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魂師!”秦決孤身站在城外三裡外的高坡上高喊,“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不在就算了。若是在那就最好!”
他低頭取出三張一萬兩的銀票說道:“你看,這是錢,很多錢!我能付給你比那個想殺我的武林盟主更多!不如這樣,我們兩個做生意!我保證你能賺更多,你也看到了我就一個人,你現在給個位置,我立刻過去。咱們面談!”
言罷,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安靜等待,直到月光撒在大地上,星辰倒影在湖泊中。
三頭行屍來到山巔之上。
“那個老頭在他大哥靈位前祭拜。”
“那個將軍正在置辦藥品。”
“那兩個少女在買冰糖葫蘆!”
攝魂師摘下嘴角的白玉菸斗連續咳嗽十幾聲,“不中用了,這嬰兒骨灰也難以延續我的壽命!”
此乃一種惡毒的續命邪術,將懷胎十月,人爲流產的嬰兒骨頭敲碎,碾成粉末,配上各種大藥直接抽。
可以延續人的壽命,他依靠這種手段多活了三年。
“我必須找到人形太歲,我必須活下來。”攝魂師起身,從懷中取出一隻烏鴉,寫下地點後裝入烏鴉腿上的小竹筒中,讓它飛向天空。
“那個傢伙該不會真跑了吧?”秦決擡起頭看着浩瀚明月,在內心感嘆自從上了大學後,似乎再也沒有這般悠然的賞月了。
畢竟進入大學後,這月也沒有什麼賞的必要了。
“那就算了吧!”秦決起身欲走。
一隻烏鴉落在他的肩膀上,秦決嚇了一跳,他左顧右盼什麼也沒看到。只見幾條毒蛇遊蕩在河邊,似乎在尋找何時的埋伏地點。
取下信件,秦決看到一個陌生的地名——皆來客棧。
他不認識這個地方。
烏鴉飛起來對着他大叫,秦決笑了笑說道:“勞煩您前面帶路!”
幾聲難聽的叫聲後,烏鴉向南方飛去,秦決不緊不慢跟在它身後。
叢林中,羣蛇遊行。一顆石獅子大小的蛇頭慢慢浮出水面,它跟在羣蛇之後向秦決的反向爬去。
皆來客棧,是客皆來。無謂好壞,不辨善惡,來皆是客。
它是一座由竹子建造的二層小酒樓,裡面有三個做事的,老闆,小二,後廚,四兩銀子一頓飯隨便吃,五個大錢一碗酒,只賣六碗,老闆是個算命的,見到誰都說你死期將至,八成活不過今晚,來這的人九成九是十惡不赦的壞蛋。
但只有最壞的壞蛋才能在這家客棧全身而退。
來到客棧前,秦決轉頭看了一眼金山鎮的方向,相距差不多三公里。
“這位客人,裡面請!”小二來到秦決面前,做了個請的動作,“客官,您是要吃飯還是住宿?”
“我找人!”秦決微微一笑,嚇的小二愣了一下。
像極了剛犯罪就撞到警察的小賊。
“客人,我們這可不興找人呀!您要是找人就去其他地方找好不好?”小二陪笑,同樣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這一次是向外請。
“爲何這裡不能找人?”秦決笑道:“我是來找一個江湖人,也可能不是人,名氣不小。約我在此見面,江湖人稱——攝魂師!”
“哦……”小二猛拍後腦勺,旋即撓頭笑道:“客官早說嘛,嚇了咱一跳。您說的這位客人就在裡面等您呢,來來來!”
在小二的拉扯下,秦決被拉到了櫃檯前。
正在低頭打算盤的掌櫃低頭說道:“我看你命不久矣,八成活不過今晚!”
“嘿,你這還沒看我,怎麼就知道我命不久矣?這不是睜開眼睛說瞎話麼?”秦決趴在滿是血腥味的櫃檯上笑道:“你們是在櫃檯殺豬麼?”
“看不看都一樣!”他擡起頭看着秦決,慢慢瞪大眼睛,手中賬本跌落地上也未曾察覺半分。
“嘿!”掌櫃走過櫃檯來到秦決面前,對他上下摸索,“厲害,真真的厲害,居然有如此大富大貴,長壽長福之人。當真大晚上沒有新鮮事,開眼了!”
