聽說這位老爺子來了,朱舜趕緊從北平機械局騎着小毛驢趕往了京師大學堂,還沒走進去,透過籬笆院就看見一個白鬍子老頭正在和一個小孩吵架。
朱舜走過去,看着站在旁邊手足無措的張燾,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這個就是你的恩師王了一?”
張燾忍不住想把臉給捂住,只能無奈的點了點。
朱舜的嘴角扯了扯,感覺那個光輝偉岸的形象有些崩塌了,這都六十幾歲的人了,和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吵什麼架,丟不丟人啊。
不過很快朱舜就改變了看法,吵着吵着,鬼機靈的宋士意突然呆呆的不動了。
看到二弟子再次陷入了呆呆的狀態,朱舜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飛梭織布機有了突破。
不僅二弟子呆呆的不動了,三弟子焦勖也是在一堆玻璃器皿裡,狂熱的做着實驗。
難道火藥生產的初步工業化,也有了進展?
果然沒過多久,三弟子焦勖拿着一個錐形瓶走了過來,臉上的狂熱褪去了,木訥的把錐形瓶舉在朱舜面前,似乎是在等誇獎。
朱舜接過來錐形瓶,裡面盛放着一些淡黃色結晶體,凝重的問道:“萃取法成功了?”
焦勖撓了撓頭,木訥的笑了笑,然後拖着肥大的右衽衣,歡快的又去製作火藥了。
他要好好的放幾個大編炮,慶祝慶祝。
正常人慶祝某些喜事,都是擺上一桌桌宴席,邀請親朋好友來吃飯,焦勖卻要放幾個威力強大的編炮,也真是夠另類的。
焦勖剛離開沒多久,二弟子宋士意突然動了,跑到飛梭織布機旁邊,開始對飛梭織布機進行改造。
兩名弟子不呆了,朱舜卻有些呆住了,這個老小孩一樣的老爺子,可真是哪裡不會點哪裡的‘步步高復讀機’啊。
隨隨便便吵了兩場架,就讓一年多沒有進展的兩名弟子,分別有了突破,尤其是焦勖,竟然真的研究出了萃取法。
京師大學堂裡面還放着一臺珍妮紡織機,王徵似乎對自己吵架吵贏了,很是志得意滿,捋了捋白鬍子走了過去。
王徵早就發現了這臺奇怪的紡紗機械,只是看了兩眼,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嘴損的開始大罵製作者:“哪個小兔崽子發明的紡紗機,真是暴殄天物。”
“一臺可以達到三百錠的紡紗機,怎麼改成了這個鬼樣子,真是氣死老夫了。”
說完,王徵還痛心疾首的仰天長嘆,表情悲痛到就連朱舜都覺的自己犯了什麼大錯,而不是發明了改變紡織體系。
紡紗機的事情先不着急,朱舜現在可是很頭疼第一代蒸汽機的運動方式,二話不說,跑過去拉着王老爺子就往外跑。
王徵被人拖着往外跑,先是愣了愣,然後破口大罵:“小兔崽子趕緊給老夫放開,你知道老夫是誰嗎。”
“老夫可是北平火器總局朱大使邀請來的總講師,知道北平火器總局嗎!福王世子見了都得服軟,勸你趕快放開老夫。”
“要不然,朱大使絕對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北平火器總局的威名,王徵早在西安府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堂堂勳貴子弟爲了一臺蒸汽機幾支破槍,見了自己的弟子張燾都堆着笑臉。
那見了弟子的東家朱舜,還不得像只土狗一樣聽話,鎮住這個屑小足夠了。
王徵沒想到自己都報出朱舜的大名了,還是不頂用,只能改變策略,堆着笑臉說道:“這位大俠,大漢,大哥!”
“我就是一個窮老頭子,一個子沒有,你要想劫財去劫那個張燾,沒錯,就是那個一看就很有錢的小子,他一個月的月俸可是有五十兩哩。”
“奶奶的,比正三品大員的俸祿都高,嗯?你要不去劫朱舜吧,這小子更有錢,聽說那個供不應求的朱氏紡紗廠就是他家的。”
朱舜這一路上總算是見識了王徵的嘴損程度,又囉囉嗦嗦的沒完沒了,還想讓自己劫自己,我是吃飽了撐的嗎。
不過爲了第一代蒸汽機的動力系統,朱舜只能是忍了,就在終於忍不了想要痛扁他一頓的時候,終於來到了河對岸的北平機械局。
一溜煙跑到大門口,在那堆達官顯貴家的管事還沒反應過來,邁過門檻,一溜煙跑到蒸汽車間的後面。
蒸汽車間的後面,是一大片寬闊的空地,是朱舜預留的檢驗場地。
北平機械局生產的每一臺新式機械,都要在這裡測試合格了以後,才能送給買家。
雖然北平機械局現在是壟斷地位,但是追求高品質的企業文化,要從草創階段就要建立。
朱舜把累的半死的王徵放下,讓他坐在旁邊的棗木官帽椅上歇一歇,自己氣喘吁吁的走到搭建好的蒸汽機旁邊,鏟了煤炭放進火窯。
沒過多久,第一代蒸汽機在蒸汽的作用下,開始做上下往復運動,同時噴出了大量的蒸汽,後面冒出了滾滾黑煙。
坐在官帽椅上的王徵,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圍着第一代蒸汽機不停的打轉,嘴裡唸唸有詞。
朱舜瞧見王徵癡迷的圍住了第一代蒸汽機,鬆了一口氣,灌了一口旁邊桌子上的涼茶,又動身離開了這裡。
走回京師大學堂。
朱舜叫來了馬伕,讓他去把焦掌櫃給請過來。
本來以爲還要再等一二年的時間,纔有可能實現化工的零突破。
沒想到‘步步高復讀機’一來,瞬間就加快了工業化的進程。
萬事開頭難,尤其是化工基礎差不多等於零的大明王朝,焦勖掌握了萃取法,對於化工體系來說,意義太過重大了。
而且硝石如果實現量產,同時會對農業體系產生巨大影響。
硝石可以用來製作化肥。
朱舜看着不遠處,拖着肥大衣服歡快放着編炮的焦勖,那一聲聲巨大的爆炸聲,似乎在對大明王朝宣告着一件事。
近代化工之父,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