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像你我說的這樣,朝廷想要重新收復宣大怕是會困難重重。”孫傳庭面帶憂色的說。
廖文廣猶豫着說道:“要是招安了劉賊,一切不就都不成問題了。”
“朝廷準備把劉賊弄去哪裡做總兵?現在看來,宣大絕不能讓他留下,不然遲早成爲禍患,有可能的話,送他去遼東,那邊有督師巡撫坐鎮,總兵也不止一人,劉賊本事再大,到了遼東也會被套了籠頭,翻不起太大浪來,正好還能用劉賊手中的兵馬與奴賊消耗,一舉兩得。”孫傳庭說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廖文廣臉色尷尬的說道:“一開始朝廷確實想這麼做,可惜劉賊不願意離開宣大,朝廷怕是會任命他在宣大做總兵。”
“誰做的決定,怎會如此糊塗,這樣的逆賊怎麼能留在宣大,不斬斷其根基,豈不是給了他聽調不聽宣的機會。”孫傳庭眉頭皺起。
廖文廣解釋道:“朝廷不是不想把劉賊從宣大弄走,可劉賊認準了要留在宣大,朝廷一時又無力再出兵剿匪,恐怕十有八九會答應他留在宣大。”
“這些閹賊,禍亂朝綱,若不是因此,朝廷又如何不能訓練一支兵馬,用來在宣大剿滅劉賊。”孫傳庭恨恨地說。
他從吏部辭官,便是看不慣閹黨的所作所爲。
廖文廣在一旁一臉尷尬,接話也不好也不好,不接話也不好。
如今從內閣到朝中六部,大部分都是閹黨的人,雖然他來之前巡撫沒有對他說背後要招安劉賊是誰的手筆,但他多少能猜出一些,跟朝中的閹賊脫不了關係。
畢竟東林黨對劉賊出兵清剿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從韓爌開始,沒幾次出兵大同圍剿劉賊,只不過每一次都損兵折將,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而且,朝中兩任內閣首輔去職都和劉賊有着直接關係,都是因爲支持朝廷出兵圍剿劉賊失利,才被閹黨趁勢趕出內閣。
孫傳庭又道:“好在只是一個總兵的位子,宣大能安排兩位總兵和一位總督還有巡撫,如今宣大總督就在居庸關,劉賊若是做大同的總兵,宣府便能迴歸朝廷,朝廷再往大同派一位能臣,總有辦法打壓劉賊,斷其勢,滅其威。”
“恐怕不行,劉賊要求朝廷不得往宣大派官員。”廖文廣對孫傳庭說出劉恆提出的條件。
孫傳庭眉宇深皺,道:“這樣離譜的要求,朝廷不可能答應吧?”
“還沒答應。”廖文廣說道,“我這次來大同,就是專門請劉賊去雁門關商討招安的事宜。”
孫傳庭說道:“絕不能同意劉賊這種無理的條件,一旦不派官員來宣大,等於宣大歸屬劉賊,唐末的藩鎮便是如此,誰答應這樣的條件,誰就是大明的罪人。”
“這不是還沒有答應,準備與劉賊商量。”廖文廣面露尷尬。
因爲他知道,若要說罪人,他這個兩個來到大同見劉賊的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參議怕是第一個罪人。
孫傳庭突然長嘆一聲,道:“遼東奴賊還未解決,宣大又出了一個劉賊,大明何時能夠安穩,百姓又何時才能安康。”
廖文廣等人在院子裡住了兩天,第三天的上午,來接他們的人到了山陰縣。
“廖參議,咱們又見面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上一次護送廖文廣等人去往大同鎮的那位騎兵隊閆隊長。
“原來是閆隊長。”廖文廣笑着拱手問好。
閆隊長笑着迴應了一下,轉而又看向站在廖文廣身旁的孫傳庭,道:“這位便是代州的孫先生了吧!沒想到孫先生陪同廖參議一起來我大同,看來世人所說孫先生辭官的事情多半爲假,相信很快便會受到朝廷的重要。”
聽到這話的孫傳庭臉色驟然一變。
他能想到外人猜到他不是廖文廣的幕僚,可萬萬沒想到這纔過去兩天,自己的身份包括從京城辭官的事情,都已經被對方知曉。
足以說明,劉賊在京師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孫某不過是一個辭官歸鄉的閒人,當不得閆隊長的誇獎,倒是閆隊長真是厲害,居然認識孫某。”孫傳庭看着面前的閆隊長說。
想要藉此機會,從閆隊長口中獲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閆隊長只是笑了笑,並沒有接他的話茬,反而對說道:“廖參議,孫先生,是不是收拾一下,準備上路。”
“早已收拾妥當,既然閆隊長已經到了,咱們就走吧!”廖文廣說道。
“請!”
閆隊長身子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朝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
廖文廣和孫傳庭兩個人並肩往外走去。
當走到門口的時候,孫傳庭停下腳步,看着外面的大街說道:“被關了兩天,終於能夠出來透口氣了。”
可惜,一旁的閆隊長根本沒有理會他。
“上車吧!”廖文廣邀請孫傳庭和自己坐一輛馬車。
兩個人來到馬車邊上,廖文廣踩着車伕放下的凳子登上了馬車,而孫傳庭這是側過身看向騎到了馬背上的閆隊長,說道:“閆隊長,廖參議不管怎麼說也是朝廷派來招安的使者,你們就這麼把人關在院子,一連好幾天,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馬背上的閆隊長撥轉馬頭看向孫傳庭,笑着說道:“我們這麼做也是爲了保護廖參議的安全,用你們的話來說,大同到處都是逆匪亂賊,若是廖參議這位使者出了點什麼事情,總歸是不好的,若因爲這一點孫先生有什麼不滿,還請多多擔待。”
說着,他在馬背上一抱拳。
見狀,孫傳庭也不好在追問什麼,便擡腿踩在凳子上,上了馬車。
很快馬車動了起來,隊伍開始緩緩前行。
有過一次經歷的廖文廣背靠在車廂內壁上閉目養神。
“我不能一直跟隊伍這麼走下去,不然什麼都看不到,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去四處看一看。”孫傳庭在車裡對廖文廣說。
廖文廣睜開了雙眼,道:“想要離開隊伍怕是很難,不過,接下來這一路不會再被幽禁,你可以在歇腳的路上,把隨從派出去。”
“光靠隨從不一定能夠看的太明白,還是要親自看一看纔好。”孫傳庭對隨從不放心。
廖文廣猶豫了片刻,道:“去了大同鎮,便能有時間去四處看一看,但在此之前,怕是很難離開隊伍,畢竟你的身份已經被對方探明,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