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解釋道:“咱們回不去了,要是石雲虎沒有被圍困,咱們還有可能沿原路返回,如今石雲虎一敗,咱們這些人在那些官員眼裡就成了他們的功勳和政績,一定會派兵來剿。”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趙宇圖喃喃自語。
主意是他出的,現在中軍營和左右二營都被圍困,這讓他頗受打擊,更讓他想要借招安踏足官場的想法化作泡影。
“趙師爺,咱們真的要南下嗎?大櫃還有馬頭領他們可都被官軍困住了?”送信的那名騎手小聲詢問道。
趙師爺嘆了一口氣,整個人似乎老了十歲,說道:“南下吧,咱們總不能陪着大櫃他們一起送死。”
能活着沒人想死,那騎手也知道這個道理,多問一句也只是爲了求得心安一些。
“傳令下去,沒用的東西都扔掉,加快南下行進速度。”劉恆對身邊的一名流民新兵的伍長吩咐道。
那伍長帶着幾個人跑去各處傳令。
時間不長,整個隊伍各處都傳來讓丟棄東西的喊聲。
劉恆又看向趙宇圖,說道:“讓你帶來的那幾個騎手去前面探路,這關係到咱們的生死,這個時候你要是耍什麼心眼,別怪我第一個殺了你。”
“放心,這個時候我比你更明白同舟共濟的道理。”趙宇圖已經從石雲虎被官軍圍困的消息中緩過神。
幾名騎手在趙宇圖的命令下脫離隊伍去南邊往廣靈方向探路。
這時楊遠從之前的前隊如今的後隊那裡回來。
“你來的正好。”劉恆對楊遠說道,“石雲虎他們中了官軍的埋伏,已經被圍,我擔心官軍會分出一部分人咬上咱們的隊伍,你和我帶人去後隊,給其他人多爭取一些時間。”
聽到這話,楊遠身體一抖,臉色也有些發白,卻還是說道:“還是我自己帶人去吧!大當家你還是留在隊伍裡。”
“不用爭了,我必須去。”劉恆說道,“通知下去,除了留下的一支流民新兵隊伍和一半弓手守護隊伍,剩下的流民新兵和弓手隨我去抵禦官軍。”
“我這就去召集人馬。”楊遠一刻都不敢耽誤,急匆匆的跑開。
一旁的陳尋平急切的說道:“我做什麼?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這個時候誰都知道爲整支隊伍去抵擋官軍的危險有多高,弄不好就再也回不來了。
“好,不過你不是一個人,帶上幾個人押上趙宇圖一起跟我走,把趙宇圖一個人留下我不放心。”劉恆又看向李樹衡說道,“樹衡哥,準備一塊大一點的布,宰殺一隻牲口,把布染上血,綁在長棍子,當旗子立起來。”
李樹衡離開後,趙宇圖苦笑道:“放心吧,就算我有什麼心思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用,而且石雲虎十有八九死定了,我不可能爲他陪葬。”
“留你在身邊我更安心。”劉恆說道,“二哥,帶上他跟我走。”
“可我更怕死!”趙宇圖臉都青了。
“少廢話,快走。”陳尋平從後面推了趙宇圖一下。
人馬很快集結完畢,楊遠舉着那根綁有血布的棍子走在劉恆的身後,再後面就是手持木矛的流民新兵和弓手隊伍。
當劉恆帶人到隊伍末端,看到遠處有一羣官軍緩緩朝他們靠近。
“列陣!”劉恆當即大聲喊了一句,自己手持腰刀站在隊伍最前列。
在他身後站着楊遠,棍子上面的那塊沾了血的破布已經有些發黑,被風吹動下獵獵作響,頗有幾分旗幟的意思。
兩排弓手出現在長矛手的前列,一排蹲伏在地上,第二排直立站在第一排弓手的後面,兩排弓手不管是哪一排,都是一手弓一手箭。
弓箭手和長矛手組成一支三百多人的戰陣,除了被風吹動的旗子響聲,再無人說話。
劉恆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慢慢靠近的衛所官兵,這些官兵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齊整,反倒像是流寇一樣,混亂無章,沒有絲毫隊形可言,只知道一窩蜂的往前衝。
這些衛所官兵大部分拿着長矛,一小部分人身上穿着破舊的棉甲,更多的人手中只有長矛,連棉甲都沒有一件,只穿一件破舊衣服,和流匪沒什麼兩樣。
劉恆帶來的這些弓箭手大部分是邊軍出身,心理素質遠不是身後那些長矛手可以比的,面對那些連甲都沒穿的官軍,心中更穩了。
陳尋平撇了撇嘴道:“這他孃的還是邊鎮的衛所兵,我看跟咱們這些流匪沒啥兩樣。”
邊上的趙宇圖哆嗦着身子,結巴着說道:“普,普通的衛所兵就是一羣會種地老農,跟邊軍比不了,衛所厲害的只有那些家丁和親兵。”
“你哆嗦個什麼勁,一羣老農就把你給嚇成這個樣子,真是沒用。”陳尋平語帶不屑。
趙宇圖結巴着說道:“再,再怎麼會會種地,他們也是官軍,這些人的身後必定有千戶一級的武將和親兵家丁跟着。”
“怕什麼!”陳尋平道,“腦袋掉了碗大的疤瘌,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我,我是讀書人,跟,跟你們不一樣。”趙宇圖牙關都在打顫。
“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是沒用。”陳尋平不再理會趙宇圖,目光緊緊盯在靠近過來的官兵身上。
趙宇圖想要辯解一句,可心中害怕的緊,身體實在抖得厲害。
“弓箭手準備!”劉恆舉起了右手,心中默數正一點點靠近過來的官兵和他們之間的距離。
當對面的官兵進入八十步內,只見劉恆右手猛然落下,同時喊道:“第一排弓手,射!”
第一排弓手三十名弓手同時射出手中箭。
半空中只聽嗖嗖箭矢破空聲,一片箭雨落下,官兵一方紛紛被箭矢射中,僅一輪就倒下二十幾人。
“第一排弓箭上弦,第二排弓箭手,射!”
伴隨射字出口,又是一片箭雨落下,對面的官兵瞬間倒下十幾人。
官道只有一條,官兵全都擁擠在了一起,弓箭手只要射箭出去沒有不命中的道理,而且這些官兵絕大多數沒有穿甲,只有一根長矛,對於射過來的箭矢一點抵抗能力沒有,只要被射中箭矢就會扎進肉裡,運氣不好當場就被射死。
兩排箭矢射完,官兵一方倒下了四十來人,原本衝在最前面的人羣空了一片,可轉眼又被後面衝過來的官兵填滿。
不等這些官兵靠近,劉恆一遍一遍下令讓弓手射箭。
兩排的弓箭手輪番射出箭矢,居然讓官兵無法抵進長矛方陣六十步內,基本七十步到八十步之間成了死亡禁區,不知多少官兵倒下。
一排一排的官兵倒下,後面的官兵終於知道害怕,一些被擠到前面的官兵開始往官道兩側的溝裡面跳去。
六十名弓箭手一人射了大約十幾支箭,有弓箭手開始準頭不足,快到了極限,而此時官兵又往前推進二十多步,距離長矛方陣已經不足五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