進來之前,秦決就看到了掌櫃的天賦——窺人運。
但秦決靠近櫃檯後,眼神就被一副畫所吸引,那是一副羣鬼過山圖,各種各樣的小鬼行走在羣山之上。
連綿起伏,上頂雲霄,下沒大腿,老少婦孺,中年男女。或健全,或殘疾,無一不低着頭大步向前走。
“我誇你呢!”掌櫃等了半天,終是沒得到迴應,不免內心憤懣。
“好,賞!”秦決取出碎銀子放在櫃檯上,他指着那副畫問道:“這幅畫是那位大家之手?”
他之所以對這幅畫感興趣,不只是畫功的精湛卓越,還因爲這是幅特殊的畫。
衆所周知,在古代封建王朝,人們都極其迷信,對死亡這種事情避若猛虎。
無論是詩詞,歌樂,字畫,幾乎沒有對死亡有過描寫,尤其是像這種對死亡有很深隱喻的畫作,在秦決眼中價值千金。
“夜朝小姐,她說這不是她的名字,更不是個有名的畫家。十年前來到這裡吃飯時,因未帶錢財,才用畫抵債!”掌櫃憨憨一笑道:“客官,可否讓我看一下你的手相?”
“這位夜朝小姐在那裡?”秦決指着那副畫說道:“我想從她手中多購置幾幅畫。”說着他伸出左手遞給掌櫃的。
“我說了!”掌櫃嘆氣道:“夜朝小姐不是什麼名畫家,我也想再從她手中購置幾幅畫。哎……就算見到,也不一定能買到。”
“爲何?”秦決皺眉問道,餘光所及,見到攝魂師坐在角落中。
“夜朝小姐說——她只會賣一幅畫給一個人,還必須是有緣人,否則再多錢也不賣!”掌櫃鬆開他的右手說道:“你這手相不吉利,你是個要經歷很多大災大禍的人。”
“那你這幅畫我想買下來,你出多少錢?”秦決開口問道。
“不賣!”掌櫃大手一揮說道:“出再多錢我也不賣,當初看到這幅畫第一眼,我就愛上了它。還特意用金子做的框裱起來,您就去江湖上撞運氣吧!”
秦決白了他一眼,轉身向攝魂師面前走去,坐在了他的對面,他低頭仰望攝魂師被擋住大半的臉。
面容枯槁,幾乎和屍體一樣。
“看什麼?我又不是帥哥!”說着他抽出腰間的白玉煙桿,將草藥和骨灰放入其中繼續道:“如果你不想和不帥的人合作,我現在就幹掉你!”
仰頭吐出一口煙霧後,攝魂師身體猛的抖動一番,“疼死我了!”他捂住自己小腹趴在桌子上,身體不斷顫抖,豆大的汗珠落在桌子上。
“你有病?”秦決皺眉問道。
“這是藥的副作用,抽第一口比死還難受,後面會稍微好一點!”攝魂師艱難爬起來,身體依舊在顫抖。
“哦。我沒有歧視你的長相,只是感覺你這的髮型很像我喜歡的一個歌曲作家!”秦決拿起筷子盯着盤中的肉問道:“這是人肉麼?”
“你是傻瓜麼?”攝魂師白了他一眼說道:“小說和故事聽多了?吃人肉有很大機率得病死,他們生意本來就不好,在少幾個顧客還做不做了?”
罵完後,攝魂師挑眉問道:“你說那個歌曲作家是誰呀?”
“不是本國人!”秦決夾起一塊牛肉,塞入口中吃掉,“味道不錯。”
“對啊!”攝魂師齜牙獰笑道:“人肉的味道還行吧?”
“恩,挺不錯!”秦決又夾了一塊說道:“還是第一次吃到人肉,以前吃人時沒嘗過人肉味!”
“你以前也吃人?”攝魂師瞪大眼睛,雙手摁在桌子上瞪着他問道:“什麼時候吃的?”
“忘掉了,或許是上輩子吧!”秦決假笑道:“人怎麼可能會有上輩子呢?開個玩笑罷了。”
“或許有上輩子!”他抓頭看着掌櫃的畫繼續道:“肯定有上輩子。”
“那我問你,你見過鬼麼?”秦決笑着問道。
“從來沒有!”
“對啊,你看這個世界上連鬼都沒有,怎麼會有什麼所謂的上輩子,下輩子?”秦決挑眉問道:“你該不會是想有下輩子吧?就算有,你這種人八成也會被打入地獄不是麼?”
“那至少我還活着不是麼?”攝魂師緊握手中的白玉煙桿繼續道:“你知不知道,我爲了活下來,每天要忍受多少痛苦?那可是比死亡還可怕的痛苦。”
“但對你而言,還是死亡更加可怕一點吧?”秦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人只有一輩子,我們沒有下輩子,努力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