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鼐臣想到以後治理陽和衛少不得眼前這些人,語氣緩了緩,道:“這些鹽鹼地本官就不要了,分田的事情本官自會解決,你們儘管放心,虎字旗是不會動你們各家的田產。”
“在下先行謝過縣尊。”錢萬鈞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大同各地都在分田,他最擔心的就是陽和衛也和其他地方一樣,開始分田,現在有了蘇鼐臣這個縣尊的保證,多少能放心一些。
蘇鼐臣對守在一旁的下人說道:“把地上地契都撿起來還給錢東主他們。”
下人向前幾步,彎腰俯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幾張地契。
“不用,不用,這些田地既然是捐給了衙門,那就由縣尊大老爺處置。”錢萬鈞連連擺手,拒絕收回地契。
蘇鼐臣冷哼了一聲,道:“本官既然說了會保你們幾家的田產,就不會食言,難不成本官的話你們也不相信。”
“縣尊大老爺誤會了。”錢萬鈞說道,“這十幾畝地在我們手裡是鹽鹼地,可要是在大老爺的手裡,這十幾畝就是上好的水澆地。”
蘇鼐臣眉頭一蹙,問道:“什麼意思?”
“大老爺您想呀,哪家的田地在什麼地方,還不是大老爺您一句話的事情,到時候這十幾畝鹽鹼地完全可以和其他的田地換一下,反正畝數不少,誰都不吃虧。”錢萬鈞笑眯眯地說。
蘇鼐臣愣了一下,目光盯在錢萬鈞的臉上久久不曾移開。
錢萬鈞被看得心裡發毛。
“地契本官收下了,不過這些田地是本官個人從你們手裡贖買來的,與衙門無關。”蘇鼐臣說道。
聽到這話的錢萬鈞面露喜色,道:“對,對,對,與衙門無關,我們是收了大老爺的銀子,你們說對不對?”
說着,他看向坐在的其他人。
“對,沒錯,地是大老爺自己花銀子的買的,不是衙門的田畝。”
其他的鄉紳紛紛應聲。
蘇鼐臣肯拿好處,在場的鄉紳覺得雙方關係更近了一層。
雖說他們不看好虎字旗對大同的統治,認爲早晚有一天朝廷大軍會收復大同,可現在能夠交好蘇鼐臣這個虎字旗派到陽和衛的縣令,對他們這些本地的鄉紳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第一次收受好處的蘇鼐臣還沒有完全適應,端起桌上的蓋碗掩飾心中的不好意。
“在下聽說大同鎮的劉東主給陽和衛送來了一份公函,大老爺能否告知一聲,是否和分田有關,我等也好提前有所準備。”錢萬鈞問起了公函的事情。
若非對方收下了那十幾畝田地的地契,他決然不會問起大同鎮送到陽和衛公函的事情,現在蘇鼐臣收拾了他們這些本地鄉紳的好處,自然要物有所值。
蘇鼐臣看了一眼錢萬鈞。
公函今天剛送到就被錢萬鈞知道了,對此他並不意外。
這些本地鄉紳在衙門裡都佈置了自己的眼線,所以衙門裡的事情對於這些鄉紳來說沒有任何秘密。
“在下也只是無意間聽人提到,大老爺要是不方便說,就當在下沒有問過。”錢萬鈞見蘇鼐臣沒有言語,以爲是不願意說。
蘇鼐臣道:“沒什麼不能說了,而且事情你們也都知道,就是分田的事情,東主對陽和衛遲遲沒有進行分田而不滿意。”
以這些鄉紳的本事,就算他不說,這些人早晚也會知道,所以他沒打算隱瞞。
“這麼說田是一定要分了?”錢萬鈞臉色失望的說。
整個陽和衛,就屬他們幾家的田產最多,依虎字旗的分田政策,一旦分田,他們錢家剩不下多少田地。
蘇鼐臣說道:“你們幾個放心,本官會向東主說明分田的壞處,東主高瞻遠矚,一定會停止分田的政策。”
“有大老爺這話,我等就放心了。”錢萬鈞佯做鬆了一口氣。
蘇鼐臣捻了捻自己的鬍鬚,道:“還有一件事情你們要做好準備,雖然本官決定勸說劉東主停止分田,可焦縣丞卻支持分田,本官擔心就在勸說劉東主的時候,他會強行動手分田。”
“大老爺您是陽和衛的縣尊,他不過是個縣城,難不成還敢違抗您的命令不成?”錢萬鈞面帶不可思議的看着蘇鼐臣。
蘇鼐臣冷哼一聲,道:“分田的政策畢竟是劉東主下達的命令,焦縣丞與霍守備全都支持分田,在劉東主明確下令禁止分田之前,本官不好強令他們不分田。”
“我等明白了,只希望縣尊大老爺早些勸說劉東主取消分田的命令。”錢萬鈞拱手說道。
蘇鼐臣道:“放心,本官對勸說劉東主十分有把握,你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拖延分田的事情,一旦劉東主下達了命令,你們也能守住自家的田產。”
“辛苦大老爺了,要是縣尊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們這些人提,只要我們能做到,絕不推脫。”錢萬鈞說道。
陽和衛的鄉紳只用十幾畝鹽鹼地便拉近了與蘇鼐臣的關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又坐了一會兒紛紛提出告辭。
蘇鼐臣讓下人送錢萬鈞等人離開。
各家的馬車都停在衙門門外的大街上,下人把人送到衙門口,便返回衙門裡。
錢萬鈞從衙門裡一出來,便走向自家馬車。
“錢兄,等一等。”
一同出來的齊家家主等人追了上去。
齊家家主,王家家主,石家家主,三個人幾步追上錢萬鈞。
“幾位有什麼話去我那裡說,都先上車。”錢萬鈞明白這幾個人追上來是什麼意思,便對幾個人說了這麼兩句話,然後自己登上了自家馬車。
齊家家主等人只好回自家馬車上,讓趕車的車伕驅趕馬車,跟在錢家的馬車後面。
幾家的馬車一前一後,來到了錢家。
錢萬鈞在自家偏廳裡招待這幾位各家的家主。
婢女奉上了香茗。
“錢兄,那位蘇縣令的話怕是不能全信呀,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劉恆纔是虎字旗的東主,未必會聽他的勸告。”齊家家主一落座,便忍不住出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