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熊文燦挑燈夜戰,連夜書寫彈劾魏忠賢的奏章的時候,林易陽跟着於孝天回到了福州城的一座大宅之中。
這座大宅乃是於孝天爲了今後方便在福州城活動,專門購置下來的,雖然算不上非常大,但是也算相當不錯的一座宅子。
他來福州城,雖說有李宜控制的茂盛源總號在福州城之中,但是於孝天作爲官身,現在並不太方便,住在茂盛源總號或者讓李宜來安排他的住處,所以便在福州城之中購置了這麼一個宅院。
當他和林易陽從熊文燦府邸之中出來,回到自己的宅院中之後,林易陽微微皺眉對於孝天問道:“主公!難道你這麼篤定,當今聖上,一定會剪除魏黨嗎?”
於孝天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個藤藤製的搖椅上,老神在在的晃着二郎腿,對林易陽說道:“我可以保證!魏忠賢絕對活不過這天啓七年……”
林易陽看着信心十足的於孝天,雖然不敢說對於孝天的話完全相信,但是卻不知道爲何,對於孝天很有信心,未來誰也看不清,可是偏偏他的這個主子,卻似乎冥冥中把握着一絲未來的脈絡,並且步步都走的這麼穩健,於孝天到底是什麼人?爲何會如此篤定呢?
於是林易陽沒有多說什麼,目光閃爍了一下之後,低下頭暗想到,那就走着瞧吧,如果這次主公又猜中的話,那麼何妨我林某今後就將這條命賣給他呢?
歷史在冥冥之中,似乎被一隻大手操作着,繼續在按照原來的軌跡滾滾前進,自八月間天啓帝駕崩,崇禎帝繼任皇帝之位起,整個京師之中,便瀰漫着一股怪異的氣氛。
魏忠賢其實也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崇禎帝給他帶來的威脅,而且他的耳目衆多,當然知道當今新皇對他心懷不滿,有很大可能,會在掌權之後將他幹掉。
所以魏忠賢自天啓帝駕崩當日起,便開始琢磨如何對付崇禎,公開殺掉崇禎帝,給他一羣膽子他也不敢,這並不代表他不敢用陰的。
要說崇禎帝也真是夠悲催的,作爲一個皇帝,剛剛登基之後,不是高興,而是被嚇得夠嗆,連宮中供給他的膳食都不敢吃,只敢偷吃袖子裡面藏得乾糧。
而朝野之中的官員們,自然而然也都在觀望風頭,整個京師之中的氛圍顯得相當詭異,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魏黨正在和當今新皇進行角力,於是不少人都靜靜的等候着接下來風向的轉變。
魏忠賢在宮中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用色來迷惑崇禎,但是不得不說崇禎是相當有兩把刷子的,他對於魏忠賢處處提防,始終沒有上當,並且處處對魏忠賢虛與委蛇,並不急於對付魏忠賢。
可是魏忠賢一黨卻感覺到這個曾經的信王的厲害之處,於是都感到了深深的壓力,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想要控制住崇禎。
但是結果是崇禎以不變應萬變,化解掉了魏黨的一次次的遞招,還多次在人前稱讚魏忠賢,並且賜予魏忠賢不少賞賜。
如此一來,不少人就看不懂了,但是作爲東林黨人來說,現在可是他們翻盤的好機會,所以少不了有人跳出來,彈劾魏忠賢一黨,但是這些人也不敢直接將矛頭就對準魏忠賢,於是便先從魏忠賢手下的黨羽下手。
魏忠賢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召集手下黨羽,天天不斷的上奏章,爲他歌功頌德,以此來和東林黨以及清流方面進行角力。
但是魏忠賢一黨,還是產生了嚴重的擔憂,俗話說的好,叫的狗不咬人,而當今新皇陛下,很顯然是屬於這種人,別看登基之後,似乎什麼都沒做,但是卻把魏黨一流對他使的招數,紛紛化解。
這令魏忠賢深爲忌憚,他自從在天啓年間,成了九千歲之後,便習慣於掌控一切,但是自從信王登基之後,這種掌控感卻似乎出了問題,表面上來看,他似乎還是在朝中說了算,可是實際上,他卻總是感覺到,頭頂似乎懸着一把利刃,隨時都會落下來一般。
魏忠賢於是思來想去,便親自上了一封奏章,假模假樣的對各地給他建造生祠這件事表示擔憂,表示請奏皇上,下旨令各地停止再給他建造生祠。
魏忠賢本來是想用這件事來試探試探崇禎帝,可是沒想到崇禎看罷了他的這份奏章之後,崇禎不鹹不淡的批覆說以後各處生祠,如果欲建還沒有建的,一概停止!
