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午夜時分之後,馮德判定官軍船隊已經徹底鬆懈下來,於是便帶着他的支隊開始在燈光管制的情況下,悄然靠近了官軍船隊,並且按照預定計劃,一條接着一條散開,尾隨着官軍的船隊,混入到了他們其中。
官軍根本就沒有發現他們的出現,依舊是懵懵懂懂的繼續朝前航行,於是他們便偷偷的選定了各自的目標,靠近了上去。
馮德在成功帶隊混入了敵軍船隊之後,立即便開始發動了襲擊,趁着敵軍完全沒有發現他們存在的時候,每條船都選擇了一條敵船靠了上去,突然間先用燃燒瓶攻擊了一部分敵船,引發了一些敵船着火。
在發動之後,他們毫不猶豫的開始用火炮和火箭等武器,對着敵船猛打了起來,其實以他們自身的武裝,想要幹掉很多敵船,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因爲他們的船隻都不算大,只是比較靈活罷了,船上裝載的火炮也都不算大,主要以六磅炮和十二磅短炮爲主,近距離情況下殺傷威力尚可,但是想要輕鬆擊沉敵船卻並不容易。
但是馮德並不追求擊毀多少敵船,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襲擾,讓官軍船隊混亂起來,所以他們在猛打一陣之後,便立即開始撤離,每條船都被勒令不得戀戰,只需要搞亂對方即可。
於是他們在短暫猛擊敵軍船隻之後,便紛紛開始撤離,而他們在撤出戰鬥之後,可是官軍船隊的炮聲卻並未停止下來,依舊是炮聲隆隆,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總之這是一場標準的海上夜襲戰,雖然他們無法判明殺傷多少敵人和敵船,但是對他們來說,現如今卻已經達到了目的。
而這個時候他們也看到,遠處有一些燈光,應該是一支船隊,正在朝着這邊駛來,於是馮德也不多做停留,立即發火箭傳令,船隊駛往他們的集結地點。
雖然他們來的時候是組隊前來,但是走的時候,因爲各船已經各自爲戰,雖然撤出戰鬥,但是想要再重新組成船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按照他們原定計劃,襲擊成功之後,各船自行撤離,趕往集結點會和,然後返回烏丘嶼和主力艦隊會和。
在他們撤退很久以後,官軍船隊的混亂還沒有徹底結束,被打蒙的官軍船隊,根本不知道這時候敵船已經早已撤離,只要有人還在放炮,他們就一直不敢停,爲了自保,這時候他們根本顧不上辨明周邊船隻的身份,只要感覺對方對自己有威脅,就不管不顧的繼續開火。
這樣的混亂就連匆匆趕過來的荷蘭人的船隊都沒敢繼續靠近官軍的船隊,只能稀裡糊塗的在遠處觀看官軍船隊的這場混亂。
結果是這種混亂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之後,纔算是漸漸平息了下來,再看這會兒海面上,整個官軍船隊已經都徹底散開,分部在非常大的一片海面上,僅剩下大約半數左右的船隊,沒有被裹入到這場混亂之中,在俞諮皋的率領下,先行駛近了岸邊,避開了這場混亂。
而海面上最後混亂結束的時候,已經橫七豎八的飄了十幾條被毀的船隻殘骸,這些船既有被燒燬的,這會兒依舊在冒着滾滾濃煙,火苗躥的老高,像是海面上的一堆堆大篝火一般,燒的劈啪作響。
也有一些船隻是稀裡糊塗的被不知道誰的大炮擊毀的,船體被打的破破爛爛,掙扎着漂浮在水面上,船上的官兵也死傷陳籍,倒是都是鮮血。
當然也少不了一些船隻是被撞毀的,當夜襲開始之後,一些船上的軍官抑或是舵工因爲慌張,忙不迭的轉舵試圖脫離戰團,但是緊張之中,在夜間根本就無法保證安全,結果混亂之中,官船發生了大量的碰撞事故,不少官船爭先奪路而逃,結果相互之間撞在一起。
第三種情況是官船損毀的最重要的原因,比起被擊毀和燒燬的船隻數量都要多一些,而且官船形制不同,大小不一,大船撞上小船的話,大船倒是問題不大,小船可就倒黴了,往往當場就被輕則撞傷,重則當場撞沉。
海面上在天微微亮之後,可以看到到處都飄着殘破的船體以及殘片,還有一些浮屍,這時候可是冬天,就算是福建這邊的海上水溫也非常低,有些官兵船隻被毀不得不跳海逃生,但是夜間根本得不到救助,只能在海水裡掙扎,溫度很低的海水使得他們很快喪失大量熱量,最終導致失溫休克,結果是被活活淹死,天亮之後海面上自然飄了不少官兵的屍體。
俞諮皋一直心驚肉跳的等到天亮時分,纔敢帶着剩下的船隻回到海面上,開始清點這一夜之間的損失情況。
經過一番盤點之後,俞諮皋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他很清楚昨晚其實襲擊他們的敵船數量並不多,但是對方卻掌握了他們的心理,關鍵是引發他們的混亂,現在看來敵人徹底大獲成功,這基本上算是在海上引發了一場官軍的營嘯,使得官軍在夜間不分敵我的進行了一次自相殘殺。
