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燾拿起後裝線膛槍,在朱舜的指導下,閉上左眼,只用右眼對着那根鐵管。
箭靶遠在三百步的距離,他完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效果和千里鏡一樣。
能夠看清三百步左右的箭靶,沒有多神奇,千里鏡看的比這個更遠更清晰。
但是當他按照朱舜的指導,根據十字線進行壓槍,壓到一定的角度。
“砰!”
一聲槍響過後,張燾放下冒着硝煙的後裝線膛槍,接過來千里鏡望了過去。
三百步左右的箭靶,出現了晃動。
張燾沒怎麼玩過火器,有了朱舜的指導,還是有失精準,只是擦着箭靶的邊框飛了過去。
但是這樣足夠驚人了,這可是三百步的距離,張燾活了這麼大了,也就聽說過關寧鐵騎第一神射朱忠義,可以射中三百步的目標。
大明邊軍這麼多人,總有一兩個奇人異士。
朱舜這個怪胎要除外。
張燾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了,對於火器的熟悉程度連個半桶水都算不上。
別說是三百步的距離,就是三十步的距離,能否命中還要看運氣。
張燾愛不釋手的撫摸着後裝線膛槍,走到旁邊的官帽椅,坐了下去。
過了很久,才平穩了心情,鄭重說道:“十朋,遼東邊軍倘若是人手一支這種火器,建奴就不足爲慮了。”
朱舜很贊同張燾的這句話,平淡的說道:“這支後裝線膛槍上裝的是2.5倍鏡,可以做到300m以內精準打擊。”
300m內精準打擊!
張燾接受了朱舜帶來的科學,知道這個三百米有多遠,幾乎是把火器營的準頭,提高了十倍!
張燾似乎已經看到了遼東將領們,那一張張的諂媚笑臉,感嘆道:“遼東的總兵參將們要是知道這件事,你的安靜日子估計也就到頭了,家裡換上鐵門檻,也會被他們給踩平了。”
朱舜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茬。
贊同後半句建奴不是對手,卻不贊同前半句,人手一支。
挑選一名符合條件的狙擊手,就已經很難了,最後能夠合格成爲狙擊手的人就更少了。
別的不說,就拿鉛彈火藥的消耗,足以拖垮大明的財政。
這兩年的時間裡,朱舜陸陸續續的給六弟朱鐵送去了上千發錐形子彈,加上他過人的天賦。
這才造就了一個三百步狙殺皇太極的額駙佟養性的壯舉,連跳六級,當上了一名把總。
消息從邊疆傳來,三叔高興的在黃村擺了三天的流水席,慶祝兒子當官了。
朱舜自己手下的狙擊小隊,經過層層篩選,到現在只擴張到了七隊。
二叔可是從整個北直隸的老百姓裡挑選,挑選到現在,也只擴張到了七隊。
附和狙擊手條件的少年還有一些,只是他們不願意舉家成爲朱家的家丁,首先就淘汰了他們。
至於把這種2.5倍鏡線膛槍交出去,更不可能了,朱舜賣都不會賣。
以後只把狙擊小隊當成僱傭兵,僱傭給福王世子這些坐擁金山銀山的權貴。
有些話不方便說出來,朱舜笑了笑,喊來一名轎伕讓他把這種線膛槍的圖紙,交給掌廠朱玉,另外給二叔帶了一句話。
張燾再怎麼愛不釋手,也只能放下了手裡的火器,隨口問道:“這種新式火器的名字叫做什麼。”
朱舜想到自己還沒給線膛槍取名字,想了想,說出了一個以後讓建奴、倭寇、高麗聞風喪膽的名字。
“300式線膛槍。”
測試完300式線膛槍的射程,朱舜和張燾離開了4號實驗小院,趙鬥米還是沒有發現恩師二人。
主要是京師大學堂的安全性極高,配備了三支狙擊小隊,另外還有一支從邊疆退下來的軍士,晝夜換班的巡邏,人數多達五十人。
整個實驗院的四角,建造了四座瞭望塔,始終有人拿着千里鏡在上面觀望,還都是嗅覺敏感的夜不收和塘騎。
別說是普通的賊匪了,最擅長藏匿蹤跡的建奴韃子來了,也逃不了一個死字。
朱舜和張燾兩人頂着風雪,回到正房的火爐旁,還沒把身子烤熱乎了。
