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布囊與臺吉的稱呼類似,塔布囊源於蒙古語,指同成吉思汗後裔結婚者的稱號。
固魯思奇就是一個布囊,是蒙古王公封爵名。塔布囊分爲四等,自布囊至四等塔布囊,秩同一品到四品。塔布囊是元代附馬即塔布囊的世襲者,有這個稱號的人蒙古人無不引以爲榮,清廷改塔布囊的駙馬之意爲爵位名稱,封其部酋及諸子爲塔布囊爵的世襲者。從而,清廷使自己處於元廷的統治地位,並仿照元廷爲他們指妻,稱作額駙。自此以後,蒙語中塔布囊的駙馬本意之詞,用滿語的額駙開始取代。
儘管爲建州人入關立下了汗馬功勞,身份地位尊貴,可固魯思奇不喜歡自己頭上額駙這個稱呼,也不喜歡扎薩克這個稱呼,因爲這些稱呼其實是一種被統治的恥辱,長生天子民被建州人統治的恥辱。
駙馬之意的塔布囊變爲爵位名稱的轉化,標誌着成吉思汗的濟拉瑪裔塔布囊族幫由隸元廷改隸爲清廷的起始。清塔布囊爵者,除按功之大小分四等外,有的還被封爲清廷本族之爵。如:親王、郡王、貝勒、貝子、鎮國公、輔國公等。並從塔布囊爵的世襲者中選任世襲札薩克及非世襲協埋。協理者從其職務看是協助札薩克處理旗務,但待遇與札薩克同,即享有一品官待遇。清廷變塔布囊爲爵位名稱,雖然脫胎於元,兩者卻有着本質上的區別,前者是世襲駙馬,後者是世襲爵位。
固魯思奇不喜歡建州人,因爲建州人野蠻而狡詐,他們一直在利用蒙古人征戰,而在沒有徵戰的時候就讓蒙古部落之間產生矛盾,可這種矛盾建州人往往也不會妥善處理。不處理的後果無疑是矛盾的不斷激化,隨之就會帶來殺戮。蒙古人之間的自相殘殺。固魯思奇非常清楚,建州人在削弱蒙古,他們的狡詐正表現在這些地方,因爲建州人口太少,蒙古的強大對他是一種嚴重威脅。
年輕人臨走的話讓固魯思奇的心砰然而動,這個年輕人的話如果屬實,如果真的全面通商,如果大明皇帝真的給自己封號。那麼自己就有機會擺脫建州人,也可以擺脫科爾沁的控制。而這個前提是,明軍必須在關外戰勝建州人並讓科爾沁臣服。科爾沁實際上就是建州人的附庸。這次談判看似簡單,實際上都在科爾沁人的監控中,這纔是固魯思奇最擔心的。
固魯思奇是整個喀喇沁部的部落首領,而且他的領地現在就是明軍手裡,喀喇沁的領地緊挨着大明邊牆,一旦明軍獲勝,固魯思奇將直接面對明軍的威脅,這無疑很危險。但同時,他也有一個絕對優勢。喀喇沁部是通往更北方草原的最佳通路,如果通商...。其實,固魯思奇最清楚,依靠大明纔是最可靠的。這有前車之鑑,起碼明廷不會象奴僕一樣對待自己,也可以使得喀喇沁部成爲內蒙最富庶的部族。
明軍的龐大軍隊一眼看不到邊,固魯思奇的管旗章京塞特爾看的心驚膽戰;這恐怕不下三十萬之衆。看來布囊是對的,明軍已經變強大起來,而且異常強大。
塞特爾今年五十一歲。在蒙古人中算是一個高壽的人了,同時,塞特爾還有一個特長,他精通漢語。因爲,十幾歲的時候,塞特爾曾是一名大明僱傭軍軍官,只是因爲後來明軍的軍事力量太弱,建州人變的越來越強,塞特爾不得不回到了草原。
親自接見塞特爾的周虎臣很驚訝,因爲這個老塞特爾竟然對自己使用了一個標準的明軍軍禮。
“天啓年屬下曾經是密雲衛的蒙古騎兵千戶,後來纔回到了喀喇沁,屬下對大明一直很嚮往。”
一口標準的北地漢語,姿態放的極低,一切都明白了,這個老塞特爾到來就是一種姿態,?固魯思奇的內心想法已經不用猜了,他想通商,也等於在讓自己給他待價而沽。
“來人啊!今天破例,把閆大人帶來的杏花村給我全拿過來,本帥要與塞特爾千戶開懷暢飲!”
聽到這話的閆丙泰滿臉烏青...這尼瑪誰透露出去的?我的杏花村啊,只剩幾瓶了,而且...周虎臣事後會不會追究自己偷偷的帶着烈酒出關還難說。
杏花村絕對是好酒,被譽爲酒品至尊,它充滿着醇厚、獨特的清爽與**讓人回味悠長...只可惜太少,因爲大帳中的人太多;周虎臣、閆丙泰、王德用、莫顯成、孫大勇、鄭森叔侄、虞大虎、翁之琪還要加上一個海量的老塞特爾。
軍人都是豪爽的,蒙古人也是豪爽的,老塞特爾彷彿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和明軍的官員一起共事,一起縱馬飛奔,一起縱情豪飲......其實,那種生活真的很好......
