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
湯和沒再說話,立身徐達身後靜靜看着戰場中搏命廝殺的二人。徐達扶冉道:“此子青龍戟使得頗爲不煩,龐將軍已落敗像。若是龐將軍敗了,本帥許你出戰!”
湯和咬牙道:“末將前去準備了。”說罷轉身退下高坡,坡下早有兵士牽來戰馬提來大刀。湯和整衣袍正甲冑,提刀上馬。耳中聽的前軍陣中戰鼓聲戛然而止,湯和心中不由一陣劇痛。龐黑虎敗了,那個直爽憨直生死與共的兄弟就此沒了。
“駕”湯和刀杆一擊馬臀,胯下戰馬怒嘶一聲急竄而出,前方軍陣兩旁一分讓出一條道路,湯和策馬提刀殺奔戰場。
人未到,聲先到。湯和揚聲怒吼:“敵將休走,湯和來會你!”話音未落,湯和已策馬奔至場中,當下再不搭話揮刀就劈。湯和的武藝,那是明軍中的翹楚之輩,更是令元兵聞風喪膽的名將。
薩蠻怎會不知湯和是何許人也?眼看湯和殺到眼前,薩蠻挺戟便向上攔擋,哪知湯和乃是虛招。大刀一提倒轉刀杆,杆尾三寸透甲錐帶着疾風直刺薩蠻咽喉。薩蠻情急中向左偏頭閃避,同時手上方天戟橫裡再擋。‘當’一聲輕響,刀戟相碰卻是血光迸現。
湯和這一刺力大招沉,薩蠻雖是避開了咽喉要害,卻被湯和一刀錐刺在右肩頭。那透甲錐穿過薩蠻肩甲刺入,霎時間血如泉涌。
湯和一招得手再不留情,刀杆橫擺生生將透甲錐挑穿薩蠻右肩血肉甲冑。大刀橫裡一擺直向薩蠻攔腰斬到,這一刀可謂迅雷不及掩耳,即快且狠。薩蠻一個照面便帶了傷,哪裡還敢戀戰。眼看刀來,薩蠻使個‘懶驢打滾’撲身摔下馬去。雖是如此總是慢了少許,薩蠻只覺左臂一凉,竟是被湯和一刀斬斷了左手臂。
沒殺了薩蠻,湯和豈能幹休。當下打馬上前去追殺薩蠻,耳邊卻聽得一聲呼喝:“湯和休得猖狂,虎林赤來也!”
元軍陣中順着土坡衝下一員戰將,卻正是擴廓帖木兒的得力大將虎林赤。
湯和哪裡管這許多,遠水來救近火?趁着虎林赤沒到,先結果了薩蠻再言其他,當下向着地上的薩蠻揮刀便砍。這薩蠻也夠彪悍,肩上帶傷又被斬斷左臂,按說早安昏死過去了,但見到湯和刀來,竟是身形一滾直接躲進了自己戰馬的腹下。
湯和一刀落空狂性大發,刀式變撩‘噗’一聲將薩蠻的戰馬開膛破肚砍翻在地。戰馬悲嘶倒地,薩蠻卻是無所遁形。湯和怒喝一聲:“納命來!”
刀光再閃,眼看薩蠻身首異處,不想斜刺裡一條鐵槍橫裡攔到,金鐵交鳴中竟是生生攔住了湯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趕到了。接下湯和一刀,虎林赤只覺雙手虎口發麻。
湯和見狀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與虎林赤戰在一處。
薩蠻死裡逃生,連忙雙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後挪了少許,這時覺得斷臂處錐心般疼痛,扭頭去看只見斷臂處血流如注,薩蠻慘叫一聲頓時昏了過去。
湯和與虎林赤在場中廝殺,元軍陣中奔出十餘名元兵。衆元兵奔到場中搶了薩蠻擡了便走,湯和見到不僅高聲喝道:“休走!”
無奈這虎林赤的槍術招實了得,一時竟是難以取勝。湯和可謂是遇到了對手,大刀使的潑風一般,虎林赤一條鐵槍也是刁鑽毒辣。這一戰自然引得兩軍主帥全神注目,戰鼓角號四起,都在爲己方戰將助威。
大奎正在後營整備兵馬,此行要帶的東西可是不少。不光有運往蘭州城的糧草,還有火炮彈藥等等,可謂是麻煩至極。偏偏由應天此來,很多板車都需修補才能再用。無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樣子要整備齊全尚需兩三個時辰,今日就算點齊兵馬也只能連夜出發了。
前沿戰鼓聲傳到後營,大奎權當沒聽見。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摻合沙場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個個魂歸極樂。心傷透了自然會提防,以免再受傷,大奎覺得自己已經傷不起了。
閒來無事,大奎蹲在一架馬車旁看着幾名老軍修車。這駕車走路遠了,兩個輪子都快散架了,老軍將車輪拆下小心修補着。
其中一名老軍見到大奎蹲在那裡,不禁笑道:“大人,您還是回營帳呆着吧,這駕車修好還早。”
大奎嘆氣道:“後軍近千輛車,這一路趕過來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齊百輛好車也難!”老軍只是笑,揮着鐵錘向輪子上打着鉚釘。
看到老軍在笑,大奎不禁問道:“老哥,你笑什麼?”
