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到了。”
一頂二人擡的小轎,停在了首輔劉一燝府門對面的街上。
首輔府門外車馬簇簇,許多官員的轎子停靠在府門外,還有不少頭戴烏紗身穿官袍的官員等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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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門外的官員中,多爲青色官服的官員,只有一兩個穿着紅色官服,胸前的補子卻是武將的走獸圖案。
“劉大人家門外還真是熱鬧,有一句話叫做什麼來着,窮人在大街上都沒有人認識,富人就算躲在山裡都有人找上門。”小轎裡面傳出一道粗沙的聲音。
轎子外面一個小廝打扮的白麪男子說道:“劉大人如今是首輔,難免有不少人想要巴結,門外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來巴結首輔的。”
轎子裡的人說道:“嗯,說的有道理,咱家自打當上了秉筆太監,宮裡也多了不少願意跟着咱家做事的人,可見不管是宮裡還是宮外,只要升了官,就有人上趕着巴結。”
“公公如今是聖上身邊的紅人,難免有一些人想要討好公公您。”轎子外的小廝討好的說。
“你個小猴子,就會哄咱家開心。”轎子裡的人笑了笑,旋即從轎窗遞出來一張拜帖,說道,“拿去叫門,客氣點,別讓人說咱家缺了禮數。”
轎子外面的小廝雙手接過來拜帖,小跑着跑去了劉一燝的府門前。
“站住,我家老爺今日不見客。”
府門外的門子攔下來正要往臺階上走的小廝。
小廝臉一沉,尖着嗓音說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我家公公的拜帖,要見首輔劉大人。”
“原來是公公,小的失禮。”門子急忙賠禮。
想到過來之前被叮囑的話,小廝沒有爲難門子,只是說道:“這是拜帖,拿進去通稟吧。”
“公公您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稟。”
門子雙手接過拜帖,轉身走進府門內。
府門外有官員注意到小廝,也聽到了小廝的話,知道這是宦官,便紛紛後退,不願意靠的太近。
一時間,府門外靠近石階的附近,居然空了下來,只有小廝和劉府的人在。
小廝注意到這些後,冷哼了一聲。
對此他心中明鏡一樣,這些外朝的文武官員,見他們這些宦官如避蛇蠍,起碼在明面上沒有外朝官員願意親近他們這些宦官。
劉府的門子拿着拜帖送進了書房。
劉一燝接過拜帖後看了一眼,轉手遞給一旁的韓爌,說道:“虞臣,你看看這張拜帖,居然是聖上身邊的那位魏公公差人送來的。”
虞臣是韓爌的字。
韓爌接過拜帖看了一眼,隨手丟到一旁,冷笑道:“看來這位魏公公是聽到什麼風聲,知道咱們要逐客氏出宮。”
“他如今是秉筆太監,有些耳目也很正常。”劉一燝端起蓋碗喝了一口。
韓爌扭頭看向劉一燝,說道:“季晦打算見這位魏公公?”
劉一燝合上蓋碗杯蓋,說道:“人既然來了,還差人送上了拜帖,總不能閉門不見,怎麼說他也是聖上身邊的紅人。”
“此人不過是個諂上的宦官,哪一朝哪一代都不缺這種人,最終沒有一個能落得好下場,等除去了客氏,下一個就收拾他。”韓爌哼了哼。
劉一燝笑了笑,對門子說道:“去把魏公公請進來吧,記得要客氣一些。”
“是。”門子答應一聲,從書房退了出去。
“一個得寵的宦官而已,能讓他進這個門,就已經是擡舉他了。”韓爌面無表情的說。
劉一燝笑着說道:“怎麼說他也在聖上身邊伺候,不宜得罪太深,不如你我出去迎一迎,見一見這位魏公公。”
“不必了。”韓爌一搖頭,冷笑道,“一個諂上之徒,我等浩然之輩,焉能與他們爲伍。”
劉一燝見韓爌確實不喜魏忠賢,更不要說去外面迎魏忠賢,便道:“即是如此,那咱們就在這裡等他。”
劉府並非是什麼深宅大院,門子很快便回到府門外,見到等着府門外的小公公,急忙迎上去,說道:“公公,我家老爺請魏公公進府一敘。”
“劉大人呢?”小廝打扮的小公公眉頭一皺。
門子恭敬的說道:“我家老爺在書房,正陪韓大人說話。”
“戶部尚書韓大人?”小廝問了一句。
門子答道:“正是戶部的韓大人。”
“你等着,我去請我家公公。”小廝說了一句,快步走下石階,朝對面的那頂小轎子跑過去。
此時,府門外的那些官員都看向那頂二人擡的小轎,猜測轎子裡面的宦官到底是誰,有些人猜測裡面坐的人應該是宮裡的王大官。
小廝跑到轎子邊上,隔着窗口說道:“公公,拜帖送進去了,不過劉季晦沒有出來迎公公您,門子說戶部尚書韓大人也在。”
轎子裡面一時沒有聲音傳出。
許久,轎子裡面的人才說道:“咱家不過是皇爺身邊的奴婢,能讓咱家進這個大門,咱家也就該知足了,告訴轎伕,擡咱家進去。”
“是。”小廝答應一聲,轉而對擡轎的轎伕說道,“擡上轎子,進府。”
兩名轎伕一前一後,擡着轎子顫悠悠的上了劉府門前的石階。
府門外的門子急忙問道:“公公,這轎子也要進去?”
“自然。”轎子邊上的小廝說道,“不然你想讓我家公公走進去?”
“這……”
門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阻攔,任由轎子擡進府中,而他走在轎子前頭帶路。
轎子被擡到書房所在的小院裡停了下來。
轎伕壓轎,一旁的小廝撩起轎簾。
韓爌透過窗子見到從轎子裡面走出來的魏忠賢,冷哼一聲,道:“一朝得志便猖狂,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一直坐轎進了季晦你的府中。”
同樣注意到這一幕的劉一燝眉頭一皺,對魏忠賢如此作態同樣不喜。
怎麼說他也是內閣首輔,一個秉筆太監到他府上,卻不下轎,反倒讓人把轎子擡進來,這個譜擺的比朝中重臣都要大。
韓爌一臉氣憤道:“待旬休結束,本官必上本參他。”
“一個大字不識的太監,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不過咱們不能失禮,一起出去迎一迎他。”劉一燝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哼!”
韓爌冷哼一聲,卻還是站起身,跟在劉一燝身旁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