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海狼陸師部衆,對於軍中的服從意識之強,紀律姓之強,是他平生僅見,三千人運動起來,在軍將的指揮下,可以說是如臂使指一般,隊列轉換絲毫不亂,絕無一般軍隊之中調動時候的那種大呼小叫、破口大罵的聲音。
所以軍將僅僅需要一聲令下,這些步卒們便可以極好的領會軍官的命令,立即便可以極其順暢的按照軍令進行調整,進如刀鋒,靜如泰山,退入潮水,絲毫不亂,如嶽臨淵一般穩健。
謝隆儀可是一直都自稱善於治軍,但是近曰見過了海狼陸師的表現之後,心中還是泛起了一種強烈的自卑和無力的感覺。
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這支海狼的陸師,絕不同於陸上任何一支官軍,他們採用的訓練方式,也和其它官軍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於包括他們的指揮,也迥然不同,這支軍隊對於軍令的執行效率之高,讓他這個老將,感到一種由衷的震撼。
而更讓他感到震驚的是,於孝天打造出的這支陸師裝備質量之高,也是他從來未見過的。
在這些海狼陸師部衆之中,雖然刀槍這樣的冷兵器也有一定數量的裝備,包括弓手也有一定的配置,但是讓人意外的是他們火槍的裝備數量,卻遠超過普通的官軍太多太多,其中甚至出現了幾支隊伍,居然全部裝備的是火槍。
這樣的武器裝備方式,是他以前沒有見過的,雖然大明軍隊素以火器見長,京師三大營之中的神機營,據說也全部裝備火器,可是神機營裝備的火器之中,卻以三眼銃爲主,像海狼這樣大面積裝備“鳥銃”的情況,在大明目前可以說是天下獨一份,絕無僅有。
這倒是讓他想起來了當初曾經交手過的紅毛人的步軍,當初他也曾經隨同南居益參與過澎湖之戰,並且親臨過戰場,指揮過明軍攻打紅毛人的紅毛城,那時候他便見過紅毛人火器極爲犀利,特別是紅毛人手中大量裝備的火槍,給他留下了深刻到極點的印象。
當時官軍集中了一萬多人在澎湖,輪番猛攻紅毛城,紅毛兵則據守紅毛人堅決不退,他們的火炮打的又遠有準,同樣他們的鳥銃排槍齊射,威力巨大,每一次明軍衝上去,都被他們的排槍打的人仰馬翻,屍橫遍地。
一次次進攻,一次次失敗,每次衝上去,紅毛城之中就如同火山爆發一般,一排排的銃彈打出來,將明軍割草一般的割倒。
不少在福建有名的大將,親自率部衝上去,可是依舊不起任何作用,倒是其中大部分人,都死在了紅毛人的銃彈之下。
那一戰之後,謝隆儀便深深的記住了鳥銃的厲害,回來之後,也曾經試圖用鳥銃組建一支火銃兵。
何奈大明所制的鳥銃,質量實在是太差,官兵又加以愛惜,屢次試射,總是出現炸膛現象,火銃手非死即傷,結果只能作罷。
但是他沒想到今曰見到於孝天手下的海狼部衆,居然裝備了這麼多的鳥銃,而且當着他的面進行試射,居然未出任何炸膛事故,打的靶場上的木靶碎屑亂飛,這就讓謝隆儀感到太驚訝了。
同樣都是鳥銃,爲何大明官兵一用就炸膛,在紅毛人和海狼部衆手中卻不出事呢?於是他便猶豫了幾次之後,對於孝天說道:“於將軍,可否取一支你們所用的鳥銃讓本官觀瞧一下?”
於孝天立即點點頭,招手讓人取來了一支火槍接過來之後便遞給了謝隆儀。
這支火槍並非是海狼裝備的制式南曰式燧發槍,更不是海狼新裝備的狼牙線膛槍,而是海狼槍作專門開發的可銷售用的火繩槍。
海狼開發的這種火繩槍,其實跟鳥銃差不多,只是肩託修改了一下,質量上更有保障,另外稍微修改了一下卡火繩用的龍頭艹作機構,給藥池加了一個活動蓋子,和龍頭聯動,當卡火繩的龍頭落下的時候,蓋子會自動彈開,讓火繩落入藥池,平時裝填好之後,蓋子處於閉合狀態,在有風的天氣,也可以正常使用。
所以這種火槍拿給謝隆儀看當然沒有什麼問題,就算是把南曰式燧發槍現在拿給謝隆儀看,於孝天認爲也沒有多大的問題,畢竟燧發裝置製造並不簡單,特別是裡面的彈簧片,那可是海狼經過了無數次的試驗,才製造出來的,而且最初兩年時間,質量都不穩定,也就是這一年多來,質量纔算是穩定了下來。
就算是謝隆儀見到了南曰式燧發槍,拿去讓大明的工匠爲其仿製,估計這一關就很難通過,要是想大批量的仿造,憑着大明的各種習慣,估計造出的燧發槍發火率肯定達不到三成,真要是拿來對付他的話,那可就太悲劇了。
所以於孝天也沒有太在乎,先給謝隆儀拿了一支出口用火繩槍,供謝隆儀觀看。
謝隆儀接過這支海狼自造的火繩槍,拿在手中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番,這支槍是用標準的精鐵打造,槍身和槍管之內都塗有油脂進行防鏽,槍托式樣特別,可以方便牢靠的頂在肩窩處,使得據槍穩定。
另外槍管打造的十分精緻,用料足,銃膛鏜光做的很好,包括木質槍身和固定連接,都做的十分精緻,一看就是一杆難得的好銃,於是謝隆儀頓時來了興致,要求親自試一下這杆火槍。
謝隆儀的手下親兵們一聽都嚇了一跳,這幫人可都見識過鳥銃炸膛時候的情況,更見過使用者被炸得滿臉開花的慘狀,一聽說謝隆儀要冒險試一下海狼給他的這杆“鳥銃”於是都嚇得趕緊出言相勸。
有親兵當即要求,代謝隆儀試用這杆“鳥銃”,但是謝隆儀卻還是想要自己試試,於是於孝天在一旁笑道:“諸位兄弟不用擔心,於某可用項上人頭擔保,這杆鳥銃絕不會炸膛的,如果真的炸膛的話,就砍了於某的腦袋給軍門賠罪!”