“喀喇沁仍舊是你們的喀喇沁,通商後同樣不會改變,其實改變的是生活...我會讓商隊帶來充足的糧食、食鹽、茶葉、布匹、絲綢,只要草原需要的東西都會有,草原的牛羊、皮毛,各種藥材也會運到關內。我相信,不久後喀喇沁會成爲一條名聲響亮的商路,這裡會成爲物資集聚地,頭人會得到好處,百姓也會得到好處。交易方面,我會讓人按比例抽取貿易的份額,這筆財富可以商量一個共同的分配方案......”
周虎臣無疑在畫大餅,而這個大餅充滿着無邊的誘惑,讓熟知大明的老塞特爾激動的手直哆嗦。
周虎臣太年輕了,但這個年輕的大明伯爺、當朝駙馬、統兵大帥好像有這種能力,老塞特爾忍不住了:“不知大帥還有什麼條件?若是建州人和科爾泌蒙古阻擾怎麼辦?”
“這好辦,我可以勉爲其難駐軍在貿易之地,我大明可以和喀喇沁部建立一個軍事同盟,承德和圍廠這兩個地方不錯,作爲貿易之地和駐軍之地都不錯,塞特爾千戶認爲如何?”周虎臣一直沒有稱呼塞特爾的蒙古官職,因爲那個官職是來自於建州。
“尊敬的大帥,這...要看頭領的意思,同時...其它三個旗也要協商。”老塞特爾沒有喝多,雖然他很激動,但這些大事他做不了主,因爲喀喇沁有四個頭人。
“這件事可以等一等再行協商,但爲了保證我軍的安全,爲了把建州人徹底擊敗,承德和圍場就暫時借用一下,喀喇沁的牧民依舊可以放心牧羊,可以和大明商人交易,我的軍隊不會主動攻擊牧民。然後...我會用貨物作爲佔地的補償,如果不相信我的話,本帥可以給固魯思奇布囊留下字據。”
周虎臣清楚,完全通商的事情千頭萬緒,瑣碎的事情太多,比如商賈如何通關,如何抽稅、交易地點等等,尤其是駐軍,明軍在喀喇沁駐軍必定受到牴觸。所以周虎臣不急,這次只是一個初步的探討,詳細的合作還需要天長日久的協商,也需要繼續誘惑。至於駐軍,這次他不會撤,好容易來了,就要站住腳再說。
老塞特爾走了,他帶走了周虎臣親手立的一張字據。其實,老塞特爾也明白,該遵守的時候,周虎臣會遵守,而不想遵守的時候,周虎臣必定會不遵守。這不是經商中的信用問題,是事關一個部落和國家的大事,是政治的需要。所以,讓周虎臣現在撤離佔據之地並不現實。
“少帥您厲害,非同凡響啊!這個繼續駐軍的理由給的太好了!”
還真不是在玩,一直密切關注的閆丙泰佩服周虎臣的手段、口才,同時也佩服他的大膽。這種和蒙古完全性的通商事關國家大計,朝廷不發話就敢做出承諾,周虎臣果然還是那個周虎臣,從來不按照規矩行事。其實...閆丙泰提到在喀喇沁駐軍是在給周虎臣作掩護,人多口雜,閆丙泰不願意別人攻訐周虎臣。
這不關鄭森叔侄的事情,兩人一直默默無言,而孫大勇、虞大虎、翁之琪是周虎臣的人,幾個人知道分寸,這事不能胡亂評價,更不能說出去,所以幾人打着哈哈保持了緘默。
喀喇沁的事情算暫時告一段落,但這個提案無疑對喀喇沁造成了很大影響。財富動人心,喀喇沁的頭人們開始蠢蠢欲動,而對於喀喇沁境內的百姓來說,這件事好像也不是壞事,他們同樣會得到好處,大明是文明與財富的象徵,大明的東西都是草原所缺少的,完全性的通商無疑會給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帶來很多機會,只要遠離戰火,百姓並不會排斥。
不久後,這個協議最終究達成,因爲它有足夠的吸引力,除了明軍要求的駐軍有些牴觸,整個喀喇沁領地的人人聲鼎沸,無不對大明的商隊翹首以盼。同時,這個通商也讓科爾泌蒙古充滿了無限怨念。但很可惜...周虎臣在喀喇沁境內留下了足夠的威懾力,讓喀喇沁人終於明白大明軍隊在喀喇沁的作用。
這個周虎臣和喀喇沁頭人固魯思奇草簽的協議後來被稱爲;“杏花村協議”。
正是這個不太規範的協議後來讓大明出關經商的商賈和喀喇沁人對周虎臣感恩戴德,也讓大明朝堂變得一片寂靜。蒙古太平穩了,平穩的就像桌上的一碗水一樣不起波瀾,也從來沒有大的戰鬥發生。多年的邊患和戰火竟然這樣輕輕鬆鬆奇蹟般的消失了,蒙人、漢人、滿人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之下。雖然不能說很和諧,但生活的基本平靜,這讓所有對虎臣有看法的人不得不佩服他的高瞻遠矚和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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