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出馬才把趙旺來請來,趙旺來鐵着臉看井貌安和知了猴小心翼翼的架着他進夾壁牆。
真相需要聽的,趙旺來多少明白了,當年他也是幹這個的高手,但是在這種地方還是頭一回,趙旺來滿心不悅,但是爲了真相他只能忍着任由藍熙書擺佈。
趙旺來的配合讓藍熙書覺得好笑,夾牆裡不能放竹椅,最多並排靠牆站三個人,知了猴退下了,藍熙書在裡面架着趙旺來的左胳膊,井貌安架着趙旺來的右胳膊,三個人烙大餅一樣貼着,藍熙書還算厚道,知道趙旺來很不得勁,把自己的右腿曲着墊在了趙旺來的屁股下面,開始趙旺來還不承情屁股不落在藍熙書大腿上,但是他年紀大一個,再就是腿根本不加力,慢慢的也就不較勁了,屁股落在了藍熙書的腿上,這下子,三個人裡面最吃力的就是藍熙書了。
那邊人不說話,喘息慢慢的沒了,有一搭沒一搭的騷豆的哼哼唧唧聲,翻身牀的呻吟聲,接着衣服摩擦的聲音,鞋子拖拉的聲音,屏風背靠的聲音,甚至這些聲音都能辨別出性別,王老虎在穿靴,騷豆在屋裡溜達一圈兒也不知搞什麼,又回到了牀邊,聽見她嗲聲嗲氣跟王老虎起膩的聲音。
總之,聲音很豐富,你可以根據這些聲音想象出活色生香的畫面。
藍熙書覺得時間到了,該出現的還沒出現,井運水掐時間掐的過了,還是貓二反應遲鈍。
一盞茶的功夫在夾皮牆裡很漫長,藍熙書的大腿吃力,很僵,想動也沒法動,趙旺來倒好像想開了,屁股實打實的落在藍熙書腿上,藍熙書架難拿,趙旺來熱乎乎的屁股很瘦,盆骨都硌得慌。
黑乎乎的夾牆裡趙旺來側臉,藍熙書感覺到趙旺來有些不耐煩了,在這裡憋屈着就是爲了聽這個?
藍熙書閉目不語,懶得搭理他。
園子裡有腳步聲。
腳步聲急停在門口。
咚咚!
敲門聲很緊湊,但是儘量很輕。
藍熙書心裡驟然歡喜,終於來了。
“誰啊!”騷豆不耐煩的問了一聲,踢喱拖拉的繡花鞋向外,挑簾攏憋得聲音分外悅耳。
“我我!貓二!”
藍熙書舒了口氣,藍熙書感覺趙旺來的屁股在他大腿上忸怩一下,藍熙書緩了下勁兒。
“討厭!”騷豆開門,貓二的腳步聲進來了,但是貓二很識相沒說話,裡面的靴子聲咚咚出來,一腳輕一腳重,王老虎發話:“豆兒!你先出去!”
騷豆出去了帶上了門。
“不是告訴你沒事別往着跑嗎?信送出啦?”王老虎回身的聲音,一腳高一腳低的跛足顯出不耐煩。
“咳!我說,可能出事了,聽說東廠的人截了信鴿,連驛站的急速遞快馬也封了,他孃的,也不知搞什麼?”
“什麼?”王老虎忽然起身的動靜很大,桌椅都跟着出聲,貓二一把逮住了茶壺茶蓋磕磕絆絆:“黃大發抽風了一樣,南京城裡城外所有的步遞馬遞都控制了,甚至連六部送往京裡的摺子都經他手外出,而且,幾處的碼頭都出現了這種情況,別說吃閒飯的小衙門就是牛氣熏天的漕運衙門外送摺子都須經東廠查驗。”
咕咚!王老虎屁股重重又坐回到椅子上,桌椅又響。
短暫的沉默。
藍熙書很悠然,這個黃大發也行啊!鬧得聲勢挺大的。
趙旺來在側臉,藍熙書一動不動,大腿沒感覺了。
不妨先吊吊趙旺來的胃口,下面的不至於驚了他。
嘭!
