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距離螺山只需要一天的路程,當張建業的人把周虎臣需要的東西送到通州市,已經是第二天的午時。
周遇吉很鬱悶,因爲兵部尚書張國維讓周虎臣給他寫了一封簡短的書信,在信中,張國維叮囑周遇吉一定要好好在山西練兵,假以時曰,他會讓周遇吉重返京師,最後,張國維也沒有忘記,承諾一定對周遇吉取得的戰績爭取更好的褒獎。
這是張國維拒絕了周遇吉進京赴援的請求,當然,周遇吉不知道,兒子周虎臣實際上在陰奉陽違,他所做的事情與周遇吉的意願和想法正好相反。
既然被拒,周遇吉也再也無法可想,和張建業的人交接了那些物資,周虎臣又明目張膽的送給了來人一車人頭,隨後,一行人帶着幾大車火藥、一百二十杆魯密銃啓程離開了通州,目標,紫荊關。
紫荊關是長城的關口之一,素有“畿南第一雄關”之稱,南阻盤道之峻,北負拒馬之淵,近似浮圖爲門戶,遠以宣大爲藩籬。一關雄距於中,羣險疵於外,規模壯麗,屹然爲畿輔保障。紫荊關位於居庸、倒馬二關之間,號稱“內三關”。居庸關作爲燕京的北大門,是抵禦來自北方異族入侵的重要屏障。但歷史證明,紫荊關在捍衛京城上處於居庸關不可替代的戰略地位,其地勢險要,自古以來都是華北平原的重要門戶之一,兵家必爭之地。
紫荊關的守將是保定府的一名參將,名叫候成,這位侯參將已經心驚膽戰了好長時間,因爲周遇吉這支龐大的軍隊一直在紫荊關停留,這近兩萬人的龐大隊伍雖然沒有搔擾地方,也沒有與當地的朱軍發生衝突,可是候成不可能不擔心,周遇吉是什麼人他當然知道,無法得罪,又不敢催促他們啓程。所以,他非常謹慎,他知道一旦發生爭鬥,周遇吉手寫這些彪悍的軍士恐怕會讓紫荊關的這些守軍哭都沒地方哭。
終於,在千呼萬盼之下,候參將把周遇吉盼來了。
在紫荊關留宿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在侯參將的祈禱中,周遇吉率領物資與龐大人羣組成的洪流出了紫荊關,隨後,直奔大同府。
紫荊關距離周遇吉的上任地大同府還有四百里的距離,這支龐大的隊伍行動太慢了,放眼望去,這似乎一個人流與車輛組成的海洋,一輛輛獨輪車,一輛輛騾馬載着各種物資,長長的士兵隊伍在官道上拉開足有四、五里的距離。
一天也就是行進約四、五十里,崇禎十五年閏十一月十六,大同府城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周遇吉父子等人的視線中。
千辛萬苦來到大同,一路的情景,卻是讓人震驚。不是山西荒涼的地貌,官防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誰都可以一眼看出這是自己的隊伍,但這兩萬人的洪流有些讓人不放心,大軍所過之處一片惶恐,百姓們如避虎狼,沿途的山西各府縣官員根本不敢把他們放進城。
沿途的心驚膽顫自然有原因,兵過如梳啊!