崇禎如此做法,讓魏忠賢更是感到了擔憂,他沒有想到崇禎皇帝,居然會如此犀利,利用這份奏章,水順推舟,便連消帶打的敲打了他。
魏忠賢心中大懼,不由得有點亂了方寸,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福建那邊的巡撫熊文燦,突然之間,像是被魏忠賢強暴了老孃一般,寫了一份彈章,送到了京城之中,呈遞到了當今聖上的案頭,這份奏章一共林林總總羅列出了魏忠賢以及其朋黨的二十條大罪,條條都幾乎可以定魏忠賢的死罪。
熊文燦這份奏章,可以說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便把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京師給攪動了起來,很多人現在意識到,當今皇上和魏忠賢不可能並存,既然如此,他們便只能選擇一方效忠。
大明是朱重八打下來的天下,這大明現在起碼還姓朱,所以這件事很容易決定,平時本來跟魏黨不對頭的那些人,立即便跳將出來,配合着熊文燦這份彈章推波助瀾,連連上書朝廷,對魏党進行攻訐。
熊文燦這麼一鬧,把魏忠賢給搞懵了,魏忠賢跟熊文燦並不算熟悉,最多就是知道熊文燦這個人,當初熊文燦想要福建巡撫的位子的時候,還託人給他送過禮,他順勢也算是給熊文燦幫過忙,才讓熊文燦拿到了福建巡撫的位置。
可是他沒想到,遠在萬里之外的熊文燦突然之間跳了出來,像是吃了春藥一般,對他開口大咬了起來,似乎有一種不把他一口咬死,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魏忠賢就不明白了,這熊文燦爲何偏偏在這個時候,暴起要對付他一黨,熊文燦既不算是東林黨,也算不上是清流,爲何會在這個時候,對他下手。
魏忠賢有心找個罪名,把熊文燦給擼掉,可是現在畢竟不是天啓帝在位的時候了,眼下大殿上坐的那個主可不是好糊弄的,想要擼掉巡撫這樣一個一方大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這次熊文燦突然跳出來,對魏黨狂撕猛咬的舉動,還是在朝野掀起了軒然大波,可是讓人看不懂的是當今聖上在獲得了熊文燦的這份奏章之後,態度卻顯得很曖昧,先是兩三天沒有一點反應,接着便下旨申斥熊文燦,斥熊文燦這是無中生有,錯怪當今朝中重臣,令熊文燦對此進行思過。
崇禎的這個反應,讓很多人都糊塗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何種反應,但是魏忠賢一黨卻馬上開始展開了反擊,魏忠賢召集親信黨羽,開始集體上彈章,彈劾熊文燦,說熊文燦誣陷忠良、貪墨、草菅人命……
總之魏黨的反擊十分猛烈,各種屎盆子跟下雨一般的扣在了熊文燦的腦袋上,大有不把熊文燦搞死誓不罷休的架勢。
但是這些對熊文燦的彈章,卻無一例外也都被崇禎留中不下,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一般。
朝野之間,所有人這個時候都把目光投在了朝堂之上,因爲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壓力,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但是熊文燦的這份對魏黨的彈章,卻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就像是一個火藥桶,被點燃了引信一般,爆炸是遲早的事情。
所有人這個時候都開始琢磨,接下來該如何站隊的問題了,因爲他們也都不傻,已經看出了當今聖上和魏黨之間存在的那種隔閡,而且隱隱之間,皇帝和魏黨的鬥爭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這個時候如果不選邊站隊的話,以後估計就沒機會選邊站隊了,而且很顯然如果站錯隊的話,那麼問題很嚴重,那可是牽扯到他們今後仕途甚至是腦袋的問題。
於是所有人都忙活了起來,開始準備接下來投入到這場戰爭之中,至於每個人是怎麼選擇的,暫時還不太清楚。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朝中的聲音也開始出現了一些變化,頭幾天鋪天蓋地的彈章,基本上都是對熊文燦的,可是隨後幾天,開始出現爲熊文燦辯護的奏章,朝中的風向漸漸的開始發生了轉變。
而風向的這種變化,也讓魏忠賢一黨開始感到了莫大的壓力,逐漸的開始自己亂了陣腳。
任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最終引發倒魏風潮的居然是魏忠賢一黨之中的重要人物楊維垣,楊維垣乃是朝中御史,突然之間他上書朝廷,彈劾崔呈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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