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樑儲還是程敏政,他們都是打心眼裡佩服唐伯虎,至於唐伯虎有沒有送禮,他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有了這份禮物,兩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
唐伯虎及時提議讓程敏政爲樑儲撰寫一篇行刺之書,程敏政滿口答應,提筆便書。
甚至連唐伯虎都被他給搬了出來,言語之間,更是毫不吝嗇的誇讚唐伯虎。
程敏政很聰明,沒有浪費唐伯虎的錢,也沒有浪費他在朝堂上的地位。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楚雲升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便不再多說。
只是,他從未想過,會在這裡遇到昌化伯邵喜。
邵喜來見徐經,他也明白文臣看不起親戚,所以沒有上前,只是將徐經往旁邊一推,正好落在朱檀的眼中。
朱檀能猜到邵喜跟徐經是一夥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是爲了自己的利益。
徐經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但從內心深處,他並沒有將這個年輕人放在眼裡。
可是當他發現徐經拽着唐伯虎走過來的時候,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從《唐伯虎點秋香》開始,朱檀就已經對唐伯虎產生了很大的印象,而當他知道了唐伯虎的真實生活之後,更是覺得自己很可悲!
唐伯虎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這一次科舉中。
與徐經攪上關係,又與邵喜勾上關係,朱檀彷彿看見了唐伯虎悲慘一生的開始。
他想要實現自己的夢想,想要解救唐伯虎,於是就直接前往。
“邵喜,你這人還真是無處不在啊,今天也是來送別樑儲的嗎?”
邵喜先前並未見到朱檀,前來尋徐經,便是要將徐經與監生蔣榮搭上關係,最後將馬文升與朱檀拖入考風之爭。
就在他打算做點什麼的時候,其中一個主角的出現,讓他大吃一驚。
“連建昌侯都來了,爲什麼不讓我過來?”邵喜鎮住情緒,不過神情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朱檀雖不知邵喜對自己圖謀不軌,但看到邵喜,便忍不住想到嘉靖皇帝,對這傢伙從心底生出了一股恨意,伸手一把將邵喜推開。
“你這人真討厭,還不快走。”
邵喜心中惱怒,不過當他看見朱檀身旁的張永等人都是五大三粗,頓時有些膽怯,不願在這個時候吃虧。
唐伯虎萬萬沒有料到朱檀竟與昌化伯相識,眼見二人吵得不可開交,便試圖從中斡旋!
“伯爺,你知道他,他又不是陌生人,還請伯爺不要放在心上。”
唐伯虎也是一片好意,他擔心朱檀這個剛結識不久的人,會冒犯到常華伯。
邵喜一怔,“難道伯虎沒認出他來?伯虎你最好離他遠點,這二爺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亂喊的,要是惹惱了他,那可就慘了。”
徐經聽到這話,頓時嚇了一跳,這可是二叔的舅舅,建昌侯!
朱檀嘿嘿一笑,“邵喜,你就別嘲笑我了,我可告訴你,你得罪了我,我就殺了你。”
邵喜的火氣已經快要憋不下去了,徐經,唐伯虎這些人,他都是要仰視的存在。
然而,楚鮮卻在這兩個人面前羞辱他,扇他耳光,這讓他無法忍受。
“張延齡,你實在是太過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朱檀本着能打就打的原則,不給邵喜說話的機會,一腳踹出,差點將邵喜的蛋蛋給踹爆,卻也踹在了邵喜的小腿上,痛得邵喜嗷嗷直叫。
朱檀麾下的張永等人,一見朱檀出手,哪裡還會讓朱檀落於下風,當即揮拳便戰。
邵喜的周圍,雖然也有下人,但還未開戰,就已經被人發現了。
樑儲和程敏政,還有其他幾個人,也都走了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瑾先一步抱起朱厚,拉開了距離。
樑儲乃是朱厚照的首輔,也是當朝的太子太傅,劉瑾可是知道樑儲性格剛烈,性情剛烈。
萬一被樑儲發現了,那可就麻煩了。
樑儲不知道褚鮮和邵喜是誰,但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被牽扯進來,立刻喝道:“住手。”
唐伯虎這是要勸和啊!聞言,他老老實實地站在樑儲的面前,只是將朱檀往後挪了挪。
一是覺得朱檀很合胃口,二是朱檀是他最大的客人,既然已經拿了錢,那就應該保護好這位客人!