結果是一夜之間,俞諮皋的船隊損失了二十餘條船隻,其中既有被燒燬的,也有被擊毀的,更多的則是他們自己撞毀的,損失官兵數量更是達到了數百人之多,只有少量精明點的官兵,在棄船的時候拋下了船上帶的小舢板,攀着舢板最後獲救。
俞諮皋這心裡面別提多憋屈了,他們剛剛出發這才一天多時間,距離南日島尚有不短的距離,就遭到了如此損失,而且連敵人的毛都沒見一根,他們就損失了二十多條船隻,數百官兵。
這對於他們的士氣打擊,可謂是相當沉重,俞諮皋現在終於後悔了,後悔不該急着趕赴南日島去搶什麼頭功,結果夜航期間讓海狼鑽了空子。
這些該死的海狼果真不是好惹的,居然黑夜之中,敢於在海上對他們這樣大的船隊發動襲擊,這也使得俞諮皋明白了爲何海狼在這幾年間,能縱橫於福建沿海,屢戰屢勝了。
僅憑敵人這樣的行動,就可以看出他們既膽大心細,而且還具有超過常人很多的夜戰能力,在海上操舟的本事,要遠比他們官軍水師強的太多。
這使得原本信心十足的俞諮皋產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挫敗感,他雖然早就知道海狼很強,但是卻沒有想到海狼居然強到了如此地步,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居然被他們做到了,而且是僅僅用了很少的力量,便給官軍造成了如此大的損失。
俞諮皋看着到處漂浮着殘片的大海,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幸好昨天海狼來的襲擊船並不多,如果昨天晚上海狼傾巢而出的話,保不準昨晚一夜之間,他的船隊就會全滅,那樣的話,別說他搶的攻佔南日島的首功了,甚至連他的性命估計都難保。
想到這一點之後,俞諮皋如同被扎破了的輪胎一般,頓時便有些泄氣了,草草的命令船隊收拾了一下殘局,將損毀的船隻鑿沉,個別船隻還能修復的拖到岸邊,找個地方先放哪兒,安排人簡單維修,至於那些漂浮的官兵的屍體,則派人簡單打撈一下,不過許多屍體不等他們撈起來,便已經又緩緩的沉入到了水中。
在收拾過戰場之後,俞諮皋命令船隊繼續前進,並且派人知會一下紅毛人,讓他們今後幾天,必須要跟緊官軍船隊,保護好官軍船隊的側翼。
對此韋特也立即點頭答應了,昨晚明朝官軍水師的混亂,他們在天亮的時候才明白了原因,得知是海狼派出了襲擊船,夜襲了官軍船隊之後,連韋特也不得不重新調整了對海狼的認識,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他暗自琢磨,看來這夥自稱海狼的中國海盜確實不一般,像海上夜襲戰這樣的戰術,就算是他們荷蘭人,也不敢輕易做,因爲在夜間航行,本身就具有很大的危險性,而且還要去突入到比他們強大得多的敵軍船隊之中,這就更需要勇氣和技巧了。
可是海狼卻還是做到了這一點,成功的襲擊了官軍船隊,更成功的引發了官軍水師的混亂,使其在半個晚上都在自相殘殺,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僅憑這一點,他就不得不承認,海狼部衆的勇氣和能力是超凡的,這個對手沒他想的那麼簡單,所以他也收起了心中的狂傲,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接下來幾天的航行,俞諮皋徹底收斂了起來,再也不敢輕易爲了趕路而夜間航行了,有了這次教訓之後,他每天天黑之前,便率領船隊在岸邊找個地方臨時駐泊,並且加強了防衛。
不過海狼也沒有再對他們繼續進行襲擾,每天還是有那麼一兩條船,遠遠的在海面上觀察着他們的行動。
俞諮皋爲此感到非常不爽,用花高價從紅毛人哪兒購買來的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下,並且派出了幾條快船,前去驅逐那幾條如影隨行的海狼的幾條船。
但是海狼絲毫不懼怕他們,去的船少的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猛揍,爲此還幹掉了兩條官軍的哨船,但是隻要俞諮皋派去的船多,他們馬上就溜之大吉,不給俞諮皋一點機會。
甚至連韋特,也曾經派出兩條稍小一些的船隻過去,但是海狼的船隻根本不跟他們交手,立即遠遠的躲開。
這讓俞諮皋更是鬱悶,有力氣用不上,只能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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