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最上等的酒菜,其實不過就是雞鴨魚肉全部都齊備而已。
在趙有瓜這客棧的後院,江夏他們一行七人全都坐了下來。蕭殺他們六人單獨坐一張桌子,江夏則和趙有瓜、月紅他們三人坐一張桌子。
之前月紅看到江夏突然出現,險些沒有驚掉下巴。如今將江夏如此平易近人,似乎和當年的那個小僕役也沒什麼兩樣,月紅和趙有瓜也逐漸放開來。
江夏詢問起二人爲何會在一起,這才知道。原來月紅當初被趙奕同趙公子贖身以後,最終還是沒能進趙家的門,只能給趙奕同當情人。
結果趙奕同的夫人知道了,最後逼迫趙奕同和月紅斷了聯繫。
月紅孤身無助,只好回了老家。誰知道在老家她竟然巧遇了趙有瓜,最後二人成親。
在老家辛苦打拼多年,有了點兒積蓄二人決定到京城來開家客棧。卻不曾想在京城開客棧是有規矩的,規矩就是要多方打點。
他們一家小客棧生意不好,要打點的人又多,所以險些倒閉。後來還是月紅把心一橫,用江夏的名頭做宣傳,這才使得生意起死回生,並且需要打點的銀子也少了很多。
各人有各人的命,江夏又怎麼會猜到當初的僕役趙有瓜會和羣芳閣的紅牌結爲夫妻呢。
月紅看着江夏,感嘆道:“真是沒有想到啊,當初江夏你只不過是羣芳閣的一個小小僕役,後來居然成了羣芳閣的老闆,再後來竟然考上了狀元,官一天比一天大。現在竟然成爲顧命大臣,他們可說了,你這官就跟皇上差不離。”
月紅這話一出口,江夏頓時神色大變,他感覺對月紅說道:“月紅姐,以後這樣的話千萬別再說了。皇上就是皇上,我官兒再大也只是臣子,是不能和皇上相提並論的。”
“哦哦哦......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嘴......”月紅緊張地說道。
江夏搖了搖頭,然後拿起面前的酒杯推向趙有瓜和月紅道:“我現在住在逍遙山莊,你們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可以儘管去找我,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江夏這麼一句話,不知道朝中有多少文武百官想要聽他這樣對自己說。趙有瓜和月紅皆激動地端起酒杯,和江夏碰過。
喝完酒以後,江夏放下酒杯道:“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剛從外面趕回京師,還有不少事要做,今日就先行告辭了。”
“好。”趙有瓜起身對江夏道:“江大哥,以後若是有空常來坐。”
江夏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早已經放筷的六人。
見到江夏起身,六人也一一站起身來,紛紛抱拳寫過趙有瓜和月紅的款待。
走到了大廳,大廳已經擠滿了士子,看樣子都是等待着江夏出來,希望能夠一睹他的風采。
看見江夏,有人竊竊私語說:“太傅大人出來了。”
一衆士子齊齊對江夏行禮道:“參見太傅大人。”
江夏對他們點了點頭道:“諸位不用客氣。”
他想了想,回頭對換了月紅道:“月紅姐,那副文房四寶給我吧。”
“好,馬上,您稍等......”月紅其實一路走來心裡就在盤算該怎麼找江夏留下一副墨寶,如今江夏自己提出來,她自是喜不勝收。
文房四寶來了,江夏在大廳隨便找了一張桌子攤開宣紙,然後提筆寫下:“我真的在這裡住過,並且老闆還是我的朋友。”寫完以後,江夏落款寫下自己的名字,最後從包裹裡取出自己的私章蓋在紙上。
一衆士子原本還以爲江夏要寫下什麼了不得的詩句,但是卻沒想到寫了如此直白樸實的一句話。
但恐怕對於趙有瓜和月紅來說,這句話纔是最實用的。就憑着這句話,整個京師還有誰敢欺負他們夫妻二人?
