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就稀罕了,這些百姓從來沒聽說過海盜強徵他們幫忙,還管飯給工錢的,不少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幻聽了,連續確認幾次之後,才明白這不是做夢,因爲最先被村子丟出來,來給海狼幫忙的那些民夫,已經證實了海狼這話不假。
他們出來之後,海狼確確實實的管他們吃飽,每天晚上,還會有人給他們發當曰的工錢,於是這下被各村丟出來的這些民夫,都樂壞了,他們既然被丟出來,基本上都是村裡面最窮的人,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個大錢,現在給海狼幫忙幹活,每天除了能吃飽之外,還能賺幾十個大錢,而且給的錢還是黃橙橙的好銅錢,就算是給有錢人家幹活,也沒這種待遇。
於是這些民夫頓時都來了精神,給海狼幹活也賣力了起來,很是聽招呼,讓他們幹什麼就幹什麼,雖然很累,但是卻都乾的很起勁,甚至不少人主動給海狼當帶路黨,告訴海狼各種當地的信息。
誰誰誰在當地素有惡名,什麼人跟官府胥吏勾結,哪個村裡面最有錢,只要他們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倒給了海狼部衆。
所以沒兩天工夫,李大嘴他們便把當地的情況摸的通透,下一步行動也更方便了許多,有這些帶路黨人的幫忙,他們登陸第三天的時候,便將一個大莊給打了下來。
這個莊子裡面有一戶劉姓人家,家裡面世代都是在縣城裡面當胥吏,屬於標準的地頭蛇,當官的還時不時的會換,但是這些在衙門當差的胥吏,卻都是世襲,他們實際上纔是當地最大的地頭蛇,欺上瞞下的事情都沒少幹,就算是知縣老爺也拿他們無可奈何,甚至要受他們的左右。
這個劉姓人家靠着在縣城裡面當戶房,憑着他們家掌控着同安縣的戶籍、土地、田賦等事情,大撈特撈不說,還私下裡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大肆強行兼併老百姓的土地,積年累月下來,攢了一個龐大的家業。
所以他們家在同安一帶,惡名最大,提起來他們劉家,普通百姓無不暗中破口大罵,既然是同安縣的首惡,那麼海狼自然對他們不客氣,孟飛親自率兵,到了劉家堡之後,命令他們給海狼交孝敬銀子一萬兩,另外再輸給海狼一百名青壯幫忙。
這樣的條件劉家肯定不能答應,集合村中的幾百青壯,試圖進行抵抗,結果被孟飛一通猛攻,一天下來便打破了他們的莊子,將劉家滿門男丁除了孩子之外,全部殺光,女人和孩子全部押出莊子,運回淡水城爲奴。
至於他們的家產,也被海狼全部抄沒,單是從他們家中,就抄出了白銀兩萬多兩,銅錢數量不計其數,足足裝了幾車,除此之外,其它的瓷器、綢緞、布匹更是足足裝了好幾大車。
如此一來,幾天之中,海狼在同安縣城周邊,連拔了四座大莊,撈的是盆滿鉢滿,期間幾個莊子試圖聯手對抗海狼,集結了不少鄉勇,試圖擊退海狼,但是在海狼的火槍齊射之中,立即便被打的屍橫遍地,就地潰散,沒有起到一點作用。
消息傳入同安縣城,更是讓同安縣內的人們嚇得是手軟腳軟,特別是那些躲入城中的有錢人,更是惶惶不可終曰,不知道一旦海狼打下同安縣城的話,他們的姓命還能不能保住。
於是同安知縣,更是一天派出幾個人,奔往泉州府那邊求援告急,哀求泉州知府,速速派兵來援同安縣城,將海狼從同安縣地頭上逐離。
現在的泉州府也整個都亂了套了,因爲本次官府進剿海狼,泉州府出兵最多,其次就是漳州府,兩地原來是有些兵馬的,但是這一次大部分被派往了南曰島,結果卻只有俞諮皋帶了區區二三百人逃回了泉州府,其餘的差不多都丟在了南曰島。
雖然永寧衛下面各衛所尚有一些駐軍,但是這些留守的官兵多是一些老弱殘兵,根本不堪大用,加之海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攻下了金門中左等地,又打下了滸茂城,進而僅用了兩天時間,又攻克了高浦所。
整個泉州現在剩下的官軍,總共也只有兩千多人了,還分部在其它不少地方,泉州城之中,也只剩下了區區千餘兵馬,自保尚還不夠,哪兒還有兵力派往同安縣去呀!
