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於孝天走到船舷一側,面對着張虎的座船抱了抱拳,又抄起了一個銅皮喇叭湊到嘴邊對着張虎的座船大聲說道:“對面可是張大當家嗎?在下於孝天,咱們今兒個又見面了!在下這廂有禮了!”
於孝天中氣十足,聲音很大,在海面上傳出了很遠的距離,不但讓對面張虎座船上的人可以聽到,就連稍遠一些的張虎的手下也基本上可以聽到他的聲音。
張虎一直也在觀察於孝天的這條船,看着於孝天的這條福船,他眼中微微露出了鄙視的神色,和他的這條船一比,於孝天的那條福船顯得小了許多,而且他可以看到,於孝天的這條船上,只有四門炮,其中也只有一門大佛郎機炮多少還能入眼一些,其餘三門不過都是百子銃和碗口銃這樣的破炮,至多船上也就是有一門小佛郎機,跟他的座船的火力根本無法相比。
這就讓張虎有一種優越感,覺得就憑這樣的武力,你姓於的也幹跟老子爲敵,不由得讓他有些鄙視起了於孝天。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火不打一處來,當聽到了於孝天的聲音之後,他也看到了於孝天,這時候他才站起來,渾身肥肉亂顫,走到了船舷旁邊,對於孝天怒聲喝道:“姓於的!你好大的膽子!我家的老七呢?現在何處,速速給我將他送回來!如若不然的話,你來看,老子一會兒就滅了你們!”
於孝天冷笑一聲,朝着喇叭對張虎大聲道:“張大當家,你這話就不對了!不是我姓於的不敬於你,而是你欺人太甚,逼得我們不得不這麼做!
我們本來都敬你是這福州一帶的頭把交椅,對你從來都是言聽計從,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還向你繳納投效,可是你卻想要吞併我等!
本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該敬你三分的,我們敬你一丈,可是你卻尤不知足!相反卻仗勢欺人,現如今逼得我們不得不這麼做,抱團自保!
至於何光嘛!不錯!是我抓了不假,但是要想讓我放了何光的話,也不是不行,你只要當着所有人的面,給我們認個錯,那麼我便把何光交還給你無妨!
但是你如果還苦苦相逼的話,那麼也休怪在下對你不敬,只能把何光的腦袋給你送上!是和是戰,全在張大當家一念之中!於某隻能說到這裡!”
張虎一聽頓時心中的怒氣更是如同火上澆油一般火冒三丈,氣的嘴脣直哆嗦,指着於孝天就想大罵。
可是不等張虎開罵,於孝天朝着大喇叭便又叫道:“張大當家,貌似今天咱們在這兒會面,並不是要討論我放不放何光的事情吧!咱們休要扯遠了,還是說說張大當家今後打算如何對待我們這些同行吧!”
張虎被氣的一愣一愣的,指着於孝天大罵道:“姓於的,我張虎不殺爾等,誓不爲人!”
於孝天故意氣他,裝作吃驚的樣子,驚呼道:“原來張大當家壓根就是打算要殺了我們這些同行呀!
這可就是你張大當家的不對了,雖然你勢力大一些,可是這福州一帶的海面,也不是你張大當家的私產呀?爲何你能在這兒橫行,卻連一口飯都不讓我們這些人吃呢?現如今居然還要對我等趕盡殺絕!哎呀!這恐怕咱們不能答應呀!”
張虎氣的渾身肥肉直哆嗦,一會兒工夫又開始頭暈目眩了起來,指着於孝天叫道:“姓於的,你休要挑撥離間!我說的是你,並非指的是所有人!只要爾等今後還聽從我張某的調遣,那麼張某也不會對你們趕盡殺絕!”
於孝天搶過他的話頭,拿着大喇叭高聲叫道:“張大當家,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怎麼能說是我挑撥離間呢?你先殺了魯升,魯當家,接着又派何光試圖滅掉我,幸好是於某命大,避過一劫,反倒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連你家老七也被我抓了!
要不是這樣的話,你張大當家是不是下一步要給我們這些人來個各個擊破,一個個的收拾掉?好讓這福州一帶的海面都成你張大當家的私產?
我們雖然實力不濟,可是卻還不算傻呀!你這麼說可就是擺明了挑撥離間呀!大傢伙說是不是呀?”
聽到於孝天的話之後,海狼號上的海狼部衆們一個個都扯着嗓子大聲的叫了起來,進而後面的那些衆盜們也都跟着一塊兒起鬨了起來。
張虎這會兒氣的臉都青了,本來他來的路上,還想使個離間計,離間一下這幫衆盜,可是沒想到到了這裡之後,始終被這姓於的牽着鼻子走,現如今離間計沒使成,反倒處處落於下風,真真的把他給氣的是七竅生煙。
“你放屁!你……”張虎的頭更暈了,指着於孝天大罵道。
“張大當家,咱們是以事論事,你怎麼能滿嘴噴糞罵人呢?即便是我說的不太對,你也不能罵人呀!大傢伙說是不是?