程敏正皺着眉頭,他已經看到了楚天鮮,也認出了他。
這兩位親戚來做什麼?還打了一架?這麼巧?
人羣中有不少人和程敏正都是親戚,紛紛議論起來。
樑儲聽到這句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來安南也是爲了討個好日子,結果卻被這兩個親戚給破壞了興致。
邵喜當在朱檀說話之前,向樑儲與程敏文行了一禮。
“今日聽聞樑先生要去安南,我恰逢其會,便欲爲樑先生送行,卻不料建昌侯這般不知輕重,竟令樑先生與程先生失望。”
“偶然?你是來湊數的嗎?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懷好意,像你這樣的人,一開口就能猜到你想幹嘛。”
朱檀的嘴很毒,無論邵喜是不是心懷不軌,做了什麼錯事,他都會給自己戴上一個罪名。
不管是樑儲,還是程敏政,都不願意,更別說是摻和進去了。
樑儲的確是個正直的人,但他又不是腦殘,不想和糖糖說話,也不想和邵喜有什麼交集。
說完之後,他又對唐伯虎說了一聲謝謝。
唐伯虎、徐經等人則是一臉懵逼。
唐伯虎從他們的談話中,也聽出了朱檀的真實身份,那就是皇叔,建昌侯。
唐伯虎在京城也有一段時間了,見過的人也不少,自然也聽說了一些關於建昌侯府的傳聞。
據說,建昌侯身爲皇叔,作惡多端,十惡不赦。
所謂人不能以貌取人,唐伯虎本來就對朱檀頗有好感,此時知道了朱檀的真實身份,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糾結。
他竟然和那些不守規矩的人混在一起,真是丟人。
錢都已經拿出去了,唐伯虎也不是吃素的,他看着徐經,開口道:“大哥,你身上還有一千兩,先借我一用,回頭我再還你。”
……
朱檀聞言,怒極反笑。
暗忖唐伯虎這是忘恩負義啊,唐伯虎之所以會被牽連進來,就是因爲這些人,至少徐經也脫不了干係。
自己是真心想要幫唐伯虎,結果唐伯虎竟然要和自己撇清關係,真是讓人失望!
此時,朱檀只想轉身就走,唐伯虎,你要是有點節操,我就讓你當個賣書賣畫的人!算了。
不過,就在他要往前走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不對勁!
就這樣離開,顯得他很害怕,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若是讓人知道了,他會害怕邵喜。
一念及此,朱檀便大笑出聲,故作憤怒地說道:“我這錢,哪有這麼容易得,你若要歸還,便要百倍奉還!”
朱檀的目光落在唐伯虎的身上,讓唐伯虎有些不知所措。
百倍奉還,豈不是要幾萬兩,但他忽然意識到朱檀的身份,這大概就是皇叔的真實身份了!
徐經見朱檀如此無理取鬧,實在是忍無可忍。
他可以替唐伯虎還上幾萬兩,可是要讓他拿出幾萬兩來,他還真沒那麼蠢,就算拿得出來,他也不可能拿得出來。
“侯爺,這是真的嗎?侯爺身份尊貴,又怎麼會和我們這些小角色過不去呢!”
“對你妹啊。”
朱檀反手就是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徐經的臉上。
這一巴掌,打得徐經眼前一黑,直接摔倒在地。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面前耍花樣,給我拿下。”
朱檀一聲令下,賈樟、張永等人二話不說,便將徐經、唐伯虎給制了下來。
樑儲氣得全身發抖,原本好端端的一趟行程,竟然被建昌侯弄得一團糟,而且還落在了他最看好的弟子身上,這讓他勃然大怒。
“建昌侯,休要猖狂。”
“老頭子,你還是快走吧,快走!”朱檀故意挑起事端,樑儲的性子,可比樑儲要暴躁得多。
“我倒要看看,還有什麼人,敢站出來。”
程敏政上前一步,道:“還請樑大人息怒,樑大人是使者,今日之事,還請樑先生息怒,建昌侯,你可別在這裡搗亂啊!”