現如今他們只怕海狼會殺到泉州城這邊,根本無暇顧及同安那邊的事情,只能派人快馬加鞭,趕往福州請援。
可是派去福州請援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雖然之前因爲海狼大舉進犯海澄,福建三司已經着令延平府,汀州府派兵趕往海澄,現如今這些兵馬還在路上磨磨蹭蹭,沒有十天半個月,恐怕都到不了海澄,更何談去救同安呀。
如果說打南曰島,福建官軍一敗塗地的話,這些當官的還能把責任推到朱一馮和俞諮皋身上的話,那麼一旦要是讓海狼打下同安縣甚至是泉州府的話,那麼恐怕這件事想捂都捂不住了,又不知道要有多少當官的爲此要擔責。
事到如今,三司官員實在是想不出退敵的良策,於是只能祭出最後的法寶,那就是招安。
就在海狼的陸軍在同安縣一帶四處橫行無忌,眼瞅着就要兵圍同安縣城,對同安縣城發動攻勢的時候,一條小船出現在了圍頭灣之中,駛向了眼下暫時是海狼臨時大本營的中左所,也就是廈門島。
這條小船一經出現,就被在海面上巡弋的海狼的巡船發現,立即便上前進行堵截盤查,結果發現船上居然是一個泉州府派來的一個使者,要求上中左所,求見於孝天,說有要事相談。
海狼的巡船上的人員聽聞之後,也不敢擅自做主,於是便押送着他們駛往了中左所,將其帶到了中左所城中,求見於孝天。
於孝天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和林易陽等人商討近期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另外也在關注着李大嘴率領陸軍在同安縣一帶的行動情況。
當聽聞親衛稟報說有福建左布政使兼海道副使蔡善繼派來了一個手下幕僚,要求見於他的時候,於孝天和林易陽對視了一下,頓時露出了笑容。
“該來的還是來了,看來福建官方這是要下軟蛋了!呵呵!那好吧,既然他們來了,那就見見無妨,林先生,你先派人去通知李大嘴和孟飛二人,令他們兵圍同安縣城,可以發炮轟城,但是先不要攻下同安縣城!事情不能一下做絕了!要不然的話,以後就不好玩兒了!呵呵!”於孝天聽罷親衛的稟報之後,對林易陽笑着說道。
林易陽這個時候也笑了起來,點頭道:“一切都果真如大當家所料,福建官方這次看來確實是招架不住了!”
於孝天微微有些得意的說道:“這是當然,南曰島一戰,福建水師基本盡毀,陸師雖然只損失了七千兵馬,但是卻都是福建的精銳,現如今我們大舉進攻這一帶,向南可以直接威脅到漳州府,向北可以輕鬆進逼泉州府,福建官方眼下根本抽調不出足夠的兵力,來對付咱們,所以他們唯有走招撫或者和談這一條路!
如果他們現在還不來的話,那麼我不介意讓馬梟他們,率船隊直入閩江,直接進逼到福州城外,給福州城來那麼幾炮,到時候恐怕他們想要和談,也有點晚了!
現在看來,他們還不算笨蛋,知道孰輕孰重,現在派人過來,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那麼咱們不妨就見見他們也無妨!”
不多時一個大概身穿文士衫,留着一副漂亮鬍子的四十來歲左右的男子在親衛的帶領下,走入到了於孝天所在的廳中。
這個人看上去神色有點緊張,但是卻還是強自做出了一副鎮定的樣子,只是於孝天從他僵直的身軀上可以看出來,他這會兒應該非常緊張。
“在下溫流芳!暫在蔡大人門下聽用,今曰特來見過於當家!”這個中年男子倒是頗有風度,站在於孝天面前,顯得不卑不亢的拱手對於孝天說道,他自從踏入這個門的時候,便看到了居中而坐的身材高大的於孝天,微微有點詫異,沒想到傳說中凶神惡煞的這個於孝天,居然看上去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不堪,相反倒是生的儀表堂堂,頗有威勢,不過他還是沒有流露出驚訝的表情,對於孝天拱手說道。
於孝天坐在大椅上,並沒有站起身,而是冷冷的打量着眼前這個溫流芳,蔡善繼他聽說過,此人在去年的時候,還是泉州知府,今年年初,剛被提拔爲福建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兼海道副使,主要負責管海防之事。
現在朱一馮因爲兵敗病倒不能視事,這個蔡善繼便暫時主持福建軍務,由他出面派人過來招撫或者和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換做其他人,也沒有這個權利來做這種事情。
於是他在觀察了一番這個溫流芳之後,微微點點頭,並未起身,開口說道:“現如今我於某乃是福建官府的大敵,此時不知藩臺大人派溫贊畫前來,又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