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管家朝面前的蒙古甲兵一拱手,道:“勞煩這位蒙古將軍,在下想要求見素囊臺吉,還請通報一聲。”
“漢人?”門外的蒙古甲兵斜睨的瞅了一眼。
範管家恭敬的說道:“在下是範家商會範會長身邊的管家。”
“哦!範家商會的人。”那蒙古甲兵又瞅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在這裡等着,我進去給你通稟。”
說完,那蒙古甲兵丟下範管家,一個人進到裡面去通稟。
時間不長,他從裡面出來,對門外的範管家說道:“臺吉讓你進去,不過進去之前,需要搜身,誰知道你們漢人會不會加害我們臺吉。”
“是,是,是,幾位將軍儘管搜身。”範家管陪笑道。
兩名蒙古甲兵走過來,開始搜範管家的身。
一番搜查下來,只掏出來幾兩碎銀子,那蒙古甲兵直接揣進自己懷裡,然後說道:“走吧,跟我進去。”
身上的銀子都被拿走,範管傢什麼話都不敢說,老老實實的跟在那蒙古甲兵身後。
素囊的住處是一座兩進的宅子,院子裡鋪着青石板,前院一側有個馬棚,馬樁上拴着幾匹蒙古的矮馬。
從院子走裡過去的時候,一股馬糞的味道往鼻孔裡鑽。
範管家微微低着頭,臉上露出鄙夷之色。
堂堂板升城的主人,土默特的大臺吉,卻在自家院子裡養馬,這樣的事情連他們大明隨便一個富商都不會做,也只有這些蒙古人纔會什麼都不懂,在前院養馬。
“臺吉,範記商會的人來了。”
帶範管家進院的那蒙古甲兵來到一間屋門外恭敬的說了一句。
“帶進來吧!”屋中傳來素囊慵懶的聲音。
那蒙古甲兵回過身,冷着臉對範管家說道:“進去吧!”
“多謝將軍。”範管家拱手行了一禮,這才推開門,邁步走了進去。
進到屋中,一道道熱浪撲面而來,只讓他覺得身上寒意瞬間被驅趕走大半,
屋中擺放着兩個炭火盆,裡面燒的是晾乾後的牛糞,蒙古人都喜歡用這種東西取暖做飯。
炭火盆在屋子中間,再往後是一個圓臉蒙古人,大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邊上作陪的是素囊手下的親衛將軍窩侖闊。
範管家見過素囊,一眼認了出來,急忙往前走上兩步,跪倒在地,喊道:“小的範有福,見過素囊臺吉。”
素囊上半身前壓,一條胳膊搭在膝蓋上,嘴裡淡淡的說道:“聽說你要見我,你們範記商會又有對付虎字旗的辦法了?”
範管家跪着說道:“回臺吉的話,小的剛得到消息,虎字旗派到草原上的人去了兀魯特部,已經走了一天多,聽說帶了好幾大車的禮物,想必是去見五路把都兒臺吉,還請臺吉早做打算。”
“他們去見五路把都兒幹本臺吉何事。”素囊冷笑道,“真以爲本臺吉是你們這些漢人手中的刀,任由你們使喚。”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範管家急忙叩首。
“哼,諒你們也不敢。”素囊冷哼一聲。
範管家小心翼翼的擡起頭,說道:“小的是擔心虎字旗的人會得到五路把都兒臺吉的支持,眼看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鋪就要被擠垮掉,這個時候五路把都兒臺吉摻和進來,多少都會帶來一些麻煩。”
“就算虎字旗得到了五路把都兒這個老傢伙支持又如何?”素囊說道,“本臺吉支持你們範記商會對付虎字旗,是不希望他們繼續和青城那邊合作,你們範記商會若是對付不了虎字旗,那本臺吉何必還要與你們合作,來草原的明國漢商又不止你們範記商會一家,大不了本臺吉再換一家。”
“大汗您誤會了,小的不是這個意思。”範管家急忙解釋道:“虎字旗這一次來了一位重要人物到草原上,小的只是希望能借此機會把人除去,對擠垮虎字旗也有好處。”
素囊目光一冷,陰沉的說道:“你是想讓本臺吉派兵替你們去殺人?”
“這一次虎字旗的人去兀魯特部,路上要走好多天,正是除去他們的最好時機,臺吉只要派兵半路截殺便可以絕後患。。”範管家跪在地上,右手比劃了一個砍殺的動作。
聽到這話的素囊臺吉收回搭在膝蓋上的手臂,身子往後一靠,說道:“這是你們範記商會和虎字旗之間的事情,本臺吉不會派兵。”
“臺吉,這是除去虎字旗最好的機會。”範管家語帶激動地說。
“本臺吉說了,不會派兵,難道還要本臺吉再重複一遍嗎?”素囊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臺吉……”
後面的話範管家終究沒敢說出來。
素囊冷聲說道:“本臺吉不是你們範記商會的刀,你們想殺誰本臺吉就要替你們去殺誰,今天這樣的事情再有下次,本臺吉一定用馬拖着你,圍板升城跑上一圈。”
板升城和明國境內的縣城比起來算不得什麼大城,可要是把人用繩子綁在馬後面拖着跑上一圈,什麼人也難逃血肉模糊慘死的下場。
範管家身子一顫,心生寒意,感覺到素囊的怒意。
一時間真的害怕對方因爲惱怒而殺了他。
來草原上這段時間,他感觸最深的就是漢人在草原上沒有任何地位可言,連一個普通牧民都能夠隨意抽打一名漢人。
若是板升城的這位主人生氣,真要殺死他一個明國漢人,誰也救不了他,就算是他家老爺範永鬥出面都不行。
漢人之中在素囊面前有幾分面子的,也就只有趙家那位老太爺,可趙家那位老太爺從不認爲自己是漢人,又怎麼會幫他一個漢人去違背素囊這個臺吉的意思。
“這一次先饒過你。”素囊說道,“回去告訴你們範會長,若是不能把虎字旗趕出草原,以後範記商會也不用來草原了,滾吧!”
“是,是,是,小的告退。”
範管家從地上爬起來,躬着身子從房裡退了出來。
等關上房門,他這才用手擦掉額頭上的冷汗。
待範管家一走,同在房間裡的窩侖闊說道:“臺吉,範記商會的這個人說的沒錯,虎字旗的人帶着禮物去兀魯特部一定是尋求五路把都兒臺吉的支持,不如讓末將帶人追過去,半路把這些人都殺光。”
素囊擺了擺手,說道:“用不着你動手,範記商會的人自會找人動手,咱們的兒郎們也不是用來做這種事情的,用他們漢人的話說,讓他們兩家漢人自己去狗咬狗。”
“臺吉英明。”窩侖闊奉承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