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了晌午,鄭芝龍就出現在了巡撫衙門之外,如今袁嘯巡視福建,並沒有自己的衙署,如今福建巡撫尚未到位,袁嘯就直接留在巡撫衙門。
此次鄭芝龍爲了自己的兒子,也不得不打起百般精神來,進行了精心的準備,先禮而後兵,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與袁嘯直接撕破臉面爲好,畢竟自己這個海上的土皇帝,終究不是真正的皇帝,真的朝廷要對付他的話,他也未必就能夠招架的住。
來到了巡撫衙門之外,鄭芝龍心頭就是狠狠的一抽搐,巡撫衙門門前已經樹立起了兩跟巨大的旗杆,上面如同冰糖葫蘆一般,掛滿了人頭,二十五顆東瀛浪人的人頭,鮮血淋漓!這些可都是田川七左衛門的親從侍衛,是自己在東瀛給田川七左衛門精挑細選出來的,每個人都有着強悍的武力,沒有想到,頃刻間就被袁嘯全給殺了一個一乾二淨!
當然,這還不算,一旁的告示更加令人震顫——百年前,倭寇肆虐於閩浙之間,殺人無數,賴戚吳諸先烈之神威,歷數十年放平,還閩浙百姓昇平,然則,倭寇雖平,仇怨未了,但有倭人持械入境者,視爲海盜,殺無赦!
挑釁,就是赤裸裸的挑釁!袁嘯明明知道這些人是保護自己兒子而來,竟然還公然將他們歸爲東瀛倭寇,這是無視他鄭芝龍的存在啊!
鄭芝龍眼中噴吐着憤怒的火焰,真的想拂袖而去,跟袁嘯分個高下,然則,現在兒子在人家的手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先將寶貝兒子給救出來再說!
鄭芝龍向着門前的侍衛遞上名刺請求入見燕國公,倒是還好,袁嘯並沒有給鄭芝龍一個閉門羹,直接將鄭芝龍請入了後衙。
“燕國公,燕國公,下官死罪,下官死罪啊,呵呵,下官專程向燕國公賠罪來了……”
剛剛進入廳堂,鄭芝龍就大笑着說道。
袁嘯在太師椅上居中而坐,肩頭還攙着紗布,韓燕奎與武進一左一右,挺身站立,向着鄭芝龍怒目而視,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姥姥,這幾年來,可是督師大人第一次負傷啊,沒有在戰場上,竟然傷在一羣倭寇的手裡,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等回到了京城或者杭州,只怕自己兩個人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袁嘯微微欠身,笑道:“鄭大人,不必如此,來人,奉茶!”
鄭芝龍向前兩步,問道:“燕國公,都怪下官教子無方啊,竟然誤傷燕國公,實在是令下官慚愧的很,來人,將禮品拿過來!”
身後,三個小卒捧着三個錦盒走了上來。
鄭芝龍笑道:“燕國公,這是下官從海外參客手中購入的長白山千年老參,這個是成了形靈芝仙藥,燕國公因犬子而負傷,這些藥物不成敬意,還請燕國公笑納……”
袁嘯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着看着鄭芝龍。
鄭芝龍心頭明白,僅僅憑藉兩顆千年老參、一顆成形靈芝,就將這件事情給擺平了,那是不可能的,擱在自己身上,都照樣不會答應的。
“燕國公,這裡還有,這是存入江南銀行的二十萬兩銀票票據,今年下官在海上略有所得,還請將其轉呈陛下,以表下官忠義之心;這裡還有,這是爲燕國公準備的冰敬與炭敬,三十萬兩銀子,還請燕國公笑納……”
一出手就是五十萬兩白銀,不得不說,這一次,鄭芝龍可是下了血本的,雖然鄭芝龍控制着從東瀛到馬六甲這片海域的所有商業貿易,每年獲利頗豐,但是,這五十萬兩白銀,也絕對算是一個天文數字了,整個大明朝,還沒有誰有這樣的手裡,一次性的拿出五十萬兩白銀來!
袁嘯點點頭,答道:“鄭大人,您這樣可就是見外了,本督也不過就是受了一些皮外傷而已,那個田川……,哦,對了,田川七左衛門是你的兒子?如果是這樣的話,也算是一個晚輩了,本督就更不能在此事上糾纏了……”
鄭芝龍心頭一喜,連忙說道:“是是是,燕國公大人大量,宰相肚子撐得開海船啊,還請燕國公將犬子交給下官,下官必定對其嚴加管教,絕不輕恕!”
袁嘯眼中精芒一閃,答道:“且慢,鄭大人,本督不計較他傷我一事,並不等於本督就可以將其交給你了!”
鄭芝龍神情一愕,愕然道:“燕國公,您這是何意?”
袁嘯笑道:“鄭大人,本督的傷不與他計較,那因爲這僅僅是私怨而已,一個晚輩,還不值得本督大動干戈;可是將他交給您,這可就是公事了,本督奉旨巡視南七省,查的就是七省地方官員以及親屬家奴的不法事,皇上將這衆人交在本督的手裡,本督夙寐難安,田川七左衛門在福州城中縱馬行兇,直接將無辜老者撞死,緊接着又強搶民女,如此行徑,簡直十惡不赦,本督職責所在,可是不敢徇私枉法,對不住了,鄭大人……”
額……
鄭芝龍的臉色立即就黑了下來,擦了,搞了半天,你這是在戲耍我啊,什麼不敢徇私枉法?這算多打點的事情?冤死在我鄭芝龍手中的無辜,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冤死在我兒子手裡的更是不計其數,什麼時候有人管過?哪怕是有人將狀子遞到了京城御前,皇上也從來不敢查辦,到了你這裡就不敢徇私枉法了?扯淡,這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只要你發話了,整個福建省,還沒有人敢借着此事找我鄭芝龍的麻煩呢!
“大人,此事雖然是犬子的過犯,然則,一來犬子久居東瀛,不諳大明律例,二來,也難保此事不是受人挑撥,或者是待人受過啊,大人,生死,還不是就在大人一念之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還請大人看下官薄面,揭過此事,鄭芝龍日後必有厚報!”
鄭芝龍沉聲說道。
“不行!”
袁嘯鑑定的吐出了兩個字,繼續說道:“從本督入朝爲官開始,還從來沒有哪個人作奸犯科被我發現,還能夠逃脫國法呢,田川七左衛門,照樣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