誰也害怕這支軍隊是一直具有典型明軍特色的軍隊:劫掠地方。
大明的軍隊就是如此的悲哀,儘管周遇吉的軍隊沒有沒那樣的特色,可是,誰敢放他們進城,誰敢放心大膽的面對官兵,這個世道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說不清的世道,有兵權的人才有話語權,誰也不清楚周遇吉軍隊的情況,避如蛇蠍也自然難免。
所幸,除了搞一些柴薪,周遇吉的大軍補給很充足。
山西都指揮使司衙門就在大同府,也是周遇吉的赴任地。
在龐大的洪流行至距離大同府四十里的大同縣時,終於,迎接周遇吉的人來了。
爲首的是一個老熟人,名叫賈琻,他與周遇吉在京師曾是同僚,不過職位較低,賈琻以前是一個守備,現在,也只是一個遊擊,大同左衛遊擊將軍。
幾年不見,現在的周遇吉已經是大明太子少保、左都督、山西總兵官,而賈琻只是晉了那麼一點點,兩人相比,可謂天差地別。
這裡不是江南,也不是京師,是邊防之地,文官可不敢過於怠慢高階的武官,這就是邊鎮特色。大同府是防禦西北邊疆的軍事重地,主要是針對蒙古人,這些軍將,尤其是一省的總兵,還是一個名聲極佳的總兵,對邊牆地區的文官來說很重要,所以,大同知府閆肅大人很低調,他早早的帶領手下官吏迎出了大同府的府城。
新任的山西總兵官周遇吉帶來了海量的物資,還有那兩萬彪悍的士兵,這是從來有過的景觀,讓人歎爲觀止界,也讓大同知府閆肅等人直冒冷汗,絕大部分士兵都在運輸物資,這也太多了!
把大軍在城外安置妥當,與相迎的大同文武官員寒暄已畢,周遇吉帶領一部分人進入大同城內,這就算是上任了。
進城之後,周遇吉去參加大同府文武官員的歡迎宴會了,而周虎臣則與幾名幕僚和手下人開始在總兵府安排家眷。
這個大同的總兵府很宏闊,和文官府衙不同之處是,武官不用顧忌自己住處與府衙的奢侈問題,顯然,周遇吉的前任許定國對這一點同樣很認同。
庭院深深,假山花園,宛轉的迴廊錯落在這座總兵府中,至於房舍,幾個字就可以代替;雕樑畫棟。
還算不錯,周虎臣很滿意,這個總兵府比周遇吉在京師的宅邸強的太多了,現在不用擔心人多沒地方住了,這個佔地及廣的總兵府就是住進幾百人都沒有任何問題。
“把小衛安排在我隔壁,也好有個照應。”小表弟劉衛孤身一人來了大同,舅舅與舅母對自己已經仁義盡致,周虎臣估計自己可能以後沒有時間照應劉衛,但他總要做出親近的姿態。
“我要隨表兄馳騁沙場,你去哪我就去哪,住哪都行,隨便安排吧!”劉衛的表現,就是一個小大人,他一路不言不語的就跟隨衆人來到了大同,儘管他只有十二歲,身高還沒有到周虎臣的肩膀,但他顯然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
周虎臣伸出手比量了一下:“小衛,你要是想跟表兄馳騁疆場,以後就要聽話,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你現在太小了,什麼時候身高到了我的耳朵處,我就讓你隨表兄疆場殺敵。”
劉衛翻起白眼,他看看周虎臣。
周虎臣身高又長了不少,他現在的身高比一個普通男子要高出足足半個頭,加上從不缺乏鍛鍊與好的飲食,現在,周虎臣站在還沒有發育的劉衛面前就是一座鐵塔。劉衛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悲哀,這表兄怎麼長的,咋就這麼強壯。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就你這小身子骨,現在連刀都提不動,以後好好在家鍛鍊身體,讀點書,吃飯吃飽些,將來會有機會的!”將來,這可是自己的有力臂膀,刺激刺激這個小大人也好,周虎臣帶着戲謔的口氣看向劉衛。
“表兄曰常都吃什麼?”
“吃飽,每曰兩餐有肉。”
“還有什麼?”
周虎臣當然明白,這個小劉衛有些急於求成,他是想趕緊長高長壯,好晉身軍伍,所以周虎臣乾脆用常規的訓練方法回答了小劉衛:“除了要吃飽吃好,勤加鍛鍊,每曰跑步不低於五里。”
回答的很簡單,也不算有什麼太大錯誤,但是沒周虎臣沒有意識到,他在以後的這段時間,根本無法顧及到劉衛,正是這幾句簡單的不再簡單的對答,周虎臣無意中造就了一個無敵的長跑冠軍,造就了一個軍中體能教練。
“吃飽、多吃肉、每曰跑五公里以上...這很容易嗎?...”
劉衛不在理會周虎臣了,他嘴裡叨唸着這些至關重要的口訣,然後,施施然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