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平時很少見到行人的鄉間小路上也擠滿了人,各地的集鎮到處都是叫賣的小販。
年畫春聯鞭炮都是暢銷的東西,賣的人也最多。
最受歡迎的還是各種肉攤子,只要不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都會買一些肉食在家中,用作新年全家食用。
在靈丘,幾乎家家戶戶都買的起肉,只要不懶,靈丘這裡總有活幹,不管是做鐵匠學徒,還是去東山做礦工,又或是去莊子做佃農,甚至成爲虎字旗的戰兵,一家人總不會餓到肚子。
去年過年的時候,靈丘還有不少窮人家裡只能咬着牙買一兩斤白麪,和幾兩最便宜的肉包餃子用,到了今年過年,幾乎每家都要買上幾斤肉,甚至買十幾斤的也不少見。
靈丘本地屠夫賣的肉根本不夠用,只好辛苦的跑去周邊縣裡去買豬羊還有一些家禽,帶回來宰賣,可謂是幸福的煩惱。
“劉巡撫派人轉告的話你都聽到了,你是怎麼想的?”
劉恆坐在他平時處理事情的簽押房裡,手裡抱着一個大茶缸,時不時用另一隻手翻動爐蓋上面的烤番薯。
趙宇圖說道:“徐通對付咱們是早就預料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他這麼着急,剛一上任就想要對付咱們。”
“你看看這個,這是諜報司從太原打探來的消息,全都是關於徐通這個人的。”
劉恆回身從後面的桌案上拿起一份文書,轉手遞給了趙宇圖。
趙宇圖接到手中,一頁一頁翻看起來。
莫約一刻鐘,他合上文書,說道:“這個徐通實在是貪婪,太原那些沒有跟腳的商號,全都被他用各種手段謀奪,如今他升任大同巡撫,咱們大同的一些商號怕是要被他盯上。”
劉恆說道:“以此人的行事作風,就算沒有徐有財的事情,咱們虎字旗也是他眼中的一塊肥肉,早晚會撲上來咬一口。”
“他是巡撫,咱們虎字旗的人都是白身,想要對付他並不容易。”趙宇圖面露憂色。
劉恆語氣輕鬆的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巡撫也不是沒有弱點,大同這個地方,他還做不到一手遮天,只要咱們銀子不斷掉,張總兵那裡便不會幫他。”
屋中烤番薯的香氣一個勁的往鼻孔裡鑽,劉恆放下大茶缸,伸手抓起爐蓋上的番薯,燙的兩隻手只好來回把番薯倒手。
趙宇圖沉聲說道:“草原上,咱們和範記商會勝負未分,時間一久,我擔心張總兵那邊會心生不滿。”
“草原上的事情不會耽擱太久,如今範記商會拿不出東西賣給草原上的臺吉和牧民,若是範永鬥再想不出辦法解決,北虜便會倒向咱們。”
手裡的烤番薯勉強能用手捏住,劉恆從中間掰下來一塊,遞給了一旁的趙宇圖。
趙宇圖接過來咬了一口,一邊在嘴裡咀嚼,一邊說道:“這個東西還是烤了好吃,又香又甜。”
“關鍵時候這個東西能救命。”劉恆咬了一口番薯,又道,“多找一些經驗豐富的老農,研究如何讓糧食增產,別看現在咱們種的番薯產量不低,可要是找準合適的栽種方法,產量還能更高。”
虎字旗自己栽種的番薯產量比其他糧食都高,但遠遠達不到後世的那種程度,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趙宇圖點點頭,說道:“已經找了不少經驗豐富的農夫,試驗田也都劃分好了,每日裡他們就是研究如何讓糧食產量提高,不僅會栽種番薯,還有其它一些糧食。”
“只有吃飽了肚子,下面的人才會心中安穩。”劉恆吃掉最後一口番薯,又道,“年前把大同各處的贄敬都送過去,一份都不能少,咱們要把大同編織出一張大網,只要走私草原的事情不斷,就算這些人不幫咱們對付徐通,也不會站在徐通那邊,誰也不會跟銀子有仇。”
趙宇圖說道:“贄敬銀子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兩天就會送往各處,徐通那裡還要不要準備一份?”
“不必了。”劉恆說道,“有沒有咱們這份贄敬他也不會放過咱們,就別浪費這個工夫了。”
趙宇圖點點頭,吃掉手裡最後一點烤番薯。
年底是最忙的時候,各處都送來不少文書,雖然有侍從司分擔一部分,可還是有不少重要的文書送到了劉恆的案頭。
趙宇圖沒有打攪太久,便從簽押房離開。
時近正午,趙武手裡端着一個大茶缸回到簽押房。
“豬肉燴土豆。”
劉恆擡起頭,看向趙武手裡的大茶缸,使勁聳了聳鼻子。
趙武把大茶缸放在劉恆身前的桌案上,又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熱水送過來。
自打虎字旗種下土豆,幾個月下來收了不少,除了一些留作種子用,其餘的都用來食用,在冬天,沒有什麼青菜可吃,土豆大大豐盛了餐桌。
豬肉粉條燴土豆,扛餓管飽,味道好吃,一出現,就深得所有人的喜歡。
只是土豆數量有限,還不能放開了吃,只能隔上一段時日吃上一次,大多時候都是燴菜用。
劉恆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菜,剛要吃,卻放了下來,擡頭對趙武說道:“通知大同諜報司,盯緊了徐通,巡撫衙門有什麼動靜,必須馬上稟報。”
“是,屬下這就去通知黃鴻。”趙武答應一聲。
黃鴻是楊遠的副手,自打陳大慶獨領內情局,黃鴻便跟在楊遠身邊做事。
因爲開設大車行的事情,楊遠已經離開靈丘,留在靈丘聽用的人便是黃鴻。
隨着趙武從簽押房離開,劉恆專心吃起大茶缸裡面的飯菜。
……………………
“老爺,府外來了個年輕人,說是老爺您的侄兒,吵着要見老爺您。”
徐府一名下人,來到徐通的跟前稟報。
“我侄兒?”徐通一皺眉頭。
邊上正給他揉捏的小妾開口說道:“老爺您以前不是提到過靈丘有門親戚嗎,現在正是年關,想來是知道老爺您到大同做巡撫,這是帶着禮物認門來了。”
“靈丘還有徐家的人在?沒死絕嗎?”徐通皺着眉頭說了一句,旋即問向下人,“禮單呢,呈上來我看看?”
“沒有禮單。”那下人一搖頭。
“空手來的?”徐通聲調明顯高了幾分。
那下人說道:“小的看那個年輕人一身窮酸相,不像是有銀子的主。”
“不見不見,什麼阿貓阿狗都往我府裡來,以後像這種人,直接轟出去。”徐通不耐的揮了揮手。
“是,小的這就把人把趕走。”那下人答應一聲,躬身退下。
“等等!”
下人即將從房裡退出去的時候,徐通突然叫住對方。
“老爺您還有什麼吩咐?”下人恭敬的說道。
徐通想了一下,說道:“這個人還有點用處,先安排在你們下人的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