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家軍實在是太厲害了,厲害到了讓他想起來就發憷的程度,碰上於家軍他就沒佔過一點便宜,可以說是在於家軍面前,屢戰屢敗,再戰再敗,敗得他現在聽到於家軍的名頭,就腿肚子轉筋。
南門一破,他便知道登州城完了,下一步他唯有率領核心的兵馬,走海路退往東江鎮,在那裡,他纔有可能割據一方。
可是登州城破的速度太快,他根本來不及組織人員走海路撤離,水門的出入口已經結冰,還要派人先破冰才行,另外還有大批財貨和糧食,也需要裝船運走,否則的話到了東江鎮那邊,他這麼多人也無法生存。
更何況東江鎮那邊還有黃龍率領的部分東江軍,這批東江軍跟他關係並不好,肯定會在黃龍的率領下,對他發動猛擊。
所以他需要時間來準備,並且撤入水城之中,才能得以登船逃離,在此之前,他必須把官軍拖在登州城中。
於是孔有德下死令,命令叛軍各部,在登州城之中和官軍進行巷戰,倒也不求再把官軍打出去,但是起碼要拖住官軍。
巷戰是殘酷的,逼仄的街道和密集的房屋,是雙方的噩夢,就算是於家軍擁有先進的火器,但是在城市中巷戰,也無法發揮出實力,雙方往往照面就是鼻子對鼻子,根本無法發揮出他們火器的優勢,只能一刀一槍的硬拼,逐屋逐巷的和叛軍進行爭奪。
這對於於孝天來說,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這麼打他損失太大,於是於孝天在攻入城中之後,便下令他麾下的於家軍暫時休整,理由是他們攻入城中,已經相當疲憊,無力繼續和叛軍進行巷戰。
但是其他幾支官軍卻很樂意幹這種事,因爲在他們看來,叛軍在登萊作亂了一年多時間,撈取了不少財貨,城中肯定到處都堆滿了叛軍積存下來的財貨,現在手快的打手慢的,誰攻入城中速度快,誰就佔便宜大。
他們見到於家軍破城之後,這一次居然傻乎乎的停止了朝城中攻進,於是各個都興奮的跟打雞血了一般,主動請纓出戰,帶兵攻入城中,跟城內的叛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就連朱大典都想不通,於孝天爲何要放過這麼好的佔便宜的機會,居然把機會留給了其它幾路官兵。
於孝天裝作很大度的樣子,私下裡對朱大典說,上次萊州之戰,他搶了叛軍大營,已經把人得罪的很厲害了,這次既然攻克了登州城,那麼他總不能還把便宜都給佔了去,朱大典聽罷哈哈大笑,覺得於孝天這個人還是相當識相的嘛,起碼知道不能得罪太多同僚,也很知道適可而止。
於是其他幾路官兵,大呼小叫的便衝入了城中,衝進去之後,他們才發現,這登州城裡面的叛軍,沒他們想的那麼簡單,叛軍現在是在做困獸之鬥,不少叛軍鐵了心要死戰到底,雖然也有叛軍投降,可是不少叛將現在都紅了眼,要跟他們在城中死磕到底。
所以登州城在破城之後的兩天裡,簡直成了一臺人肉絞肉機,日夜之間到處都在傳出喊殺之聲還有大批慘叫的聲音,隨時都有生命在被收割,死神在登州城的上空盤旋着,狂笑着,收集着它的新的部下的靈魂。
倒是作爲破城的肇事者於孝天於大將軍,這個時候卻在南門的城門樓中,很愜意的喝着茶,不時的扭頭聽聽城中的那些喊殺聲,臉上會露出一臉的鄙視的神色:
“真是些傻b,叛軍哪兒有你們想的那麼傻!他們早就打定主意,要走水路逃離登州城了,豈能把值錢的東西留在城中,早就都轉移到了水城之中,這幫傻b卻這麼興奮,既然他們願意幹這苦差事,那就由着他們去幹好了,最好他們能連水城也順便攻破,把叛軍逼出水城,老子才高興呢!”於孝天嘎嘣一聲,丟到嘴裡面一把炒黃豆,一通大嚼,顯得是愜意的不得了。
跟着他的那些於家軍軍將們,也都各個是一臉壞笑,跟着喝着茶,吃着炒黃豆,大聲的嘲笑着那些所謂的友軍。
這時候孟飛對於孝天問道:“大帥,既然到了這裡,您也說過,要把叛軍全殲在這登州城中,可是爲何到現在海軍那邊還沒有動靜,要是海軍這會兒堵了登州水城的水門的話,估摸着叛軍也就利馬就沒勁接着幹了!這又是爲何呢?”
