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的孔府議事大廳之內,
孔孟兩家的上百核心成員的眼裡,神秘男子終於是親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篷帽子。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右相胡惟庸。
“胡相,請上座!”
孔克表當即就從那後方掛着孔子畫像的主人上位起身,並恭敬的對胡惟庸說道。
胡惟庸一邊走向上位,一邊看向他也從未到過的,孔府大廳。
胡惟庸是一個很小心謹慎的人,他的府門長期有下官到來,就算是被朱元璋知道了也沒什麼。
下官巴結上官,這是古已有之的陋習!
雖然是陋習,但卻是古已有之,也算是相對正常的事情!
朱元璋雖然不喜歡,但只要不超出他的限度,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這樣的宰相上官,有事沒事就去下官的府邸,那就不大正常了!
也因此,他也是第一次來孔克表的在京府邸。
要不是這次事關重大,他也不會冒這個險。
可既然來都來了,自然也是要好好的打量一番,看看這千年孔府的嫡出家主,到底是怎麼陽奉陰違的。
胡惟庸淡笑道:“裝潢古樸典雅,談不上什麼清官,但也絕對算不上貪官。”
“非常的中規中矩!”
面對胡惟庸的誇獎,孔克表以及這些‘大半壟斷’華夏教育事業,還觸手伸到各大產業的孔孟核心成員,當即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要知道他們可不是現在纔開始‘大半壟斷’華夏教育事業的,他們的家族都‘大半壟斷’一千多年了。
他們的家族底蘊有多麼的雄厚,不說可想而知,也該是別人想象不到的了。
很明顯,這中規中矩的孔家在京府邸,已經算得上相當的低調了。
其實,胡惟庸也只是打趣一下而已!
因爲他也很低調,在京城不低調的人,早就被皇帝陛下剝皮實草了。
而他們齊聚一堂的原因,這是爲了對付那位,極爲高調卻混成皇帝眼前大紅人的人!
胡惟庸喝一口茶後,就嚴肅的說道:“諸位,你們匯聚於此,想好怎麼說了嗎?”
孔克表當即拱手道:“我們明天早朝,會齊齊告御狀,就說【攤丁入畝】和【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實則害國害民。”
“我們已經想好了由頭,就說這大大減少了士紳的產業收入,大大降低了他們的積極性。”
“.”
孔克表話音一落,一衆孔孟家族的核心代表,就跟着附和了起來。
胡惟庸並沒有立即答話,只是仰望着那副巨大的孔子畫像。
此刻的他,有很多話想對他心裡的孔聖人說!
“你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知道都是這麼些後人,會不會後悔成親?”
而他想說的諸多話語,最終只是匯聚成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胡惟庸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得很明白了。
這兩項國策,雖然有損士紳階層的實在利益,但從國家的長久利益來講,卻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不錯,他是士紳階層的上層人物,也是士紳階層利益的維護者。
可他也是大明的宰相,是華夏漢家江山的宰相!
他要做的,只是在鞏固國家利益的同時,再儘可能的維護士紳階層的利益,維護相權的利益。
可如果士紳階層貪得無厭,以至於官逼民反的話,他們的子孫後代也會跟着遭殃。
江山旁落百家姓的任何一家,都還算不是最差的結果。
本來嘛!
華夏曆史就是江山輪流坐的歷史!可要是因爲國家內亂,再讓蠻人有了可乘之機,他們的子孫後代就得遭大殃了!
孔克表看着這些孔孟家族的核心成員,也覺得他們如此沒有底線,還真就是情理之中!
因爲他和他們不是一類人!
即便是蠻人坐皇位,他們也能得到很好的待遇,甚至是更好的待遇!
可他胡家不一樣啊!
皇帝姓朱,他家不犯大事,還能身處於高門貴族之列!
可要是皇帝不姓朱了,甚至連漢家姓氏都不是了,他家的後人不死絕都算好了!
想到這裡,胡惟庸突然就意識到,他們是一路人,但也絕對不是一路人!
“夠了!”
所有人的眼裡,胡惟庸突然就發了火。
胡惟庸看向衆人,怒目圓瞪道:“現如今,這兩項國策已經在你們孔孟家鄉試點成功,並以鋪天蓋地之勢,席捲全國。”
“這兩項國策的實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現如今,全國百姓都在高呼陛下萬歲,陛下聖明,葉大人英明,伱們是想和誰作對?”
“想和陛下作對,想和全國百姓作對?”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的不只是皇家,也包括你我他!”
“.”
胡惟庸見衆人雖然低頭不語,但還是有些不服氣,又立即說道:“適當的讓利於朝廷,適當的讓利於民,雖然短時間內會讓你們損失很多,但從長久來說,你們的家族只會得到好的名聲!”
“不要只看眼前,要看百年,甚至看千年大計!”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諸位,爲了你們的後人,都積點德吧!”
衆人聽到這裡,這是一邊嘆氣一邊點頭,雖然還是有些不情願,但也覺得胡大宰相說得有道理。
胡惟庸繼續說道:“如果沒有成功實施,我們可以試着阻攔,可已經成功實施,我們就應該順應民心民意。”
“只有這樣,才能不遭報應!”
“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你們要對付的,只是葉青這個人,而不是這兩件事。”
“你們明天,只能先歌功頌德,歌頌這兩項國策的好,歌頌皇帝的好,歌頌葉大人的好!”
“你們唯一能參奏他葉青的,只有他的辦事方式!”
“他陌生你們的房契地契相逼!”
“他大張旗鼓的帶兵前來,用你們的性命要挾!”
“他在告示上的行文,粗鄙不堪,還揚言‘用兵如匪’,丟朝廷的體面,丟陛下的體面!”
“記住,你們能參奏的,只有他葉青的辦事方式,除此之外,什麼也別說!”
話音一落,胡惟庸戴上斗篷帽子,就果斷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當然,也是離開了這個比他還要自私自利,比他還要沒底線的地方。
就這樣,孔府的議事大廳裡,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燭光之下,
胡惟庸的茶盞裡,熱氣正在上升。
當它上升到孔子畫像眼睛位置之時,突然就有了孔子的在天之靈,看着這些不孝子孫,也寒心哭泣的效果。
轉天清晨,
文武百官便先後來到了,皇宮承天門外。
與此同時,這些孔孟家族的核心代表,也各自懷揣一本奏疏,向這裡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