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敵四萬,傷亡不過三百,我沒聽錯吧?”
“這是戰果回報,這還能有錯?”
“首戰的戰績已經堪稱奇蹟,這也太了不起了呀!”
“當初聽說空中火海陣的實驗戰果之時,我還在說能燒那麼多不會動的假人,不能代表能燒那麼多會躲會跑的真人,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可笑!”
“我現在想起葉大人曾經對將軍們說過的一句話,只覺得真他孃的對,愚蠢的人,就算裝備千門大炮萬杆火銃,再領兵五十萬,也能一敗塗地,全軍覆沒,而有腦子的人,就算沒有大炮也能打大勝仗。”
“葉大人還說過,作爲一個軍人,可以因爲有好的裝備而高興,但不能完全依賴好的裝備,老祖宗留下來的戰場智慧與經驗絕對丟不得!”
“.”
四名沙盤操作兵在根據戰果回報擺弄沙盤模型之時,也自顧自的議論了起來。
他們有故意壓低音量,畢竟是戰時的指揮室。
正坐上位帥座的葉青,肯定聽不到他們議論,可站在右側邊上的十名身披親兵軍甲的錦衣衛小夥子,以及他們身後的兩位文書紀要,也就是吳用和馬皇后,卻是剛好聽見!
錦衣衛小夥子們在聽到這些言論之後,也是黑色的眼仁,同時往葉青的方向偏,還眼裡盡是驚駭之色。
與此同時,初來雁門縣乍到直到現在的記憶,在他們腦子裡快速閃過。
他們只覺得眼前這位看起來除了長得帥就一無是處的文官,就是一個奇蹟製造者!
地方建設是奇蹟,工商發展是奇蹟,農業發展是奇蹟,軍工製造是奇蹟,就連指揮的這兩場仗,也是奇蹟超越奇蹟!
也就是這些奇蹟,讓他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眼前的葉大人真就是絕對的文武雙全。
而絕對的文武雙全,也可以理解爲‘不合羣’!
這種不合羣的存在,如果是端坐龍椅之上的皇帝陛下,那就一定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可這種不合羣的存在如果是臣民的話,就必定爲皇帝所不容!
原因很簡單,因爲這種不合羣的存在,方方面面都超越了皇帝的能力!
李善長爲什麼可以活到現在?
因爲他武不如朱元璋不說,還能被朱元璋駕馭!
徐達爲什麼能活到現在?
徐達確實如朱元璋所評‘婦女無所愛,財寶無所取,中正無疵,破虜平蠻,功貫古今人第一,出將入相,才兼文武世無雙’,但他也不至於文武雙全到完全‘不合羣’的地步。
再者說了,朱元璋也能完全駕馭徐達。
可即便如此,朱元璋也用賜婚的手段,將兩家綁成一家。
爲了徹底捆綁徐家,朱元璋都已經把主意打在了三女徐秒錦的身上,只是徐秒錦還沒到年齡。
只要徐秒錦年齡一到,以他朱元璋的性格,絕對會再送一個兒子給他徐達。
而他葉青文武雙全到了‘不合羣’的地步不說,還明確的表示自己愛國不忠君!
這完全就是坐實了自己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之罪不說,還把自己往死裡整!
想到這裡,這些幫葉青做點事,就拿到不少好處,覺得葉青絕對賞罰分明的錦衣衛小夥子,就暗自擔憂了起來。
他們現在的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在不影響戰局的情況下,這葉大人別再創造奇蹟了,趕緊犯點可以原諒的錯。
見到皇帝朱元璋之後,也趕緊跪下了狠狠磕頭!
只有這樣,他葉青纔有如徐達一般活下去的希望!
這做人做事既不能壞到極致,也不能好到極致,只要把人事做到極致,都一定會物極必反。
很明顯,這葉大人現在的做人做事方式,就是在狠狠的朝‘物極必反’的方向發展!
錦衣衛小夥子們的身後,馬皇后也是爲這奇蹟般的戰果而震驚之後,看着葉青面露擔憂之色。
她比這些錦衣衛小夥子們,更希望葉青犯些可以原諒的錯,也更希望葉青在看到皇帝朱元璋之後,跪下來狠狠的磕頭!
只有這樣,葉青才能如她所願,幫助她家重八的同時,有個善終的結果!
也就在馬皇后如此希冀之時,葉青便再次手持黑子,替王保保落下一子,緊接着他纔開始爲自己落下白子。
與此同時,他也嚴肅下令道:“傳令東西二門,各抽調五十門大炮及其配備彈藥到中門。”
“傳令中門,左右兩端超遠投石機改裝塔式起重機,把大炮及炮彈吊裝上城,水平列陣。”
“敵人的下一步,一定是轟擊我石牆迷宮陣,我們就轟擊他的攻城輜重以及那名叫閘口銅銃的北元大炮!”
“他們的射程能轟擊我第一堵石牆之時,我們的射程就剛好能轟擊他們的炮!”