江夏寫完以後,對着趙有瓜和月紅抱拳道了一聲:“告辭。”然後這才離開了趙有瓜的客棧。
回到逍遙山莊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正午。江夏跟幾位夫人一一報過平安以後,立刻又馬不停蹄的換上朝服進了皇宮。
乾清宮中,楊一清正和楊廷和爲這屆科舉的主考官人選而爭執不休,楊一清屬意的是宋文風、楊廷和則提議的是鍾漢國。
這兩個人分屬的自然是不同的陣營,代表是江夏一派和楊廷和一派的不同利益。
衆所皆知,這科舉主考官一位至關重要。因爲按照常例,科舉主考官和當科士子是有師生名分的。而得以金榜題名的士子,事後都會去拜訪主考官,這個時候就是主考官爲自己派系籠絡人才的時候到了。
雖然新科士子剛入朝堂官職不會太高,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用。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
遲早有一天,這些新人會成爲大明朝廷的中堅力量。而那個時候,他分屬於哪個陣營就十分的舉足輕重了。
所以說,楊一清和楊廷和從早朝散過以後就一直爭論着這個問題,但一直也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宋文風在禮部任職已經五年,爲何不能由他出任主考一職?若我所記不差,鍾漢國之前似乎是吏部的人吧?”
“正是因爲鍾漢國以往在吏部任職,所以他更知道朝廷需要的是那一種人才,由他出任主考,再合適不過。”
“砰!”乾清宮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江夏一抖朝服的下襬走進乾清宮。坐在龍椅上讀着書的朱載江擡頭看見江夏,頓時把書一扔,興奮地叫道:“太傅,你回來啦。”
江夏蹲下身子張開雙臂,任由朱載江一下撲到自己懷中。
江夏寵溺地抱着朱載江,用下頜的鬍子叮着朱載江的小臉蛋兒問道:“告訴太傅,太傅沒在的這些日子裡,有沒有用功讀書?”
“有啊,朕四書五經都有學,李太傅也說朕很用功,並且很有天賦。”朱載江道。
江夏笑了笑,伸手捏了一下朱載江的小鼻子道:“看把你給能的。”
說完,江夏抱着朱載江走到李東陽面前,說道:“辛苦師父了。”
李東陽輕撫下巴微微頷首,說道:“平安回來就好。”
江夏點了點頭,轉身看了一眼乾清宮裡的內侍。兩名內侍立刻會意,趕緊給江夏擡了一張椅子過來。
江夏抱着朱載江坐下,然後問道:“現在在議什麼?”
“議此次科舉主考一位由何人出任,我提議宋文風、楊大人提議鍾漢國,如今暫未有結果。”楊一清道。
從他的語氣就能聽出來,江夏回來了,他明顯輕鬆了許多。
江夏聽後點了點頭,道:“那就宋文風吧,首輔大人覺得如何?”說完,江夏看向楊廷和。
楊廷和眉頭一皺。江夏如此輕描淡寫的就決定此事,等於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睛。楊廷和自然不會容忍這樣的事發生,他張了張口剛準備說話。江夏悠悠說道:“做人別太得寸進尺,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有些人已經吃的夠飽了。我若是回來了還想繼續吃,那我恐怕會讓他好好感受一下吃撐着是什麼感覺。”
江夏這番話意有所指,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他是什麼意思。楊廷和鐵青着臉看着江夏,想了一會兒後點頭道:“就以太傅大人所言,主考一職交由宋文風出任吧。”
“多謝楊大人。”江夏看着楊廷和微微笑着說道。
楊一清看了江夏一眼,笑着搖了搖頭。一直議而未決的事,沒想到江夏一出現就有了結果。像那些類似於“會讓他好好感受一下吃撐着是什麼感覺。”這種幾乎直白威脅的話,恐怕也真就只有江夏能夠當着五大顧命大臣的面,毫無顧忌地說出來吧。
既然主考的事已經確定下來,那也就沒有什麼好再提的了。
王瓊看向江夏,問道:”太傅大人,你安全歸來,莫不是已經和韃靼簽訂了友好盟約?”
