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小院的正房門前,擡手上前摸着門環,恍惚間,腳步又向後退了退,唉聲嘆氣道:“算了,天明在來吧、”
扭身迎面看去,小舞正從耳房中走出來,似乎是聽到了外邊的腳步聲,無精打采,睡眼朦朧的揉了揉眼睛,赫然見到趙晨,只見她跳了跳腳想要開口大喊。
“閉嘴。”
趙晨壓低了聲音,怒聲斥責道。
力氣已經匯聚到嗓子眼,驟然被憋了回去,只感覺氣衝凌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以後這種事情不許和你家小姐說,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屬你嘴巴快。讓她跟着擔驚受怕的幹什麼?”
“是不是忘了,西安府的事情了?”
心中怒意沖沖,他自己都沒把這當回事,如果那皇帝真的要殺他,完全可以血濺武英殿,可王誼哪裡知道這些。
他剛剛被關進詔獄,消息就傳到了王誼的耳中,這不是平白無故,擔驚受怕?
小舞低着頭,輕聲說道:“姑爺,我知道錯了……”
“讓王妃收拾過了是吧?也就是你從西安過來的,要不然這件事你早死八百遍了!以後長點記性,這裡不是西安,也不是王家,王家已經沒有了!”
“王誼她雖然做了國公的義女,你知道這金陵城內,有多少暗流涌動,不該見的人不要見!別給小姐添堵!”
小舞是他從秦淮河上救下來的,這件事情的對與錯,已經無法去糾纏了。
但有一點可以說的是,哪怕是進了這國公府,終究這裡不是自己的家,修繕的再好,又能怎麼樣呢?
“好了,你也別哭了,自己記着點就好,回去睡覺吧!”
被訓斥了兩句,想起今日因爲自己嘴快,聽到消息當場昏厥的小姐,悲從中來,鼻子一酸,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趙晨並沒有留在家中,而是離開國公府,連夜向着城外趕去。
.... ...
清晨,大公雞早早起牀,喚醒太陽,看着在東方緩緩爬升的太陽,作坊的一處角落中,兩人靠在背陰的角落中,依靠着木板牆體。
在二人的面前,林妙楠手中拿着一根樹杈,憤憤不平的看着二人道:“你們倆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
“你,沒事去宮裡幹什麼,嚇死人了。”
“還有你,以爲自己有多好啊,一天天不務正業的就在這作坊待着,知道的是你防範危險,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來防範我的呢!”
林妙楠也不知那裡來的怒氣,手持樹杈,指着趙晨和陸結。
“有完沒完?這句話你都說了多少次了。”
陸結瞥了一眼,扭頭看向趙晨道:“那你是怎麼想的?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要回西安嗎?”
“西安?回去做什麼,怕是我前腳沒進西安,就被秦王給捏死了吧,不回去,不回去。”
搖了搖頭,西安府是鐵定不能回去的,他要是跑路的話,那肯定是不會有人在保他,回西安府那不是羊入虎口?
陸結道:“要不然去從軍吧,博個武名,封侯拜將,也能獨立出來建個將軍府,不用過那寄人籬下的日子。”
寄人籬下的日子,哪有那麼容易,陸結對此可謂是深有感觸,他的出身看似高貴,父親是侯爵,可在侯府中,他只感覺沒有半點親切感。
反倒更多的是壓力,莫名的壓力。
“反倒像是在徐家的那個小院子時,更開心一些,不是嘛?”
林妙楠拍了拍手撣去掌心中的塵土,輕抿朱脣,淺聲說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不是一直都這樣嘛,這件事情……”
趙晨正說話時,外邊衝進來一羣人,拱衛着一名太監裝扮的中年人,這老太監趙晨見過,是伺候在乾清宮的那個。
聽着外邊的吵嚷聲,內廷力士橫衝直撞的開闢一條通道,直接讓整個作坊近乎停擺的地步,在力士的後邊,擡着香案,舉着香爐,還有端着盤子,看那樣子似如祭品。
老太監左右看了一眼,這作坊數千人,想要一眼找到躲在角落中的趙晨,談何容易,而他也只是和趙晨見過一面罷了。
當時在乾清宮,趙晨可沒有擡過頭。
“雜家奉聖天子命,來傳聖旨的,趙晨吶,出來接旨!”
老太監扯着公鴨嗓,開口喊道。
賬房的王誼聽到前邊的聲音,連忙趕了過來,左右望去,也是不見趙晨的蹤影,上前安撫着老太監,吩咐身後跟着的小舞去找人。
人羣的後邊,那不寬不窄的過道上,陸結輕聲道:“你猜這聖旨裡寫的什麼?”
“傳給我的聖旨,能有什麼好事情,管它寫的什麼,不接行不行?”
扭過頭去,背對着身後的人羣,宮裡出來的聖旨,能有什麼好事情,不是殺他的,就是壓榨他的,鬧不好在把自己抓進宮去,來一個宮刑。
這輩子都交代了。
“說不定是……”
陸結正要說話,一旁的林妙楠喊道:“趙晨在這裡,宮裡來聖旨了,快去接旨啊!”說話時,林妙楠動手動腳的在趙晨的胯胯骨上踢了一腳。
人羣中,那老太監循聲望來,正見到趙晨站起身,嘴角微微上揚,老太監揮了揮手道:“擺香案!”
巨大的空地上,人羣散開,從宮裡出來的力士們,將香案坐北朝南的方向擺好,貢品也相繼羅列上去,最終在前邊放下香爐。
“趙公子,拜吧!”
老太監先是從懷中取出沒有引燃的香燭,遞給了趙晨。
面朝北方,作揖頷首詰拜,香火被點燃,插在香爐上,那老太監從懷中取出一份手帕,並沒有影視劇中演得那麼神奇,兩旁用圓木可以卷的。
只是一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黃色絲絹。
“跪!”
當他打開黃色絲絹時,身旁的一名力士,聲音洪亮的說道。
數以千計的民工,原地下跪,朝着香案的方向,虔誠叩首。
“聖喻:奴名趙晨,採辦一事,解萬壽之急,然貨物終有出入,時日無多,久聞奴有經商之腦,今特命暫賜六品官服,時年十月初十日,入宮操辦朝貢商貿事。”
“領旨即往禮部,暫任禮部門下,悉聽調遣。洪武二十二年,十月初六!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