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藍旗是絕對有驕狂自大的本錢,畢竟早在天命中期鑲藍旗就有整整六十一個女真牛錄,這些年通過新建蒙古牛錄以及其它合法或不合法的手段招兵買馬,整個鑲藍旗的實力越來越強。
現在鑲藍旗已經擁有七十牛錄的甲兵以及海量的包衣阿哈、旗下人丁,絕對是女真實力最強的一個固山,甚至遠遠凌駕於皇太極自領的新兩黃旗之上。
正是有着這樣的本錢,現在濟爾哈郎才能鼓動這些鑲藍旗的好戰份子向阿敏請戰,而阿敏也知道這件事背後黑手絕對是皇太極這位大金國的大汗,只是沒想到濟爾哈郎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動。
鑲藍旗實力太強,而且還要考慮到正藍旗的大半牛錄也同樣是舒爾哈齊的遺產,皇太極想要坐穩大汗的位置,就不能讓阿敏在鑲藍旗有絕對的權勢,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把濟爾哈郎拉攏過去了。
雖然濟爾哈郎同樣是舒爾哈齊的兒子,更是阿敏的親生弟弟,但是論在鑲藍旗的權勢兩兄弟不可同日而語,阿敏很少人給濟爾哈郎說話的機會,所以在今天這個關鍵時刻濟爾哈郎一定要拆阿敏的臺。
只是阿敏卻是冷笑了一聲,他告訴濟爾哈郎與他身邊的這些親信:“這件事不是我安排的,而是皇太極大汗交代的……怎麼你們都看不起皇太極大汗嗎?”
一聽到阿敏把皇太極這位大汗請出來,濟爾哈郎身邊的這幫親信一下子就沒言語了,倒是濟爾哈郎毫不客氣地說道:“皇太極大汗真說過這樣的話嗎?”
阿敏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繼續敲打濟爾哈郎:“所以我纔是和碩大貝勒,而你只是個固山額真而已!而且你再這麼胡鬧,是要壞了大汗準備在朝鮮盡殲海北賊的大事!”
說到這,別說是濟爾哈郎,在場的鑲藍旗軍官都震驚至極,他們覺得阿敏根本就是胡吹大氣。
在朝鮮盡殲海北賊?這怎麼可能。
這些年大金兵與海北軍之間的廝殺,按照皇太極的總結就是“平分秋色,勝負相當”,但是誰都知道這都是皇太極用來掩飾失敗的說法。
這些年大金兵只要對上海北賊,戰績幾乎都是敗多勝少,偶爾小勝就要大吹特吹,甚至連皇太極把這兩位福晉與整個復州都丟給海北賊硬要吹噓成“從容轉進”。
這次兩紅旗加上兩白旗只是在遼南擋住了海北軍的試探性攻勢,結果皇太極就第一時間向鑲藍旗報捷,讓他們在朝鮮放手行動。
可在這種情況,鑲藍旗怎麼會有盡殲海北賊的自信,雖然這次馳援朝鮮的海北賊是從海路而來,數量必然有限,但是他們好歹得到了朝鮮軍民的支持,而這一戰大金國同樣不是八家齊出,基本是鑲藍旗一家在唱大戲,其餘各家只是出了一些蝦兵蟹將支援而已。
鑲藍旗有七十牛錄,這一戰雖然號稱傾巢而出,但是實際只有五十個牛錄的大部兵力渡過鴨綠江,加上阿敏貝勒自領的白甲兵、內牛錄以及隨軍的包衣阿哈、旗下人,以及皇太極特意調配給阿敏的若干甲兵,即使是全部包衣阿哈、旗下人披甲,再把這段時間收編的漢兵、朝鮮兵都動員起來,那最多也就是不到兩萬人而已。
雖然一個鑲藍旗就動員起兩萬人已經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情,但只是“兩萬人”而已,而不是“兩萬兵”,不得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把這些不太可靠的包衣阿哈、旗下人甚至新收編的漢人、朝鮮人動員起來,真正可戰的精銳甲兵數量更是相對有限。
因此包括濟爾哈郎在內,大家都覺得這一仗鑲藍旗或許有些勝算,但想要盡殲海北軍卻是一定要冒着極大的風險,甚至可能前頭收拾海北賊,回頭就因爲損失太大被皇太極下狠手吞併了。
畢竟皇太極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他剛一繼位就逼着力挺他繼位的大貝勒代善支持他逼阿巴亥大妃福晉殉葬的事情就在眼前!
可是按照阿敏的說法,皇太極卻是特意跟阿敏交代過,讓他準備盡殲海北軍主力於朝鮮,這不是在胡鬧嗎?
因此濟爾哈郎第一個就不相信:“阿敏阿哥,你這是開玩笑想要拖咱們整個鑲藍旗下水啊……咱們只要打勝海北賊就行了,至於全殲海北賊,呵呵……你信嗎?我可不信!”
