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的軍情,嶽託沉默了一陣,他不懷疑巴圖的判斷,也不懷疑這個泥人的情報,因爲這時候金軍還沒有諉過爲功,謊報軍情的習慣,正是上升期,還沒有沾染明軍的**氣息。
“巴圖怎麼認爲?”嶽託怦然心動,但還是想聽聽最前線的判斷,這纔是嶽託的與衆不同。
“我們額真說,這可能是明廷某個大員夜行,想要入住高各莊,結果與我們不期而遇。”
這個解釋很合理,但在這個地點出現兩千明軍親兵會是誰?誰能有這樣的排場?
答案只有兩個,在這個地區能有如此規模的親兵隊伍只能有兩個人,一個是剛剛勤王進京的呂漢強,一個就是剛剛晉升爲國公的張之極。
但無論哪個,只要消滅了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對明廷,對各地勤王之兵,都將是一個巨大的精神打擊,這一戰,可戰。
高各莊離着良鄉三十里,爲了以防救援的明軍,嶽託決定出動自己的大部打上這一戰。
想到這,嶽託對着外面大喊一聲:“來啊,留下五百本旗旗丁和全部奴才看守大營,其他將士出征高各莊。”
隨着嶽託一聲令下,這個臨時駐地立刻沸騰起來,人喊馬嘶沸反盈天。
建奴的求戰意思是強烈的,建奴的行動是迅速的,當嶽託穿戴整齊帶着一羣戈什哈出現在長街上的時候,他的四千鐵騎已經整頓完畢,嶽託也不廢話,一指西面的高各莊:“出發——”然後在那報信的戈什哈的帶路下,一馬當先衝向了高各莊。
呂漢強心急如焚,帶着陳亮的兩千騎兵緊緊的追隨着小胖子的足跡衝向高各莊。
當他們衝進高各莊佈滿屍骸鮮血的莊子裡的時候,他看到了小胖子正咋咋呼的指揮着一羣手下包圍着高家祠堂,卻束手無策。
這時候呂漢強不由得長出一口氣,還好,還好,沒出什麼事情。
小胖子見呂漢強追來,當時感覺事情不妙,一頓臭罵是不能避免,於是先下手爲強,立刻上來大聲的喊道:“姐夫來了就好了,帶炸藥包沒?這高家祠堂太過堅固,實在是棘手,你來了正好,這裡交給你了,我去解救那些被困的百姓。”說着就要開溜。
當時呂漢強大吼一聲:“你給我站住。”
於是小胖子就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法,立刻站住,然後努力的將臉上鋪滿最燦爛的笑容之後,才轉過身來,笑嘻嘻的道“那個,這個,姐夫,我現在有急事,因此——”
“閉嘴。”呂漢強簡直就氣瘋了,現在連掐死他的心都有,指着小胖子的鼻子卻怎麼也說不出什麼。
“姐夫辛苦,姐夫偉大,這裡就交給姐夫了。”然後對着自己的親衛隊長周楚鈞大聲吼道:‘我姐夫來啦,這裡的事情都交給他了,你們好好的尊令執行。’然後就提着雙錘鑽到人羣后面去了。
周楚鈞這時候看看轉眼不見了的國公,只好硬着頭皮上前參見呂漢強:“末將——”
“你是怎麼保護國公的?你這個隊長還想幹不想幹啦?”呂漢強又開始逮誰咬誰了。
周楚鈞就一縮脖子,吭吭哧哧的辯解:“督師大人,他是國公,我的頂頭上司,他讓我幹啥我就只能幹啥,您說我,我是不是忒冤枉了點?”
還真是這事,自己的軍營裡,一再強調的便是軍人以服從軍令爲天職,只有下錯軍令的將軍,沒有執行錯軍令的士卒,這是原則問題。
看看拿他沒辦法,正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跪在地上的金恆光,這火氣騰的就上來了,這些事情都是他搞出來的,這個錯誤的軍令就是他一手發出的,接近兩千兄弟的死傷啊,這是多麼讓人心疼?