老軍手上不停,口中言道:“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漸進,盡人事而聽天命。急不得!”
大奎點點頭,讚許道:“人老成精,還一點都不假。老哥的話有道理!”
正說話間,由營門外奔來一騎快馬,大奎扭頭去看,來者竟是湯和部將孟奇。孟奇策馬奔到大奎身前數丈一勒馬繮,戰馬驚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戰馬前蹄落地,已是縱身躍下馬來。身形一落,孟奇衝着大奎抱拳道:“張大人,大事不好。龐將軍敗陣,現已重傷不治。湯大哥此刻正親自上陣,正與敵將虎林赤搏殺。”
“什麼?”大奎猛地站起身來,衝到孟奇面前急聲問道:“龐大哥怎麼樣了?龐大哥怎麼樣了?”
孟奇嘆氣道:“被敵將薩蠻傷了脖頸,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聞言猶如五雷轟頂,半晌才又問道:“你說與湯大哥對陣的是誰?”
孟奇答道:“是元軍先鋒統領虎林赤。”
聽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僅皺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聞,身爲擴廓帖木兒的先鋒大將,自然是武藝高強勇猛非常,大奎擔心的是湯大哥能否敵得過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觀戰,但元帥有令,自己身負增兵蘭州的帥令卻不敢擅離。再者自己身爲文官卻上陣與武將對陣,元軍定會笑明軍無人。
正當爲難之時,大奎突然靈機一動。許是心中急切,大奎就當着衆人的面脫了衣袍,又對那修車的老軍道:“你的軍服脫了給我。”
老軍不敢怠慢,連忙將自己的軍服皮甲脫了下來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畢,不僅環目四望。見到孟奇的馬上並無兵刃,而自己除了龍吟劍卻再無趁手的兵器。再者龍吟劍太過輕巧,上陣殺敵卻嫌手輕。
猛然見到豎在板車旁的車軸,這車軸長約七尺碗口粗細,雖不是兵器但卻是生鐵鑄就。大奎走過去將車軸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將那虎林赤擒了!衆軍士在此快些將車馬修好,本官去去便來。”
說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語,大奎已是飛奔出了營門,向着前軍方向奔去。
奔到千軍陣後,爲怕元帥徐達攔阻,大奎特意兜了個圈子由側翼到了溝邊。眼見到溝內湯和與虎林赤對陣,打的真叫個驚心動魄。搏殺中的二人俱是抖擻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槍槍鎖人咽喉。
大奎縱身跳下了溝,向着場中廝殺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兩軍數十萬人的注目下,大奎揚起一路煙塵,轉眼衝到了虎林赤近前縱身形掄圓了車軸對着虎林赤的腦袋砸了過去,口中卻是大喝一聲:“虎林赤,吃老子一傢伙。”
虎林赤正與湯和拼殺,猛然聽到身後一聲大喝,頓時驚得亡魂皆冒。這人什麼時候到的身後?難道是鬼魅不成?隨是驚駭欲死,虎林赤臨危不亂。晃身閃過湯和一刀,鐵槍向上便架擋大奎的一車軸。‘當’一聲大響,虎林赤鐵槍竟被砸彎脫手,胯下戰馬吃不住大力,頓時趴了窩。
一招間將虎林赤砸趴下,元明兩軍都傻了。大奎腳一落地便即再舉車軸,向着虎林赤當頭砸落。湯河一見,當即也出刀助攻。若是能將虎林赤擊殺,便是砍了擴廓帖木兒一條得力臂助。
虎林赤翻身落馬,還不等站起又被前後夾攻,情急中伸手拔出腰刀,向着大奎合身衝來。手上腰刀一式‘扎刀’直取大奎心口。此刻的虎林赤是想一命換一命,同歸於盡至少不虧。
大奎眼見虎林赤拔刀反攻,當即棄了車軸右手橫拍,卻正拍在虎林赤的刀身上。不等虎林赤變招,大奎繞步近身左拳一記‘搬攔捶’正打在虎林赤心口。‘呯’一聲悶響,虎林赤心口中招,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當場便昏厥了過去。
大奎探手揪住虎林赤的衣襟,轉身將虎林赤背到了背上,接着撒腿就跑。湯和本想一刀結果了虎林赤,不想大奎已將其生擒。眼見大奎跑回明軍陣營,也跟着掩護在後退回本軍陣中。
擴廓帖木兒在高坡上看的真切,不僅令旗一揮怒喝道:“全軍衝殺,搶回虎林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