只是阿敏貝勒卻是十分霸氣地答道:“我信啊……我不信皇太極大汗給出的承諾,我還能信誰啊!反正我們鑲藍旗只要我阿敏跟着大汗就行。”
“或許說六弟你是真想逃跑,剛纔那番豪氣是裝出來的,我告訴你,皇太極大汗盡殲海北賊的方略我覺得肯定能成,至少能有七八成的把握。”
七八成的把握那自然不低,就在片刻之前不敢露頭的鑲藍旗主戰派現在盡數復活,他們知道盡殲海北賊對於女真與大金國的特殊意義,因此他們七嘴八舌地說道:“難道是大汗帶兩白旗上來?”
“兩白旗加起來不到五十個牛錄,而且除了必要留守的兵力之外,頂多出動三十個牛錄,即使大汗把內牛錄、白甲兵都帶上,我覺得也沒有七八成把握!”
“而且這一次遼南戰場之所以擋住了海北賊的攻勢,就是因爲有兩白旗主力馳援海蓋,兩白旗若是走了,大貝勒肯定不幹!”
“再說了,就是想把兩白旗調來,時間上也未必來得急吧!”
“反正這一仗不是我們鑲藍旗一家的功勞!”
“不要什麼功勞,反正這是八家的事情,得八家來分擔才行!”
雖然大家各有各的看法,但是他們很快就確認了一點,以鑲藍旗的實力戰勝海北賊也就是七八成把握而已,如果要盡殲海盜賊的話非得增援大兵不可。
只是這似乎是一件事不大可能的事情,畢竟大金國有多少牛錄有多少兵力在場的這些女真貴族們可以說是瞭如指掌,現在光是在遼南戰線就集中了兩紅旗與兩白旗四個完整的固山。
而剩下三個固山兼顧其它戰線與大金內地的駐守任務就已經忙不過來了,兵力簡直是單薄至極限,甚至連一個五牛錄都抽調不出來的地步。
而既然要全殲馳援朝鮮的海北賊,按照這些女真貴族與將領的看法:“非餘百餘牛錄不可,畢竟此役有海北賊的主力在,甚至還是柳小魔親領長風旅馳援……”
這或者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但是這些女真貴族與將領也知道早在長風團時期,大金軍不集二中十個牛錄沒辦法解決海北團,而現在的對手已經不是長風團,而是所謂擴建以後長風旅,雖然不知道長風旅的真正實力,但是長風旅的可戰之兵至少有四千人以上,甚至可能超過五千人。
而且除了長風旅之外,海北軍在朝鮮戰場還投入了其它精銳部隊,現在光是已知的番號就有黑旗團、水上巡防隊、朝鮮特遣隊等部,海北軍還可以繼續投入大量兵力。
加上朝鮮軍民與東江軍都是海北軍的友軍,隨時隨時都可能協同海北軍作戰,而鑲藍旗卻是最標準不過的客場作戰,到處都是敵人,雖然現在用武力逼得部分朝鮮軍民與大金兵合作,但是如果局勢有所變化,那麼鑲藍旗恐怕就要吃大苦頭。
所以在場的女真貴族都得出了一致結論,光以鑲藍旗現在的實力只能夠勉強戰勝海北賊而已,而且不小心的話甚至還有陰溝裡翻船的可能,而想要全殲或是將海北賊這支頭等主力盡數殲滅,非得一百個牛錄不可。
事實上,大家心底甚至覺得一百個牛錄都不保險,最好是能有一百五十個牛錄,但是大家也知道以現在大金國面臨的不利形勢,沒辦法在朝鮮方向上集中一百五十個牛錄。
聽過了這些女真貴族與軍官的分析之後,阿敏貝勒卻是大笑起來:“你也知道要對付海北賊非得小心再小心不可?剛纔是怎麼說的!你們放心好了,大汗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家就等着盡殲海北賊吧!”
濟爾哈郎當即瞪了一眼阿敏,他告訴自己的這位兄長:“現在計究這些小事幹什麼,你說說到底有什麼辦法才能將海北賊盡數殲滅,來的到底是哪一路援兵!”
只是阿敏並不真正信任濟爾哈郎,他只是十分含糊地說道:“大汗對這件事有萬全之策,大夥很快就明白大汗的真正神機妙算了,大家就等着大獲全勝吧!”
只是他還是透露了一點內情:“爲了盡殲海北賊,大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遇到海北賊的話抓不住戰機可以退下來的場合就不要猶豫了。”
在場的女真軍官都是跟着努爾哈赤廝殺了好多年的老軍伍,一聽到阿敏這話就已經徹底明白過來了,齊聲問道:“和碩大貝勒,你還是跟我們講一講,來的是哪個固山的大兵?”
阿敏卻是笑而不語:“到時候你們就知道,現在先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