對了,張大當家,於某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其實你這段日子乾的事兒,大傢伙也都知道,說起來錢二當家、王三當家對你忠心耿耿,可是你這個老大呢?不承情也罷了,卻要想方設法的謀害他們!
雖然這事兒我們是外人,不應該管,可是這件事就實在是讓人看不過眼了!所以於某就忍不住,辦了點小事!
來呀,請錢二當家出來吧!有什麼話,讓錢二當家當面跟張大當家聊聊也好!”
說話間,有人從艙中攙出了一個身形消瘦之人,緩步走到了船舷旁邊,有人還立即送來了一張椅子,讓這個人坐在了船舷處。
當看清楚這個人之後,不光是張虎大吃了一驚,包括那些距離稍近的鯊魚部衆們,也都跟着大吃了一驚,有人立即驚呼道:“是二爺!那是錢二當家!”
這時候的錢鬆形如枯蒿,瘦的幾乎要脫型了,可是從眉目上,還是可以認出他的身份,當他被攙扶出來坐在船舷處之後,錢鬆便遙遙對對面的張虎抱了抱拳,於孝天將大喇叭交到了他的手中,讓他湊在嘴邊,對張虎說道:
“大哥!咱們總算是又見面了!我還以爲此生此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大哥你了!”
張虎這會兒震驚的幾乎要癱坐在甲板上了,看着錢鬆愣了好一陣子,才大聲吼道:“錢鬆!你爲何會在這裡?”
錢鬆苦笑了一下,緩緩掃視了一下對面的那些鯊魚幫的部衆們,開口說道:“這還用問嗎?大哥不想我活,將我置於死人洞中,我本以爲就此要死在死人洞裡面了,可是沒成想於當家卻仗義出手相救,把我從死人洞裡面救了出來!又想盡辦法救治與我,要不然的話恐怕現在我早就埋骨南日島上了!”
張虎聽罷之後,指着旁邊呆着一臉笑意的於孝天喝道:“好膽子!姓於的,原來偷襲我們的就是你乾的?你真是好膽子!”
“多謝張大當家誇獎!不敢當呀!我這膽子一般般大了!呵呵!這就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誰讓你做這麼缺德的事兒呢?所以於某這才斗膽,去你南日島走了一趟!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你不是一直鬧不清你手下的朱大出什麼事了嗎?今兒個我可以告訴你,那廝南竿塘一戰臨陣脫逃,張大當家處事不公,非但不對其追責,反倒嫁禍錢二當家。
另外這廝還仗勢欺人,小爺我實在是看不慣,眼瞅着張大當家你管不了他,所以小爺我斗膽便替你清理了門戶,把那廝殺了,估摸着這會兒早就變成魚屎了!哈哈!”於孝天帶着一臉的嘲諷的笑容對張虎答道。
“大哥!今天我錢鬆再叫你一聲大哥!咱們說起來也算是又十年交情了,聽兄弟一聲勸,回去吧!這福州一帶,還是你說了算!只是莫要再覬覦這些同行的朋友們了!有財大家發,以後大家各做各的也就是了!……”錢鬆接着開口對張虎勸道。
張虎聽了於孝天的話之後,險一些又被氣的血管爆裂,頭暈目眩了半晌,才緩過神來,他前段時間一直也在懷疑朱大不會那麼簡單就死於颱風,現在聽於孝天說出了實情之後,才明白果然是於孝天暗中作祟。
不等錢鬆把話說完,便厲聲喝道:“閉嘴錢鬆!你叛出鯊魚幫,就是鯊魚幫的叛徒!現如今又幫着殺咱們弟兄的人說話,你又有什麼臉在這裡勸我?休要再叫我大哥,我沒你這兄弟,一旦再讓我遇上你的話,定要將你點天燈!
姓於的,休要再多說了!沒想到當初我張虎真是小瞧了你姓於的,你居然敢做出這等事情,我張虎從今以後跟你勢不兩立!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今天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就是想要跟我試試手嗎?好!今兒個我張虎就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廢話不說了!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好了!來人,發炮!給我轟死那姓於的!”
張虎這會兒也不顧什麼規矩了,錢鬆的突然現身,讓他徹徹底底的亂了方寸,甚至於連王宏這會兒在哪兒都忘了問了,一心一意的只想着趕緊把這個姓於的給殺了,連帶着把錢鬆也殺了才合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