可是看到金恆光渾身的鮮血傷痛,在看看跪在他身後一樣傷痕累累的陳車趙權趙東,呂漢強就怎麼也狠不下心來責罵他們了。
狠狠的出了一口長氣,無奈的道:“起來吧。”
金恆光磕頭道:“恩師,學生有罪。”
“我知道你有罪,還罪在不赦,但這是戰場,什麼錯誤都以後再說。”
其實這也是呂漢強的缺點,對待敵人可以殺伐果斷絕不留情,但對待自己的的兄弟親人,卻怎麼也狠不下心來。
金恆光帶着三個兄弟爬起來,低着頭不敢說話。
“說說吧,戰況怎麼樣?爲什麼不進攻,簡單點。”
金恆光立刻提起精神回稟道:“有國公增援,我們殲滅了建奴兩個牛錄大部,剩下的殘部全都龜縮在高家祠堂,我們來的時候是預備偷襲,因此沒有帶攻城器械,同時高家祠堂圍牆堅固,百姓又不讓我們火攻,剛剛發動了幾次爬牆戰,結果建奴弓箭神射,我們根本不能得手,因此僵持。”
呂漢強差點氣昏過去:“你們在這裡磨磨蹭蹭,難道就不怕周邊還有建奴增援?一羣廢物。”罵完了,又大聲道:“百姓不讓你燒祠堂,那你不會燒大門嗎?”
陳車一拍腦袋,這都是戰鬥打暈了頭了,祠堂不能燒,大門可以燒啊。於是立刻跑過去指揮士卒開始向祠堂大門堆放柴草,也不顧百姓依舊哭求,瞬間點燃,一時間烈焰飛騰,院子裡立刻傳來一陣陣慌亂的女真人的呼喊。
看看搖搖欲墜的大門,然後看看四周,莊子裡的大火已經被百姓救滅,周圍都是斷壁殘垣,有幾根粗大的房樑就橫亙在煙火裡。
呂漢強立刻命令手下:“去,拆幾根房樑做撞車,給我撞開大門。”
於是,又有一羣士卒開始拆房樑,直接架在一輛尋來的木車上,準備開始進攻。
呂漢強再次呼喊小胖子:“小胖子,你給我組織騎兵弓弩,只要大門一倒,立刻給我亂箭齊射,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殺光所有的建奴。”
小胖子立刻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招呼兄弟們堵住大門前,只要大門一倒就射他孃的。
這時候大門前的柴草已經燃盡,還沒等撞車上前,已經燒穿的大門突然轟然倒塌,就在火星飛舞裡嚎叫着黑壓壓衝出無數建奴,他們前面弓箭,後面大刀,做最後的亡命搏殺。
親兵隊長周楚鈞大手一揮,指揮着早就嚴陣以待的兄弟,冒着建奴準確的弓箭展開了一波又一波的弩箭射擊。
雙方不斷有人倒下,但雙方誰也不退,倒下一批再上一批,最後還是建奴先箭矢耗盡,就那麼吶喊着,跨過大門前堆磊如山的屍體,以命相博。
其中一個高大的漢子,身穿燻黑的盔甲,帶着身上不下十支弩箭,揮舞着大刀一馬當先,兇悍的如同天神。
小胖子大叫一聲,一催大黑上去就是一錘。
那個大漢揮起大刀格擋,噹啷一聲,金鐵交鳴,竟然將小胖子的鐵錘擋開。
小胖子興奮的大吼一聲:“好力氣,再來。”吼完又是一錘。
其實這就是小胖子欺負人,他不但雙錘互動,還坐在馬上,就有了絕對的優勢,但這樣,這一錘依舊被那漢子擋開,但也噴出了一口鮮血。
小胖子再次揮舞鐵錘又是一下,這下,徹底的將這個漢子打垮,隨後被小胖子再一錘斃命。
這個傢伙死了,但其餘的建奴依舊吶喊着廝殺,面對騎在馬上數倍的敵人,沒有一個退縮膽怯畏戰的。這一點可見建奴兇悍之性。
正在呂漢強感慨建奴兇悍頑強的時候,身後卻又一騎飛馬追上,沿途高喊:“督師大人,督師大人,緊急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