一名青色棉布冬襖的匠人,被鐵塔漢子攔在了門口,只能對着緊閉的鏤紋木門喊了一句:“老爺,機械鋸牀做好了。”
朱舜和張燾站起來走出去,瞧見了那名面色紅潤的匠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回去。
來到北平機械總局大門口。
這麼冷的天,大門口兩旁的四角亭裡,還是蹲滿了管事。
張燾忍不住打趣了一句,看來北平機械總局比起西瓦廠還要生意興隆,說笑着邁過了門檻。
新式紡織車間已經建好了,一間佔地不小的空曠車間,房頂上有一排排齒輪,連接着一排排的傳動杆。
傳動杆連接着皮帶,皮帶連接着一臺臺機械鋸牀。
紡織車間旁邊有一個鍋爐房,鍋爐房裡有一根鐵管。
延伸出來,一直通到紡織車間的正中間,那裡放置着一臺徹底完善的第二代蒸汽機。
蒸汽機械車間唯一的難點,是地面的硬化處理。
現在還沒燒製出水泥,只能先用沙石灌築地基,地面鋪上三層堅硬的青磚。
等到水泥燒製出來,直接用水泥澆築,就能輕鬆解決這個問題。
朱舜和張燾走進來的時候,工廠主朱壽工程師陳衢,還有所有的匠人們,都在這裡等着。
瞧見朱舜走進了蒸汽機械車間,匠人們嘈雜的喊了一句見過老爺。
朱舜擺了擺手,走到一臺機械鋸牀旁邊,仔細檢查這臺機械鋸牀。
機械鋸牀的零件很簡單,只要有設計圖紙,完全可以用鐵液澆模的方式,製造出來。
難就難在,怎麼讓這些簡單的鐵零件,構架成一臺機械鋸牀。
機械鋸牀主要分成三個部分,一是牀身,二是鋸輪,三是聯動軸。
這三個主要部分,朱舜沒去看,看的是都是一些小細節。
這些小細節可以防止機械鋸牀在工作的過程中脫落,以鋸輪的轉速,很輕鬆就能把匠人的腦袋鋸下來。
朱舜檢查完這臺機械鋸牀,陳衢果然沒讓他失望,小細節方面做的很好:“開始吧。”
一名初級匠人跑回了鍋爐房,開始往鍋爐裡面添煙煤。
沒過多久,鍋爐房的煙囪裡冒出了滾滾濃煙,蒸汽機噴吐着白氣,開始做往復運動。
陳衢把這個露臉的機會,讓給了一名受寵若驚的年輕匠人。
在年輕匠人的操作下,蒸汽機帶動面前這臺機械鋸牀的聯動軸,聯動軸通過一系列的聯動裝置,帶動鋸輪。
鋸輪高速旋轉起來。
年輕匠人和另一名匠人搬來一根原木,放在牀身上往前推。
“嗞!”
蒸汽機械車間內,立即響起了刺耳的切割聲,同時飛出了大量的木粉。
朱舜看着旁邊的西洋自鳴鐘,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一根長約三四米的原木,切割成了兩半。
兩名年輕匠人繼續配合,只用了十分鐘時間,就把這根原木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木材。
匠人們看着眼前宛若神蹟的一幕,用力揉了幾下眼睛,不管怎麼揉,眼前還是有高速旋轉的鋸輪,還是放着大大小小的木材。
忍不住驚呼了起來,很快驚呼就變成了歡呼,有了這種鋸牀,能拿多少提成賞銀啊。
陳衢卻在旁邊認真的記錄着數據,等到兩名匠人把朱氏紡紗機所需要的各種零件切割好。
陳衢放下手裡的硬毫毛筆,拿着一卷墨跡沒幹泛黃書卷,走了過去:“現在匠人們對於機械鋸牀的使用,還不夠熟練。”
“等到熟練以後,每組從原來的一個月五臺,增長到每個月二十臺。”
“咱們現在使用的是原木,不是木材了,木材因爲加工困難,價格很高。”
“使用原木以後,造價從十兩銀子,跌到了三兩銀子。”
每個月暴漲到二十臺,造價跌到了三兩銀子,朱舜不免露出了笑容,這段時間的苦功沒有白費。
紡織機械的打造,實現了初步的工業化。
紡織機械終於可以量產化,廉價化,大批量生產了。
最多一年的時間,大明的永定河岸邊,就會拔地而起上百家大型的紡織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