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能爲領導出謀劃策的屬下就是好屬下,在老闆面前努力做一個有用的人,沒準老闆一開心就能給你升職加薪,最次也能獲得一次口頭勉勵。
曹唯沒辦法給張總旗升職,除非把自個的位置讓給他,也沒辦法給人家加薪,因爲好費銀子,所以只能給一個最次的口頭勉勵……
“張猛,你很不錯,很有前途。這裡是一千兩銀子,你交給魏俊三百兩,告訴他多給夫人買些補品。還有剩下的七百兩,你發給手下的兄弟,就當是本百戶給兄弟們的見面禮。”
張猛楞了片刻,臉上滿是感動和愧疚之色,出手這麼大方的官怎麼會稀罕一個百戶,活了三十多年也沒見過對手下兄弟這麼好的上司。更何況都是總旗,給魏俊三百兩,卻給自己五百兩,顯然是更看重自己一些。而且讓自己給魏俊銀子,是讓魏俊也欠自己人情。
張猛當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膝着地,朝曹唯跪拜,大聲道:“大人仁心,兄弟們有福,我張猛在此發誓,爲秦大人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曹唯走過去扶起張猛,滿是感慨地道:“告訴兄弟們省着點花,畢竟銀子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這是本百戶辛辛苦苦掙來的!
“大人對兄弟們真的是恩重如山,相信兄弟們一定時常感懷大人的恩德。”
恩情重不重不知道。起碼摸着銀子的時候感覺是重的;感懷多不多不知道,起碼花銀子的時候是感懷的。
張猛走了,曹唯不知怎的,眼眶忽然泛紅,眼淚情不自禁地涌了出來。
銀子啊!血汗銀子,一次出手就是一千五百兩,這年頭錢多難掙,一個百戶一個月的俸祿才十石,也就十兩銀子,自己隨手就甩出去十幾年的俸祿,曹唯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妥妥的冤大頭。
從開始來到這個世上就開始努力掙錢,其中的心酸難以言表,醉仙釀的分紅到如今已經有了五千兩的紅利,再加上沈慶送上的一萬兩銀子,說曹唯腰纏萬貫也不爲過。
但是掙錢不容易,花錢如流水。曹唯在揚州城臨走錢給了梅輕柔一千兩私房錢,讓她沒事買些零嘴兒,梅輕柔沒和曹唯客氣,轉身就塞兜裡了。再給老師梅公博兩千兩銀子,讓他在京城買套宅子,京城大,久居不易,費銀錢。梅公博知道曹唯是醉仙釀的東家,也沒和他客氣。好嘛,父女兩個都是實在人,不客氣……
來到南京城以後光買套房就花了三千兩,再加上換置傢俱花了近一千兩,曹唯想說地主家真的沒有多少餘糧了!
銀子一去不復返,眼裡眼淚擦不完……
銀子委實是一個好東西,而且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它比不痛不癢的客套話和華麗的承諾更能打動人心,因爲它起碼能讓妻兒老小吃飽穿暖。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百戶所裡的兄弟們對曹唯畢恭畢敬,畢竟曹唯現在算是他們的衣食父母,由不得他們不敬仰。尤其是魏俊,一向流血不流淚的漢子在看着曹唯時竟然溼了眼眶。曹唯聽張猛說魏俊在醫館給夫人拿藥時,因爲賒欠銀子被大夫羞辱了,幸虧有曹唯給的銀子。
曹唯每天辦差都很低調,雖然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可以欺男霸女,橫行無忌,但也要分地方,在整個南京城裡,隨便欺負一個男子,人家便有可能是勳貴家的公子,至於霸佔姑娘就更不可能了,街上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權貴家的小妾,路邊的小癟三指不定就是某位勳貴家的小舅子……
在這種環境下辦差,兄弟們心裡苦,但兄弟們從來不當面說,只是在背後經常說要和勳貴們家的女性發生不可描述的關係。
…………
曹唯寧靜的生活被打斷了,兩個校尉扶着一位受傷的兄弟走進百戶所,後面還跟着幾個兄弟,個個鼻青臉腫,甚至嘴角還有血跡。
張猛上前在曹唯耳邊說道:“所裡有兄弟收平安銀子被一個權貴子弟打了。”
曹唯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大怒道:“你們是天子親軍,朝廷鷹犬,竟然打不過被紈絝子弟圈養的家奴!”
張猛哆嗦了一下嘴,慘笑道:“大人,屬下們給你丟臉了,只是屬下們都不敢下重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打了,兄弟們的俸祿有一半都花在湯藥費上了……”
曹唯明白了,這些校尉還是懼怕權貴子弟,所以動起手來畏首畏尾,而那些家奴因爲有主子撐腰,所以無所顧忌。
錦衣衛的餉銀雖然每月都發,但是按照規矩,每個月由千戶所發三成,其餘的由各百戶自己去向商家收取,這個收取的費用名曰“平安銀”。能收多少是每個百戶所自己的事,收不到也怪不了上面。
錦衣衛和東廠說起來都是天子的家奴,朝廷的官員怎麼能同意由國庫供養他們,然而天下十幾萬錦衣衛和東廠番子,每個都有妻兒老小,大家總得過日子,所以在朝廷和皇帝的默許之下,廠衛開始向商家收取保護費,如果商家不給的話,過程就不太友好了。
對於有靠山有背景的商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些人錦衣衛惹不起。很不幸的是,秦淮河畔多是青樓茶館,按理說管理這裡的錦衣衛應該富得流油,然而這裡的商家卻一個個背景複雜。
在家中無米無糧難以過活的情況下,校尉們哪裡還顧得上許多,在月底,當一位錦衣衛兄弟試着收取平安銀的時候便被打了,而且被打得還不輕。
曹唯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面無表情,張猛沉默了,面色黯然,即便這位百戶是一位伯爺,也不敢輕易招惹這些權貴子弟。
半晌以後,曹唯從口袋裡掏出一袋銀子,遞給張猛道:“你把這些銀子發到受傷的兄弟手上,本百戶在三天內定然給他們一個交代。”
張猛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便紅了,朝着曹唯單膝跪下,緊緊抱着拳頭向曹唯行禮。上司肯爲手下擔當,手下爲這樣的上司賣命效死又何妨!
撲通撲通!
院子裡零零落落跪滿了一地。
“願爲大人效死!”
“頂天立地的漢子,別動不動就下跪,張猛,你去查一下魏國公家的徐小公爺這兩天都在哪活動,派兄弟給我盯住了,隨時向我彙報。”
張猛應聲而去,這個時候曹唯讓他放火燒了國公府,他也肯幹。
看着張猛離去的背影,曹唯幽幽說道:“徐賢弟,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