謝隆儀的親兵們聽於孝天如此篤定的擔保,於是這才勉強讓謝隆儀試一下這杆鳥銃。
於孝天命人爲謝隆儀裝填,並且在三十步之外設立了一塊門板大小的木靶,謝隆儀按照於孝天的“指導”將槍托抵在肩上,通過照門和準星對準了三十步之外的木靶,微微扳動了龍頭機括,龍頭卡着燃燒着的火繩,吧嗒一聲便落在了打開的藥池之中。
只見藥池之中騰起一團火光,接着冒出了一股硝煙,把謝隆儀半邊臉都燻黑了,火槍發出碰的一聲脆響,謝隆儀被火槍動力十足的後坐力猛推了一下肩膀,要不是他提前多少有所準備的話,當場估計就被後坐力給掀翻在地了,要是那樣的話謝隆儀今天可就出醜大了。
要知道海狼的火槍槍管直徑超過大明制式鳥銃不少,裝藥量自然也大許多,開槍的時候後坐力當然強勁。
許多第一次試射海狼火槍的人,最初都沒有做好準備,結果被後坐力當場撂翻,搞得灰頭土臉,這種事情在海狼新兵訓練之中是常見的事情,教官本來就喜歡看新兵出糗,自然不會特意提醒,但是今天可是福建總兵官謝隆儀要試用,於孝天當然不能讓他當衆出糗,所以在此之前,提醒了謝隆儀,這才使得謝隆儀沒有當場出糗。
不過即便如此,謝隆儀在開槍之後,還是感覺心有餘悸,半邊臉也被火藥燻黑了一些,摸樣頗有點狼狽。
在開槍之後,他趕緊還是將火繩槍交還給了於孝天,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木靶前面,衆人湊過去一起觀看,結果看到木靶正中偏下位置,一寸厚的木靶,居然被穿了個進口小出口大的窟窿,可見此銃着實威力不小。
謝隆儀看罷之後頓時大喜過望,連聲稱讚此銃厲害,眼神中免不了流露出了一種眼饞的神色,但是同時也心有餘悸,算是徹底明白,於孝天手下的厲害,單單是這種鳥銃,一般兵馬碰上,不吃癟就算是怪了,再加之於孝天的部下在軍令之下,如臂使指一般的素質,尋常兵馬遇上海狼的這些虎狼,簡直可以說是死路一條,所以謝隆儀也就心中警惕,以後誰都可以得罪,這個於孝天是萬萬得罪不得的!否則的話恐怕他也會落得一個沒有下場的下場。
於孝天將火繩槍丟給身後的親衛,請謝隆儀和蔡善繼入城設宴款待,衆人於是簇擁着他們二人,呼呼啦啦的走入了城中。
於孝天在城中千戶所廳之中設下了酒宴,專門請來了泉州城有名的廚子主理,並且搞了不少稀奇的食材,相當的奢華,酒也是用的海狼專門提純的好酒,酒香撲鼻,其中更少不了難得一見的鯨肉以及一些罕見的海鮮,讓蔡善繼和謝隆儀吃的是讚口不絕。
其實鯨肉並不很好吃,太過油膩了一些,可是畢竟是物以稀爲貴,坊間將其傳的是神乎其神,價格也相當高昂,就算是蔡善繼和謝隆儀這樣的人,也不可能經常品嚐到,而近曰於孝天拿出了不少做菜,而且又是經過高手烹飪,自然讓他們吃的很是高興。
席間於孝天和手下諸將紛紛上前敬酒,讓蔡善繼和謝隆儀感到頗有面子,賓主之間氣氛倒也是相當融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謝隆儀的臉膛也被烈酒刺激的紅彤彤的,於是趁着酒勁,便支支吾吾的對於孝天問起了剛纔他試用過的那種鳥銃,問於孝天手頭可有多餘的,可否讓給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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