一直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吃着炒黃豆的林易陽,翻白眼掃了一下孟飛,露出一副看白癡的神色,嗤的一聲冷笑,接口道:“孟將軍,你不會是想要給那些友軍幫忙,讓他們也分一杯羹吧!”
孟飛一聽就急了眼,立即氣急敗壞的對林易陽說到:“唉!?林先生,此話何講?我孟飛怎麼就想給那些東西幫忙了?”
林易陽現在跟這幫粗人混跡的時間太長,可以說是早已斯文盡喪,身上也染上了不少兵痞子的壞習慣,說話變得粗俗了很多。
“那不就結了?你也不想想,現在要是海軍過來,把登州水門給堵了,叛軍肯定頓時就會軍心大喪,不得不投降了,那麼他們肯定要獻出所有財貨,到時候豈能都便宜了咱們?那麼咱們豈不就等於是於他人嫁衣了嗎?這都想不明白,切!”林易陽一臉鄙視的對孟飛說道。
孟飛被林易陽噴的差點氣暈,可是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要是海軍這會兒過來大批戰船,把登州水門一堵,那麼叛軍這會兒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那麼估計當場崩潰是絕對的事情。
叛軍要是這會兒投降,那麼這便宜確實他們於家軍拿不到,充其量也只能稍微摟一點罷了,他們巴巴的跑來這裡,難不成還真是要爲國分憂不成?吃飽了撐的嗎?
打這一仗前前後後花了多少銀子,其實他們自己心裡有數,雖然朝廷也給他們開兵餉,提供糧食,但是這些供給對於他們的消耗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特別是他們的武器彈藥的消耗,朝廷差不多除了只能給他們撥一些鐵料和硝石硫磺以及一些劣質火藥之外,其餘的全部都要靠他們海狼集團自行生產製造。
另外傷亡將士的撫卹,雖說朝廷也有規定,說是但凡陣亡將士,每個人撫卹三十兩銀子,但是這些銀子,基本上沒可能拿得到,就算是拿到,也只可能拿到一小部分,中間還會被人截留不少。
所以來這邊打這一仗,於家軍可以說是淨賠不賺,他們又不是傻子,憑啥要給朝廷賣這個命呀!
現在要是把叛軍給逼降的話,叛軍這一年來搶劫的大批財貨,可就都還給了朝廷,白白便宜了朝廷和官府,其實也等於是白白便宜了那些當官的,他們賣命當官的發財,憑啥呀!
所以想明白這一點,林易陽鄙視他還真是有理有據,讓他沒話可說,孟飛被林易陽堵得是張口結舌,臉都憋青了,卻找不到話駁斥林易陽。
於孝天看着手下愛將被林易陽堵得這麼難受,這才笑了起來說道:“得了,林先生你也別再堵孟飛了!他是爲將者,考慮的事情是怎麼能儘快擊敗對手,這並無錯!只是你們考慮事情出發點不同罷了!
孟飛,你也不要生氣,這件事你也沒錯!但是之所以現在我不讓海軍過來堵住水門,也正是因爲林先生所說的原因。
時下叛軍已經是在登州呆不住了,他們唯有帶着兵將和財貨走水路逃往東江軍,而且他們現在大批財貨,甚至早已不在登州水城裡面了,而是被他們早已提前用船轉移到了長島上,剩下的大批財貨,他們也肯定會這次突圍出海的時候,一併裝船帶走。
這些財貨我們沒理由便宜他人,所以雖說我說過,要把他們堵在登州城之中殲滅在這裡,可是後來我想了想之後,認爲這麼做得不償失,實在是太虧了!
更何況孔有德現在麾下還有一萬多人,這些人可都是棒勞力呀!都弄死也不合適,有幹天和呀!
所以我已經下令,海軍暫時不參加行動,放登州叛軍撤離,待他們撤到長島的時候,海軍再動手不遲,到時候幹掉他們的水師戰船,叛軍便會被堵在島上,成了甕中之鱉。
其它各路官軍,沒有戰船,只能看着咱們發財,這豈不更爽一些?”
衆將一聽,這才明白了於孝天爲何遲遲不令海軍過來,原來於孝天想的比他們要多的多,居然想要獨吞所有叛軍包括他們的人員和財貨,這一招可真是太狠了,估摸着這下夠其它官軍紅眼到死了。
孔有德率部在城中和官軍進行了兩天激戰,總算是派人鑿開了水門外的浮冰,打通了水城出海的航道,並且把大部分財貨都轉移到了水城之中,裝在了船上,這才下令全軍撤入水城,開始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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