江夏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已經和韃靼可汗簽訂永久友好盟約,雙方自即日起便是兄弟之邦。
作爲條件,我將在大寧和韃靼互開邊市,以推動大明和韃靼的友好關係。”
“互開邊市?”楊廷和微微皺了皺,說道:“這邊關互開邊市也不是不行,但是卻極爲危險。以往邊關的邊市,常常遭受韃靼人掠奪。所以我們答應了和韃靼互開邊市,這經營的人可不好找。”
江夏看了楊廷和一眼,微微笑着說道:“放心,這件事我會全權操持,去大寧的人我會自己找。”
“好吧。”楊廷和點了點頭。
其實他哪裡知道江夏最希望看見的結果就是楊廷和不來摻合,那大寧的商品交易市場最終會產生多大的利益,江夏現在還不敢妄下斷言,不過他知道,反正是一筆很龐大的數字。
說完了和韃靼簽訂盟約的事,那基本上今天的議會就到此爲止了。楊廷和剛剛站起身來準備宣佈結束,但是江夏卻悠悠地從衣袖之中抽出一張紙,說道:“楊大人莫急,我處還有一事。”
楊廷和坐回到位置上,看着江夏問道:“什麼事?”
江夏把紙展開,開始念道:“遼東鎮總兵夏侯武,平調西寧衛、薊州鎮總兵調福州司、固原鎮......”
江夏一個接着一個念下去,足足唸了四十多個名字。
這份名單是他剛回到逍遙山莊時,耿中秋遞給他的,全是自他離開以後大明各地官員的調動情況。
這九邊重鎮是大明邊防之所在,如此頻繁的,大規模的調動重要將領,歷來罕見。
楊廷和想要做什麼,江夏自然很清楚。他手中握着名單,看向楊廷和道:“楊大人,請問自我離開京師以後,你這些動作是何用意?”
楊廷和要是個地痞無賴的話肯定會在這個時候向江夏吐口水。你丫的剛纔要科舉主考一職的時候,話語中不是默認了這些事嗎,現在主考一職讓給你了,你又把這些事兒翻出來說是幾個意思?
楊廷和鐵青着臉,甕聲甕氣地說道:“此乃兵部的正常調動而已。”
“正常調動?”江夏微微一笑,突然臉色猛變,大聲吼道:“什麼狗屁正常調動,不就是你要掌管兵權而已。
你這是什麼意思?老子離開京師去韃靼,冒着這條小命就丟在韃靼草原上不回來的風險,去和韃靼可汗談判。結果你們就趁着我離開的時候,在我背後搞這些小動作?
你這算是意思?不不不......應該這樣問你們?你們這算是什麼東西?”
“江夏,你說話注意一點!”王瓊忍不住說道。
“注意你媽。”江夏把那張紙直接扔在王瓊的臉上,說道:“你是兵部尚書,你他娘不知道這些人的調動會造成什麼後果嗎?現在要是開戰,就憑你新換上去的那些人,能指揮得動邊關的那些兵油子嗎?
你們要爭權也看看眼下是什麼情況好不好,就他媽顧頭不顧尾,現在你們告訴我,邊關真要出個什麼事兒,你們誰去擔這個責任?”
“江太傅。”一直沒有說話的夏淵明突然叫了江夏一聲,“現在木已成舟,再說這些也於事無補了。若你有什麼好的提議就說出來,大家商議。在座六個人裡面,屬你年紀最輕,如此說話恐怕有些不合適。”
如果是一般人說這話,江夏大吐沫星子立刻就飛過去了。
可是夏淵明是夏鳳雛的爺爺,江夏倒不好不顧兄弟情分,對他胡言亂語。江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夏大人教訓的是,在下失言了。”
說完,江夏掃了楊廷和與王瓊一眼,說道:“我決定了,要在京師開設‘講武堂’,替大明培養行伍人才。”
靠!你發一頓脾氣,罵半天人,真正的目的就是這個吧?
王瓊和楊廷和都想回罵江夏一頓了,可是剛纔江夏又接着夏淵明的坡下了個矮樁,承認自己失言,此刻王瓊他們也不好死抓着江夏剛纔的事不放了。
畢竟......他們是有素質的人不是?
楊廷和撫了撫自己下巴的鬍鬚,說道:“此事牽涉太廣,恐怕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