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臣島津庶男見過大公子!”
這不是千葉野吉第一次見島津庶男,以前每年千葉原就過壽辰時島津庶男就會去西園城爲千葉原就祝壽。
每一次千葉野吉都看島津庶男不太順眼,因爲他太冷峻,板着臉坐在角落裡獨自喝酒,與其他喜慶的人格格不入,也從來不會與千葉野吉這個千葉氏族的大公子攀談。
大友真義與島津庶男有過節,所以就一直在千葉野吉面前說他的壞話,所以千葉野吉也對島津庶男的印象越來越差,稱他爲“兩姓家奴”。
但是這一次在河野城,千葉野吉發現島津庶男看起來真的很順眼。他雖然臉上沒有笑容,但是動作動作一絲不苟,下馬行禮規規矩矩。
千葉野吉連忙下馬將島津庶男扶起來,道:“將軍披甲不必多禮!”
島津庶男看着千葉野吉詫異萬分,以前他在西園城時就曾經觀察過千葉野吉,那時候千葉野吉身邊總是會圍着很多人,高談闊論之間表現地十分傲慢無禮,他心裡不喜,所以從不會上前湊熱鬧。
但是今天千葉野吉與之前表現地不太一樣,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傲慢之色。
島津庶男見他面色有些憔悴,以爲他是趕路辛苦,便道:“大公子隨我一起進城,我即刻準備飯食爲大公子接風洗塵!”
千葉野吉應了一聲,然後帶着五十個甲士跟在島津庶男身後進了城。沒人注意到那些甲士進城之後就在城門邊駐紮下來,千葉野吉跟着島津庶男一起去了城主府,守城的武士瞧了這些甲士一眼,也不敢上前過問。
千葉野吉騎着馬跟在島津庶男身後,左右看着街道上的場景。河野城雖然因爲封城看起來蕭條一些,但是人來人往顯得井井有條,可見島津庶男確實有才能,不僅能領兵,還能治民。
他擡頭看着前面那個騎在馬上有些駝背的中年男子,心裡五味雜陳,若是能夠早些與他相交,若是當初能夠來河野城與他聚兵一處,那麼今天的局面絕不會發生。
可惜沒有若是。
島津庶男似乎感受到了千葉野吉的目光,回頭對他微微一笑,似乎是在表現自己的善意,只不過他因爲很少發笑,所以笑容顯得有些僵硬,表情不大自然。
這是千葉野吉第一次看到島津庶男的笑臉,雖然覺得他笑得醜,但是卻很喜歡看他笑。
到了城主府,島津庶男下馬將千葉野吉迎了進去,道:“大公子稍微休息片刻,我這就讓人準備酒食……”
“不必了!”
千葉野吉搖頭道:“我有些累了,想小憩一會兒,還請將軍爲我準備一間臥室,待我睡醒之後再與將軍喝酒議事。”
島津庶男點頭稱是,然後將他帶到一所院子裡面,寒暄兩句後見千葉野吉露出疲憊之色,當即告辭離去。
千葉野吉走進臥室關好房門,坐在桌前拿出腰間的匕首放在桌子上。這把匕首特別精緻,只有三寸長短,刀身很窄,刀柄和刀鞘上都鑲着寶石,很是耀眼。
他拔出匕首,只見刀身上透着一股淺淺的青色,不仔細看得話根本看不出來,他猜測應該是因爲淬了毒的緣故。
透過刀面,千葉野吉看到了自己的臉,雖然沒有表情,卻覺得自己的臉如此的猙獰可怕。他收刀入鞘,然後又將匕首別在腰間,躺在牀上休息起來。
現在天色還早,不適宜動手,殺人還是晚上比較好一些,因爲夜色不僅能夠掩藏罪惡,還能掩藏住人心,哪怕只是心理安慰。
院子外面,島津庶男低聲對兩名武士道:“你們看好這裡,若是大公子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他,若是他有什麼異動,也要儘快向我報告。”
兩名武士抱拳稱是!
島津庶男又往院子裡看了一眼,就轉身離去了。雖然現在沒有戰事,但是他並不清閒,每日都要查探一遍軍營,然後登上城樓巡視一番後纔回城主府。
至於城門邊上駐守的五十名武士,島津庶男沒有過問,只囑咐了守城的藩士給那些武士送了一些食物和水。
……
……
等到島津庶男再見到千葉野吉時已經是晚上了,他聽說千葉野吉要了一桌子的菜和一大壇酒,就換下了甲冑穿上了便裝匆匆趕到了千葉野吉所居住的院子裡。
“坐!”
千葉野吉見島津庶男進來,喚他過來坐下,然後給他倒了一杯酒,道:“因爲飢餓難耐,就沒有等將軍獨自先吃起來,還請將軍不要怪罪。”
島津庶男連稱不敢,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千葉野吉又幫他滿上,然後端起酒杯敬他。島津庶男自然不能不喝,端酒回敬。
就這樣相互敬了幾杯酒後,島津庶男看着千葉野吉的目光親近了幾分。他覺得千葉野吉真的成長了不少,沒有了以前的狂傲,更加內斂成熟,這樣的人日後繼承千葉氏族纔會讓千葉氏族更加強大。
雖然他姓島津,但是骨子裡一直覺得自己是千葉氏族的人。
“大公子一定要學會領兵和治民,領兵是基本,也是千葉氏族的根本,萬萬不能學豐臣英一……”
豐臣英一是豐臣順義的父親,豐臣氏族最後一位大名。島津庶男覺得舉這個例子有些不妥,隨即住嘴,喝了一杯酒後才繼續道:“治民也很重要,一座城池中有許多氏族,他們雖然勢力弱小,但是卻不可小覷,因爲他們與其他大名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最好的管理辦法就是拉攏一部分,扶持一部分,對抗一部分……”
島津庶男似乎是因爲喝了酒,所以話多了起來,教千葉野吉如何領兵和治民。若是放在以前,千葉野吉一定會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但是今天他一邊敬酒,一邊靜靜地聽着,又不懂得地方還會開口詢問兩句,島津庶男很高興,對千葉野吉的每一個問題都認真回答。
待酒罈中的酒只剩下一小半時,兩個人都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尤其是島津庶男,他在說話期間被千葉野吉倒了不少酒。
千葉野吉看着坐在一邊面色有些發紅的島津庶男,猶豫了一下後起身對着島津庶男雙膝跪在地上。島津庶男嚇了一大跳,然後連忙站起來上前扶他,道:“大公子這是做什麼?”
倭國的跪禮是最高的禮儀,只有表示最高的謝意或者是歉意時纔會行跪禮。如今千葉野吉這麼對他跪下,島津庶男的酒頓時醒了一小半,上前去扶他,卻發現根本扶不動。
他見千葉野吉似乎有話說,於是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