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新的難民來到靈丘。
趙家裕只是難民的一個安置點,像這樣的安置點在靈丘有五個,每一處都修建了許多土坯房,用來安置難民。
天氣涼了,沒有房屋,難民熬不過這個冬天。
土坯房都是成排修建,三代血親的人家住在一起,而以宗族宗人結伴到靈丘,全都被分散到不同的安置點。
“哥,你瞧這是什麼?”老三手裡提着一罈酒走進屋中。
周有順和老三是親兄弟,按照一家人被安排住在一起,有了兩間土坯房。
“有順大哥。”
跟在老三身後進屋的大牛和馬大頭同時朝周有順打招呼。
“快進來坐。”周有順從炕上站起身,熱情的招呼大牛和馬大頭。
馬大頭手裡提這一塊肉,順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你們這是幹啥,誰都不富裕,帶這麼貴的肉做什麼,趕快拿去退了,有這個錢不如給自己多預備點糧食,日子也能好過一些。”周有順面帶不高興的說。
都是從鬧災的地方逃難過來的,他知道,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最先進屋的老三笑着說道:“哥你放心吧,他們都找到了營生,以後不缺肉吃,你看俺,買了一罈酒,這可是上好高粱釀,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哥你可是想喝都喝不起。”
他提起酒罈晃了晃。
隨後他把酒和桌上的肉放在了一起。
“你也找到營生了?”周有順看了看桌上的酒和肉,最後目光落在老三的身上。
老三呲着大牙嘿嘿一笑,說道:“俺和馬大哥和還有大牛一起找到的營生,所以俺和大牛還有馬大哥一起買了點酒和肉,來哥你這裡一起慶祝一下。”
“找到營生就好,有了營生,以後就不會餓肚子了。”周有順面帶喜色。
馬大頭笑着說道:“有順大哥放心,俺們找的那個營生每個月有八百錢的工錢,每天三頓飯,聽說頓頓的飯菜都冒油光。”
“對,對,對,不僅有工錢,每個月還給糧食。”邊上的大牛補充了一句。
聽到這些話,周有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眉頭皺了起來,看着老三說道:“老三,你告訴俺,你找到到底是什麼營生?”
“俺和大頭哥還有大牛一塊加入了虎字旗的輜重隊,不止俺,還有不少人都加入了輜重,買酒喝肉的錢就是加入輜重隊後人家給的。”老三語氣輕快的說,並沒有注意到周有順難看的臉色。
倒是一旁的馬大頭喝大牛兩個人,都注意到了周有順臉色不好。
“俺打死你個不懂事的東西。”周有順舉起手中的木棍朝老三腿上抽了過去。
大腿捱了一棍子的老三疼的跳了起來,躲到一旁,嘴裡嚷嚷道:“哥,你幹啥打俺,俺可是帶着酒來看你。”
“你個混球,當兵這麼大事都不跟俺商量,人家都說長兄如父,今天俺就替爹好好教訓教訓你。”說着,周有順舉起棍子又要打老三。
一旁的馬大頭和大牛就忙阻攔。
兩個人一人用手抓住棍子,另一個人攔住周有順,不讓他去追老三。
“有順大哥,有順大哥,別動手,有什麼話好好說。”馬大頭一支手抓住棍子不放,同時嘴裡勸說着。
周有順晃動幾下棍子,都沒能把棍子從馬大頭手裡抽出來,最後只能無奈的放棄,嘴裡說道:“二位兄弟,你們不該去當兵。”
“有順大哥這是不希望老三去當這個輜重兵?”馬大頭皺着眉頭說。
周有順嘆了口氣,說道:“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哪怕是給人家做佃戶,也要比當兵強。”
“做佃戶吃不飽肚子,當兵能吃飽肚子,而且人家說了,一天三頓飯,頓頓管飽。”躲在牆邊的老三說道。
聽到這話的周有順抓其棍子就要打老三,卻被一旁手疾眼快的馬大頭給攔了下來。
只聽馬大頭說道:“有順大哥,老三的這話也有些道理,在老家的時候,家中租種大戶人家的地,辛辛苦苦一年下來,收的糧食大部分交了地租,剩下那一點糧食連肚子都填不飽,年年要挖野菜吃才能勉強不被餓死。”
“俺們加入輜重隊之前都打聽過了,虎字旗的輜重隊從不拖欠工錢,到月就發。”大牛在一旁說道。
周有順拍着大腿說道:“這哪裡是工錢,這是當兵的餉銀,加入了虎字旗的輜重隊,你們就是虎字旗的兵了。”
“虎字旗是商號,俺們是給虎字旗做輜重隊,和商隊的護衛差不多,不算是兵。”老三反駁道。
周有順用手指指着老三,說道:“還敢犟嘴,你沒見過虎字旗的兵嗎?有騎馬的騎兵,有棉甲的步卒,你那個輜重兵和那些兵是一回事。”
“就算是兵也是商號的兵,又不用上戰場打仗,而且還不算軍戶,每個月又有那麼高的工錢拿,哥你是沒看到,報名的人可多嘞!”老三說道。
周有順愁苦着一張臉說道:“就因爲是商號的兵才更可怕。”
“這有啥可怕的,哥你就是瞎擔心,那麼多人都報名加入輜重隊,俺沒看出有什麼問題。”老三不以爲然的說。
一旁的大牛也說道:“報名加入輜重隊的人很不少嘞!也不是人人都能加入,人家也要挑選,老三和俺還有大頭是被人家選中的,還有一些人身體沒俺們三個人好,沒被選中。”
“糊塗。”周有順罵了一句,旋即說道,“虎字旗不過一家商號,養這麼多兵做什麼?你們想過沒有?”
一旁的馬大頭幾人愣了一下。
老三作爲周有順的親弟弟,率先開口說道:“聽說虎字旗的生意做得挺大,會不會因爲這個原因,他們纔多養一些兵。”
“你就是個豬腦子,正經生意人誰會養這麼多兵在身邊。”周有順厲聲說道。
老三猶豫着說道:“沒,沒那麼嚴重吧,不是說虎字旗的東主是大官,俺們是在給官府做事。”
雖然被自己親大哥罵豬腦子,可他並不傻,從自己大哥的話語中,聽出裡面的箇中意味,心中一時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