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海商之路（三）
許心素沒有回福建，因爲用不着，他僅僅是在杭州就停了下來，做了這麼多年的海商，傳遞消息的渠道肯定是存在的。
嚴格來說，許心素對於招安鄭芝龍並不看好，因爲一直以來大明帝國對於招安來的盜匪都是十分殘酷的。拿去當炮灰什麼的都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而如胡宗憲這樣的，更是以招安爲幌子，行誘殺之實。海盜們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上船容易下船難。
所以許心素也只能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先給鄭芝龍傳給消息，看看這小子是個什麼章程。至於他自己，則要在杭州找找昔日的關係，處理一下手上的資產，實在不成，逃往海外也要容易些。
自古英雄出少年，和張振嶽一樣，鄭芝龍這個海盜頭子也是年輕的可以。
十八歲的時候，鄭芝龍去了澳門投奔舅父，最初沒打算當海盜的，只是想經商。很有些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意思。
在澳門的日子裡，鄭芝龍還接受了洗禮加入了天主教，教名尼古拉斯，估計他那口流利的葡萄牙語也是那個時候學的。
此後的日子，鄭芝龍活躍於日本和臺灣地區，許心素是專門做絲織品買賣的，其最大的銷售地就是日本。因此在這個時期，兩人的關係還是不錯的，而按照歷史，在1628年，鄭芝龍會動手殺掉曾經幫助過他的許心素。
鄭芝龍在義父李旦的幫助下，在顏思齊死後結合諸海盜首領，號稱十八芝，擁有當時福建沿海實力最強大的一支武力及商業團隊，領導海賊數萬人，經營走私與劫掠事業，橫行於臺灣海峽。當然因爲這個時候羽翼未豐的關係，對於李旦的把兄弟許心素他還是很客氣的，畢竟要通過許心素才能拿到貨源。此外，福建總兵俞諮皋這條線也是要通過許心素才能搭上的。
可是現在來了個東南總督，聽說是比俞諮皋還要大的一個官，居然要招安自己。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要知道有明一代，這招安對於海盜來說是很少出現的，即使有也多行的是誘降。
鄭芝龍把自己手下的頭頭腦腦一聚集，大傢伙嘰嘰歪歪吵了半天也沒吵出個東西出來，鄭芝龍立刻拍板，先讓許心素去問問這位張總督是個什麼章程，看看是真心招安，還是藉機絞殺！
這一次招安是真的，張振嶽不是沒想過，設一局把鄭芝龍、劉老香、李國助這三個東海海盜一網打盡。但是隻要福建人嫁女兒要倒賠的習俗不變，這福建一地就會繼續生女兒溺死的情況，而由於老婆不夠而多出來的一大堆單身漢也會是海盜源源不斷的兵源所在。就算今天殺了鄭芝龍，也還會有牛芝龍，馬之龍蹦出來。
與其來一波殺一波，不如給他們找出路。
所以在許心素再次登門的時候，張振嶽就開出了一個具體的招安辦法。而且這一次張振嶽不打算玩虛的，直接把底牌敞亮出來給鄭芝龍看，你小子覺得行就過來，不行等老子的艦隊組建好就開打。說到底，對於招安鄭芝龍這個一個在明末聲名赫赫的悍匪，張振嶽確實是沒什麼把握的。唯一的憑仗就是鄭芝龍是有弱點，這個弱點就是容易腦袋發昏，他最後死於清軍屠刀之下實在是咎由自取的結果，明明可以遨遊於大海之上的，沒事你去投降滿清做什麼？
儘管如此，張振嶽還是提出了一個看起來還算合理的方案：
第一，設立東海水師，鄭芝龍任水師提督，署參將銜。下設前後左右中五營，施大暄（施琅父親）、洪旭、甘輝、鄭芝虎、鄭芝豹爲五營遊擊，分別駐防在舟山、寧波、澎湖、廈門、新安（香港）五地。
第二，在駐防五地前，全軍在杭州接受爲期三個月的整編和訓練，軍官要選拔和替換，而士兵中老弱和驕橫者也要裁汰。
第三，總督府會設立“南洋恆記”海貿公司，整個東海水師佔據該公司30%的利潤。而東海水師的餉銀，補給開支等均由該公司承擔。（這尼瑪還是大明帝國的水師嗎？）官員俸祿則還是由朝廷撥付。
第四、整個水師直接聽命於東南總督府和南京兵部，準確的說跟福建總兵沒什麼太大關係。
方案是六天後到了鄭家“***”三兄弟（鄭芝龍、鄭芝虎、鄭芝豹）的手中，鄭芝龍看完後，整個人終於放下心來，這是真要招安了，不然這個招安的條件不可能這麼不優厚。何止是不優厚啊，簡直是刻薄。如果明末負責招安張獻忠等人的官員能按照這個條件招安，張獻忠這個天殺的畜生那裡能折騰死這麼多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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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芝龍想了想，還是如同一個商人一樣，開始了他習慣的討價還價。比如說，劃個地盤給他治理啊，比如說給個爵位啊，比如說參將太小了，賞個總兵吧，又比如說，這個整訓就不用了，弟兄們太粗俗了，上岸怕是要擾民等等。總之是怎麼扯蛋怎麼來，完全是一副漫天要價的樣子，就等着張振嶽落地還錢了。
結果此後大半個月，居然是音訊全無，等到了十月中旬，鄭芝龍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南京寶船廠同時開始建造大型寶船九艘，其他各類艦隻若干，這是打算要武力進剿了。
而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頭，劉老香在荷蘭人的支持下據說要來挑戰鄭成功的地位了，這個消息真的是讓人十分不爽。
緊接着，東南總督張振嶽打着清剿海盜的幌子，宣佈臨時禁海一年。當然爲了避免引起士紳們的不滿，張振嶽還宣佈，這一年所有貨物由總督府統一按照市價收購。當然跟買房一樣只能預先支付四成，餘下的在開海後付清。這簡直比劉老香還要命，鄭芝龍的二個弟弟都氣得要帶人馬去蘇州跟張振嶽拼命。
鄭芝龍思索再三，終於在十一月十五日下定決心，趁着海上還在刮北風的時候宣佈接受張振嶽總督的條件，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