“你以爲你是誰?
朱檀將霸道總裁的形象詮釋得淋漓盡致,一面截下程敏政的嘴,一面對張永等人道:“將他們兩個都給我拖下去,今日,誰要是擋着我的路,我就揍他一頓,想騙老子的錢,簡直是找死!”
朱檀一口一個歪理邪說,唐伯虎拿錢不幹活,這事他可做不出來。
自己辛辛苦苦的救了唐伯虎,現在卻成了惡人,這讓他很是鬱悶。
張永帶着一羣侯府的家丁,摩拳擦掌,一副要殺人的架勢。
至於那些文臣,那就更沒辦法了,就像是書生遇到了士兵一樣。
眼見朱檀等人押着唐伯虎與徐經離開,樑儲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過既然是來安南的使者,時間也不能耽擱,便轉身對程敏政道:“程先生,臣這就擬一封參建昌侯的奏章,程先生替我向內閣稟明。”
老者是真的生氣了,他是真的爲自己的弟子着想,所以纔會給自己的弟子上一封極爲嚴苛的奏章。
程敏政被楚楚罵得狗血淋頭,這也太丟人了吧?
一看樑儲如此,當即開口道:“臣也擬一封參議。”
這裡有二十多個官員,沒有一個是尚書級別的,但他們與樑儲、程敏政走得很近,立刻聯合起來,指責建昌侯的所作所爲。
邵喜心裡樂開了花,朱檀冒犯了他,又冒犯了勳貴,皇帝一言之下,他們都不能對楚鮮動手。
然而當他們一起指責朱檀的時候,卻是足以讓朱檀吃不了兜着走。
邵喜高興之後,還得想個法子,將徐經撈出去。
對於唐伯虎,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反正他也不在乎。
不過,這個叫蔣榮的人,跟唐伯虎關係不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將蔣榮也拉進去,一石雙鵰,實在是太完美了!
朱檀根本不知道自己綁架唐伯虎與徐經的事情,到底引起了怎樣的反響。
本來他只是打算將唐伯虎從這件事中解救出來,沒想到唐伯虎與徐經都是秀才,而且都是唐伯虎,而且都是秀才。
短短數個小時,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張二國叔叔囂張霸道,抓了兩位舉人,其中一位是南直隸的狀元,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至於楚新月,則讓劉瑾帶着朱厚照回到皇宮,而他則帶着唐伯虎與徐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心中卻在掙扎。
救了他一命,他還能做什麼?
如果唐伯虎因此而討厭自己,那就違背了自己的初衷。
唐伯虎和徐經都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樣,根本就不怕朱檀敢對他們下黑手,所以被抓到了建昌侯府,一點都不懼。
徐經又問了幾句,得知朱檀是出錢讓唐伯虎作畫,這纔想起朱檀的二十四孝畫,很有可能是太后娘娘的壽辰之物。
這件事情有些棘手,朱檀確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唐伯虎既拿了錢,又花錢,最後又不願爲朱檀作畫,這其中的糾葛可就說不清了。
二人本想着要被送去柴房,卻沒想到被領到了一間偏房。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家丁走了過來,手裡拿着一幅字和一幅字,帶着一絲不悅:“侯爺說,若是唐解元不肯畫,這件事就算了,要不,徐先生出個幾萬兩銀子?”
“你太過分了。”
唐伯虎萬萬沒有想到,這幅畫卷竟然是這樣的,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若是被人知道,那就是向貴族低頭了,那他的名聲可就臭了。
徐經卻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沉聲道:“博虎哥,我們還是繞遠路吧,我們還是趕緊逃出這龍潭虎穴吧,多留一日,就多一日的兇險!”
唐伯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徐經的勸說下,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唐伯虎連夜趕工,直到次日清晨,纔將二十四孝給完成。
徐經也是一宿未睡,此時也忍不住讚歎:“伯虎兄弟的畫技,實在是厲害,這一張圖,實在是妙到毫巔。”
徐經誇得太快,健僕將畫作收走,沒過多久,就有健僕過來稟報。
“侯爺說過,這幅圖不行,要重新來過。”
這分明就是來搗亂的!
唐伯虎頓時怒了,連畫畫的興致都沒有了,直接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