傳令兵離開接令離開之後,
沙盤操作兵在根據葉青的命令和預測,實時擺放沙盤之時,也好奇的問了一嘴:“大人,兩門各一百門炮,直接抽調一半可不是小動作,被東西二門外的一萬北元大軍發現怎麼辦?”
葉青只是嘴角淡笑道:“你們記住,任何秘密都是有時效的,現在已經到了沒秘密可言的地步。”
“就算只剩下五十門炮,也不是那一萬人馬可以撼動的,這些非王保保嫡系的部落大軍,一沒這麼傻,二沒這膽,三不敢告知王保保。”
“如果被王保保知道,他們就必定會變成進攻東西二門的先鋒軍。”
“這些損失慘重的部落大軍,並不想這麼幹。”“你們要知道,他們之所以可以從匈奴到突厥再到蒙元,除了確實能打之外,他們還比誰都會保存實力。”
“所以,不用擔心東西二門半數大炮被調走這件事!”
說到這裡,葉青又看向雁門關中門的方向,目光深邃道:“再者說了,就算有人真的告訴了王保保,他現在也只有轟擊我石牆迷宮陣,再圖一馬平川,殺進雁門關這一條路可走!”
聽到這裡,沙盤操作兵當即恍然大悟。
而一直透過錦衣衛小夥子之間的縫隙,看着葉青的馬皇后,也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在她看來,王保保確實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他知道大炮調往中門,他就分兵回去攻打東西二門?
大白天的搞大動作,必定會被葉青知道,葉青也會再把兵器物資調回去。
撤退回哈拉和林?
就他們現在的糧草吃食,不減員到只有五六萬人,根本無法讓二十萬人馬活着回去。
所以,王保保不論知不知道這件事,他都有且只有進攻中門這一條路可走,也可以說他的‘破釜沉舟’之計,真的達到了斷自己的後路的目的!
想到這裡之後,馬皇后看向葉青的目光,也再次有了一抹欣賞認可之色。
不說其他,單論他葉青這細膩的心思,就值得肯定。
不僅如此,他葉青還從不爲自己取得的巨大戰果而興奮,只是專注於自己的佈局與指揮,簡直就像是一個戰功多到不把戰功當回事的沙場老帥。
也就在此刻,馬皇后突然就想起了一個人!
也可以說有那麼一瞬間,她在這個年輕的文官身上,看到了不把戰功當回事的沙場老帥,也就是大唐衛國公李靖的影子!
一想到‘李靖’二字,馬皇后又再次想起了葉青祭拜李牧、李廣、李世民、李靖的場景!
可也就在馬皇后剛陷入沉思之時,沈婉兒就親自帶領丫鬟和僕人們,端來了他們的午飯。
“來,都坐下吃飯。”
“今天吃蘿蔔燉牛肉,還有蒜炒大白菜,青菜豆腐湯!”
“.”
很快,指揮室左邊的三張飯桌,就擺好了碗筷。
最外面一張桌子是傳令兵和沙盤操作兵吃飯的桌子,中間一張桌子則坐着十名親兵,而最上方的桌子自然就是葉青和吳用,以及郭老爺他們兩口子了。
當然,現在少了郭老爺的碗筷,卻多了沈婉兒的碗筷!
葉青吃了幾口飯菜之後,這才問沈婉兒道:“有沒有給戰地急救醫院送雞蛋?”
“這事你可別忘了,不僅傷兵們要吃雞蛋,大夫們也要保證每天兩個蛋,他們的消耗不比將士們少。”
沈婉兒聽到這話之後,突然就覺得飯菜不香了。
她放下碗筷的同時,還一雙美眸盡是憂傷之色:“我剛從那邊過來,就是怕送掉了吃食,纔過去看看。”
“可許多傷兵都痛得吃不下,大夫們鼓勵了老半天,他們才吃一點東西。”
“外傷的士兵還能吃點東西,可有些被馬撞出內傷的士兵,根本就吃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食物!”
“我看見他們的嘴脣,都白得跟地上的雪一樣了!”
說到這裡,沈婉兒眨眼就淚目,馬皇后也是眼眶帶着淚。
就連另外兩桌那些身披甲冑的兵,也突然就沒了胃口!
可也就在此刻,葉青卻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還一邊吃一邊說道:“都要好好吃飯!”
“只有吃好了才能腦子好,也才能把自己的事情幹好,本官是如此,你們也是如此!”
“也唯有如此,才能儘可能的減少吃不了下頓飯的將士!”
說到這裡,葉青還爲沈婉兒、馬皇后、吳用三人,一人夾了一大坨牛肉。
馬皇后看着碗裡的牛肉,看着對面該吃吃該喝喝的葉青,真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又上頭了。
她知道,葉青不是沒有憐憫之心,只是足夠的理智,理智到就像一個見貫生死的沙場老將!
也就在此刻,
葉青突然就端着飯碗,看向沙盤盡頭的北元中軍帥帳。
“王兄,你也要好好吃飯哦!”
“吃飽了才能腦子好,也才能讓本官覺得不那麼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