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谷家比不得本縣赫赫有名的張王兩家,世世代代都能出進士舉人以至考場好象他們家開得一樣,他們這一家大明開國以來纔出過一位舉人和四名秀才,而且那位舉人老爺還是正德朝的舊事。
出了黃縣,沒人知道北山谷家,可是在黃縣這一畝三分地,谷家卻是赫赫有名的縣內名門。
谷家傳到這一代,已經分了四房,外人都說長房書多,二房田多,三房人多,四房錢多。
雖然這麼說,但真正的財富都集中到了二房,長房雖然藏書不少,但沒有什麼讀書種子,這一代已經有些支撐不下去了,三房人多,同樣出不了有本領的人物,眼見坐吃山空,四房錢多,更是個虛名而已。
只有二房最擅長經營,不但守住了谷家傳下來的世業,而且激流勇進,經營有成,因此這一房光是良田就有八百多畝,山塘七八座,一座近百間大屋的大宅,一座三十多間老屋的舊宅,還有一座磨坊一座油坊,還有山林等諸多產業。
按照柳鵬的理解,二房可以說是一戶非常成功的經營性地主,谷家莊一帶的山林田地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掌握在二房手裡。
除了鄉下的產業之外,二房在城裡還有四五間鋪子,甚至在府城蓬萊也有一間小鋪子,至於二房的積蓄,沈濱說了:“他們自家的糧倉就有四處,最大的一處糧倉可有七百石穀米。”
這樣的家業,即使不能被稱爲大地主,也已經摸到了大地主的邊緣了,難怪沈濱會說:“財帛動人心”。
只是這樣的家業雖然驚人,但是二房這些年來一直人丁淍零,到了上一代只剩下了兄弟兩人,而且兄長未及成年就已經夭折,最後只剩下一根獨苗谷平昌。
谷平昌繼承了谷家二房善於經營的傳統,光是做好事收買本族族人的族田就有兩百多畝,家中的產業也多半是在谷平昌手上置辦下來的。
只是谷平昌生前好事做得太多,四十出頭就得病暴斃了,死後自然是衆叛親離,大房、三房、四房,甚至是許多外姓人都看上了谷平昌留下來的這份產業。
這可是一份豐厚到極點的家業,偏偏谷平昌只留下了一個孤女谷夢雨,甚至連谷夢雨的母親都已經早逝,看到這樣的情形誰不眼紅,誰不想衝上來咬一口,只要咬下一口就可以吃一輩子了!
大家的理由很充分很現實,這可是谷家的世業,這些田土產業都不能離開谷家的控制,谷夢雨遲早是要嫁人的,那麼她可以嫁人,但是二房的世業得給族裡留下作爲族產。最新最快更新
三房甚至找到了足以立於不敗之地的門路,谷平昌的兄長雖然早早就夭折了,但據說爲了給他留下傳承,曾經在三房的後輩過續了一個侄子當作兒子。這件事早就記在族譜中,所以谷平昌的遺產一定得分給三房才行。
谷夢雨一個無父無女的孤女哪能應付如此步步緊逼,事實上她連自己內宅都控制不住,谷夢雨的生母去世了,但是谷平昌還留下一個小妾,這小妾同樣不是省油的燈,整天想把谷家這份基業弄到自己孃家去,整天向谷夢雨介紹自己孃家的年輕後進。
來爭家業的甚至還有跟谷夢雨家一些毫無干系的外姓人,有的人自稱是谷家的債主,谷平昌生前欠了他一大筆錢,但沈濱質問的時候,卻連債條都拿不出來。
有的是說是生前被谷平昌坑了一大筆銀錢、田地,現在谷平昌雖然死了,但一定要討回一個公道,父債女還,還有些人乾脆跟谷家沒有半點關係,現在也上門來想撈一筆。
家宅不寧,內外交困,谷夢雨可以說是處於絕境,十面楚歌不外如是,幸虧谷平昌生前也考慮到身後之事,所以讓谷夢雨拜了沈濱當義父,一心要把身後事處理得妥妥當當,讓自家兒女平平安安地繼承這份家業,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連谷平昌都沒想到自己四十出頭就暴病而亡。
而沈濱既然受了谷平昌的託付,自然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何況他與谷平昌可以說是同病相憐,谷平昌好歹還有一個閨女可以繼承家業,他雖然生養了幾個兒女,卻連一個長大成人的都沒有,就連過繼的侄子都早早夭折,外面甚至有人當面罵他作事太絕不留餘地,所以落了一個斷子絕孫的下場。
既然是同病相憐,因此沈濱對於谷夢雨格外用心,是真心把谷夢雨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看待,不管安慰性多大代價,也一心要讓谷夢雨平平安安地繼承這份家業。
因此谷家內部鬧起了紛爭之後,沈濱就第一個站出來替谷夢雨撐場子,不但出謀畫策,而且還打出了他沈牢頭的名號,嚇退了一羣狼子野心的無恥之徒,讓谷夢雨有機會整頓了一番自家後院。
只可惜谷家二房的這份家業實在太誘人,放在整個登州府都算得上一份非常不錯的基業,大家很快弄清楚了沈濱的底細,雖然沈濱在黃縣是號人物,但是他的威風也就是在監牢裡抖三抖,出了牢裡就不管用了。
他們先是試探了幾回,接下去越來越大膽,根本不把沈濱放在眼裡,看到沈濱拿他們沒什麼辦法,越來越張狂,這一回沈文林想借用沈濱的名號鎮場子,哪料想谷家衆房大加嘲諷不說,還直接衝上來圍攻沈文林,逼得沈文林被迫遁回縣城求援。
沈濱把具體情形說了一遍,現在連江清月都十分可憐這位沒見過的谷夢雨:“谷姑娘遇到這樣的族人,也是太過不幸了!”
“是啊,是個可憐閨女,只要保得這閨女周全,我已經決心不惜一切了!”沈濱知道江清月需要什麼:“兩位都請盡力,這事辦好了,我們回去就把三家合夥的事情敲定。”
江清月心中暗喜,柳鵬倒是問出一件事來:“沈叔,您在咱們黃縣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您若是不惜代價,都可以收拾縣裡的經承、班頭,怎麼區區一個谷家都不給您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