王老虎一掌嗨在桌子上,貓二冷不丁一哆嗦,桌子上的茶具叮噹響的瓷器。
“虎哥!你說咋辦?白大人可等着這邊的消息呢?沒有白大人指示,我們咋辦啊?藍三的人很活躍,他孃的,井老大在南京橫着走了,這個黃大發也不買咱的帳,白大人不在,咱鎮不住啊!萬一讓藍三摸到趙旺來,咱又白忙活了。”
貓二一副走狗的嘴臉,夾牆裡的三人都在腦子裡活靈活現。
藍熙書越來越放鬆,正相反趙旺來卻越來越緊張,藍熙書明顯感覺他的屁股虛虛的擡了擡。
王老虎重重的鼻息聲:“這個藍三還在南京嗎?”
“聽說這幾天就走,吳四今天早上說還沒走,整天跟那個衛五兒混在一塊。”
“哼!他以爲背靠皇太孫好乘涼嗎?”王老虎冷哼:“白大人就不該養虎爲患,當初在喜峰口要不是那個陳六福廢物,現在何至於這麼麻煩!”
“就是!”貓二順杆爬:“是白大人錯估算了,以爲夏十榆會在居庸關入關,讓您在哪兒白等了一場,要不然跟夏十榆一起躺在關外的還有那藍三了,哪有今日!”
趙旺來愣了藍熙書心疼了,喜峰口外慘烈的一幕又在眼前閃現,夏十榆兩肋插刀一馬衝下沙窩子的畫面風雷閃現。
原來這個王老虎也在截殺自己之列。
但是這還不是藍熙書要趙旺來了解的真相,藍熙書明白這種內訌感動不了趙旺來,唯有國家社稷的根本才能撼動一個忠直老臣的立場。
藍熙書可以親自告訴趙旺來的,但是爲了可信,他希望趙旺來能從王老虎的口中聽到。
“得得!提起陳六福那個廢物我就生氣!”王老虎拳頭重重的砸着桌面:“藍三的羽翼就要豐滿,這次必須利用好趙旺來。”
“消息送不出去怎麼辦?”貓二也坐到椅子上。
“哼!這個黃大發一定是聽到張大胸要來的消息了,急着顯擺,就他還想抓到刺客,哼!”王老虎不屑的語氣裡面透着煩躁:“東西我已經寫好了,今晚我會再跑一趟趙家說服趙旺來簽字畫押,既然消息送不出,這樣,就等我拿到了趙旺來的簽字你親自走旱路給白大人送去,路線圖我會給你,我想你快馬加鞭會在密雲趕上白大人!”
“何必這麼麻煩,在南京黑了藍三不就萬事大吉了?”貓二不想風餐露宿送信,他倒算得清自己吃苦受罪的是自己,功勞都是王老虎的。
“笨蛋!現在非比當初,現在不是一個藍三的事,白大人整的不是區區藍三,真正的心腹大患是誰?楊士奇!你哥豬腦子!”
“明白明白了。”
“只要白大人將此事密報皇上,自有人在旁煽動,皇上正對太子監國心存不滿,冒名頂替的藍三就是剿滅楊士奇居心叵測的一把利劍,那樣除掉的可不止一個藍三和楊士奇啊!”
藍熙書長吁了口氣,他覺得這就夠了,他的大腿感覺到了趙旺來身體所承受的晴天霹靂,這就夠了,區區藍三死不足惜,楊士奇才是讓趙旺來天平傾斜的關鍵。
下面的對話無恥之極,甚至王老虎和貓二對未來的飛黃騰達都做了盡情的設想。
藍熙書心裡轟隆隆的滔天仇恨被他慢慢的平復着,仇恨經過時間不會稀薄,反而會慢慢的滲透在靈魂裡,甚至藍熙書都覺得是仇恨在支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