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賤是會遭報應的!
曹唯捂着眼睛從房間裡走出來,嘴裡不知在小聲地嘟囔着什麼。
谷六子手裡提着茶壺站在門口,見曹唯出來,恭謹道:“侯爺,有人找您……”
“什麼人?”
谷六子思索片刻,道:“是一位年輕公子,小人以前從未見過。您剛出恭不久,他便敲門到訪,說是您的故交,念秋姑娘不敢怠慢,就將他迎了進去。
哦,對了,這位公子身邊還跟着兩個手下,一胖一瘦,胖的那個大腹便便,滿臉橫肉,廋的那個尖嘴猴腮,猥猥瑣瑣,兩個看着都不大像好人……”
曹唯嘴角勾起,笑道:“我知道了,他們確實是我的故交,還欠我不少銀子呢……嗯,六子,你很不錯……”
“六子願爲侯爺鞠躬盡瘁!”
谷六子大喜,連忙跪在地上行禮。他出來不久便尋到了出來“出恭”的曹唯,只不過他並沒有打擾,而是從前來送水的小婢手中接過茶壺,靜靜地站在門口,爲曹唯守門。
曹唯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說他不錯。
谷六子瘦瘦弱弱的,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但他其實已經二十五歲了,在沁春樓也已經做了十年的大茶壺。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不該問的一定不要問,不該說的話一定不能說,所以谷六子剛剛只對曹唯說了有人找他,其他的話半句沒提,沒問曹唯爲何會出現在這個房間裡,沒問曹唯爲何能在裡面待小半個時辰,也沒問曹唯爲何眼圈淤青……
守在門口的小半個時辰裡,谷六子想了很多,自己小時候的玩伴早已經娶妻生子,而自己家就連媒婆都不樂意登門,說起來還是由於自己的身份太過於不光彩,雖說吃喝不愁,沒人能瞧得起自己,就連路邊的惡狗都經常追着自己咬。
真是千百路人中,獨獨相中了自己一人,咬住褲腿後就死活不撒口……奶奶的……
但是如果能得到侯爺的青睞,那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了……
谷六子擡頭看着曹唯離去的背影,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抱住這條大粗腿,讓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對自己刮目相看,尤其是讓隔壁的王寡婦對自己刮目相看,還有她家養的那條大黑狗,一定要讓它對自己刮目……算了,六爺不跟狗一般見識……
曹唯推開房門,大笑道:“朱老弟怎麼有空來尋我?我還以爲朱老弟早已經忘了哥哥呢!”
朱拱椽正溫雅和煦地與念秋攀談,聽到此話後笑容嘎然而止,看着曹唯的目光,心裡有些發怵,有股想要跑路的衝動,又想到此行來的目的,於是鼓足了勇氣,站起身來拱手行禮,強笑道:“曹兄,久違了!”
曹唯上前熱情的握住他的手,笑道:“好久不見賢弟了,愚兄掛念得緊,前陣子愚兄本想去江西尋賢弟玩樂,但又苦無閒暇,只好作罷。賢弟此次來尋愚兄,我二人正好可以暢飲一番,以紆相思之苦。
念秋姑娘,快快倒酒,我兄弟二人要先喝一杯……賢弟還站着作甚,快快坐下。”
賢弟個屁……
朱拱椽聽曹唯一口一個賢弟地叫着,忍不住心裡大罵,自己堂堂皇族貴胄,叫你一句曹兄已經是屈尊降貴了,你怎麼能真的以弟相稱,真是臉皮奇厚,能抵擋千軍萬馬!
還有,自己什麼時候與你如此相熟了?我們明明是有仇的好嗎!
朱拱椽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與曹唯對坐下來,道:“朱某聽說曹兄來松江府是來滅倭的,不知曹兄可有斬獲?”
“倭寇?”曹唯詫異道:“哪裡來的倭寇?愚兄來此地後發現風和日麗,百姓安康,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倭寇。愚兄暗下猜測,那所謂的倭寇其實只是一些小毛賊,被人誤傳成了倭寇,等愚兄帶兵來此,他們也就望風而逃了。
賢弟,話不多說,全在酒裡,來來,我們共飲此杯,以賦深情……”
滿口胡言,真是混賬至極!朱拱椽心裡大罵不止,臉上依舊笑容和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念秋姑娘再去幫我們拿兩壺酒如何?”
念秋站起身來,笑道:“自當從命!”
等念秋離去,朱拱椽收起臉上笑容,盯着曹唯道:“曹兄來松江府到底所爲何事?”
朱拱椽本意是想看看曹唯到底想在松江府做什麼,但是苦等了幾天,還是沒個結果,心裡到底沒有忍住,所以鼓住了勇氣,前來打探一番。
“剿匪啊,賢弟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朱拱椽皮笑肉不笑地道:“現在既無匪可剿,曹兄打算何時返京?”
“大明江山秀麗多姿,風景名勝數不勝數,愚兄上仰青山綠水,下視百姓樂趣,心中自有一片激盪,久久久久久久不得平靜……”
朱拱椽臉色發黑,拱手道:“曹兄,在場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妨對朱某說說實話,不必拐彎抹角。”
“我缺錢啊!”曹唯愁眉苦臉道:“朱老弟,你不當家不知道當家的苦,平日裡愚兄要宴請賓客,打點下人,結交權貴,哪一條不得要大把的銀子?
愚兄家裡雖說也有幾分產業,但終歸是不夠使的,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愚兄家裡的鍋中就會無米下鍋了,所以愚兄此次藉着剿匪的機會,前來……嗯,說出來好羞恥,賢弟可千萬不要往外傳,否則愚兄可就沒臉了。
還有,賢弟欠愚兄的錢,愚兄就不要了,咱們兄弟,再要那幾個錢可就見外了,你說是吧!”
“我欠你錢?”朱拱椽指着自己,尖聲道:“我欠你錢?”
“嗯,賢弟欠了愚兄不少銀子,不過賢弟若是不還,愚兄也無可奈何,愚兄能有什麼辦法,愚兄也很無奈啊!”
朱拱椽臉色通紅,站起來道:“姓曹的,我朱拱椽什麼時候欠你錢了?曹唯,你是不是窮瘋了!”
“賢弟莫不是忘了,上次在青石澗,曹某放你一命,上上次在泗山島,曹某也放你一命,太上老君說放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愚兄不知道浮屠值多少銀子,但總歸不會少了,賢弟欠愚兄十四級浮屠,少說也有個十四萬兩銀子吧……”
“放屁……”
朱拱椽臉色鐵青,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活這麼大竟然還未被雷劈死,真是不可思議!
“朱老弟,你真的不欠本侯銀子嗎?”
朱拱椽下意識想要否認,但提眼見曹唯目光如炬,竟不敢言語,也不敢直視。
片刻後,他擡起頭,拱手道:“曹唯,你放我兩命,是我朱拱椽欠你的,日後朱某一定把銀子送到你府上,告辭!”
朱拱椽快步而走,沙破狼和瘦猴二人連忙跟上,走之前還對曹唯抱拳行禮,曹唯舉杯以對。
“竟然敢來打探本侯的底子,真是出息了……”曹唯嘴角勾起,喃喃道:“你就是我的財神爺,只要有你的地方我就能發財,以後要把你供起來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