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這麼多錢,我們發達了!";看着那三十兩銀子,柳文揚雙眼發光,來大明這麼久,他可是知道這些錢財的價值,要知道,大明七品官員的月俸也不過才三十千文,摺合銀兩不過才三兩。現在自己一下子擁有三十兩,怎能不高興?!
";可也太多了一些……我只不過送了人家三十文,卻收了人家三十兩,這也太……唉!";老爹嘆氣一聲,臉色扭捏,大有過意不去的意思。
";這可是人家自願的。再說了,那麼多人看着,咱們收的越多,就越給人家面子,要不然,誰會大老遠跑來報恩啊!";柳文揚覺得有必要開導一下老爹,這人啊,不能太善良。
";你說的倒也是……此事已經過了三年,倘若那三十文拿去放貸,怎麼着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柳文揚:";……";
對於老爹的善良要重新估算了。
";阿揚,不管怎麼說,這些錢糧也算是解了我們燃眉之急,你把這些東西折算了,先拿去還了親戚朋友,剩餘的再還那金姨娘,看看能不能把房契要回來。";柳達說道。
";不會吧,難道說這麼多錢還不夠還賬?咱家究竟欠人多少錢?";柳文揚納悶。
";粗略計算大約五十兩!";
老頭話沒說完,某人差點摔倒在地,";不會吧,這麼多!";
原本的富翁,立馬變成了負翁!
";唉,沒辦法啊,當初你生病的時候幾乎都靠着人蔘何首烏吊命,那些藥材又豈會便宜的了?!";
柳文揚算是明白了,自己可謂敗家子一枚,只不過是在生病中敗家的。
爲了不讓老爹回憶起往事傷心,柳文揚就又道:";既然是還債,金姨娘家你怎麼不去?";
";我這不是……那金姨娘不好說話,我又這麼大算數了,還是你去吧,你病剛好,我料想那金姨娘也不會難爲你!";柳達躲躲閃閃地說。
見老爹如此,柳文揚也不好再說什麼。
實際上柳達之所以不想去見金姨娘,除了畏懼對方的牙尖嘴利之外,還怕沾染她身上的晦氣。
這金姨娘是桃花鎮有名的寡~婦,本姓金,喚作寶兒,是方圓幾十裡有名的俊俏人兒,但與她的長相比起來,金寶兒更出名的是";剋夫";的名聲。她原是泗水鎮老西街人,十四歲上訂了第一門親事,結果沒等她過門,男人就病死了。
由此,就有人說她天生命硬,容易剋夫。家人擔心此事傳揚太開,也不忌諱她還在孝期就又給她在鎮子裡找了個人家兒。那人是經商做絲綢買賣的,一年四季到處跑,訂了親以後,就北上去買賣絲綢,卻不想半路過河的時候遭遇風浪,被打翻在水裡成了翻肚子的青蛙一命嗚呼。
這一下可不得了了,金寶兒徹底在泗水鎮";出了名";,那些男人就算打光棍也不敢娶她。無奈,金寶兒的父母只好在桃花鎮這邊給她物色了一個,那是桃花鎮一名姓趙的地主老財,膝下只有一子,早年死了老婆,年歲大了就打算娶個小老婆暖被窩。兩人乍一見面,老財主直接就被金寶兒的美貌迷住,迫不及待地下了彩禮娶過門去。
洞房花燭夜,那老財主喝了幾碗十全大補虎鞭湯,就等着揭開紅蓋頭入洞房,沒想到藥力過猛,鼻孔流血,倒斃身亡。
自此,金寶兒變身金姨娘,直接繼承了地主老財的全部家業,並且經營的有聲有色,尤其在買賣田地方面,更是有進無出,產業越做越大。
只是與其產業相對應的,就是她命硬,尤其見不得男人,容易克到對方。
柳達本身就是算命的,深信這個,所以纔不敢去見金姨娘,相比之下,自己兒子柳文揚面相奇特,經歷生死後大有百毒不侵之意,讓他去估計沒事兒,就算有事兒也是以毒攻毒。
……
送來的糧食衣物留下一部分過日子之外,其餘的全部拿去當鋪折算,得銀二兩七錢。
除去償還親戚鄰人的,還餘下十兩銀子,不過欠金姨娘的卻是一份大頭,足足有三十兩白銀!
至於還賬日期,則是臘月初三,今天是臘月初八,實際上已經超過了五天,人家金姨娘沒來催帳,倒也仁至義盡。
當天傍晚,柳文揚揣了這十兩銀票去鎮東頭金姨娘家走動。
天黑,路滑,數次差點跌倒。
路邊幾條野狗吠叫着,到讓天生怕狗的柳文揚有些膽戰心驚。
好不容易走到了鎮東頭,按照腦海中的記憶,柳文揚找到了金姨娘家的大門。
來到門口,擡眼一望,這宅院可比他們家那土坯房強百倍,兩頭石獅子蹲立兩側,寬大朱門,獸首釦環,大門上方高掛一塊檀木花雕邊的匾額,漆的石青色底,泥金的陽文題字,金邊祥雲,雖是黑夜,卻依然鮮豔奪目,寫得正是--";趙府";。
從這府邸門臉就能看得出來,這趙家到底是家大業大,十分的富足。
啪啪啪!
柳文揚輕釦銅環,敲響了金姨娘家的大門。
大門打開,出來一老媽子,上下看了柳文揚幾眼,";還賬的?";
咦,這老媽子難道也會算命,竟然知道自己是來還賬的?
柳文揚詫異之餘,點頭道:";是的,還望通報一聲。";
老媽子就有些不耐煩道:";你們這些人也真是,臘月還賬有什麼丟臉的,全都大半夜過來,還要不要人休息了?!";
柳文揚沒想老媽子脾氣這麼大,估計是更年期到了,於是就暗地裡原諒了她的粗魯和無禮,跟她走進院子裡,卻見一個男子剛好從屋裡出來。
柳文揚卻看的清楚,印象中應該是鎮中的私塾先生,平時清高的緊,也最要面子,沒想到他也欠了金姨娘的帳。
不管怎樣,欠賬是兄弟,柳文揚還是很禮貌和對方打了招呼,";孫先生好!";
孫私塾見是他,忙用衣袖遮了臉:";慚愧!慚愧!";忙不迭地離開。
柳文揚實在不明白過來還錢有什麼可";慚愧";的。
這時候屋子裡有人問:";吳媽,還有沒有人了?";
";還有一個,是柳家那個後生!";
";讓他進來!";
柳文揚挑門簾邁步走了進去,頓時一股暖氣撲面襲來,猶如春風拂面,亂花迷眼。屋裡放着幾個掐絲鎏金大火盆,火紅的炭火,旺旺的放出誘人的紅光,照得人臉上紅撲撲的。
一張紫檀花雕條案後,坐着一個髮髻高挽的女子正坐着打算盤,聽得見那算盤珠噼裡啪啦蹦跳的聲音,偶爾還夾雜着咳嗽聲,除此之外,鼻子依稀可以聞到淡淡的藥味兒。
柳文揚的視線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適應屋內裡的亮度,也看不清那女子究竟長什麼模樣,只好抱拳唱諾道:";金姨娘好!";
算盤聲沒有停止,那女人只是隨便擡頭看了柳文揚一眼,然後道:";聽說你大病一場又活了過來,看起來是真的!";
";託您的福,只是在牀上躺了幾天,現在還生龍活虎。";
";託我的福?我可沒那麼大的能耐,也沒做過什麼!";金姨娘依舊頭也不擡,撥拉着算盤子。
柳文揚嘿嘿一笑,道:";怎麼能說什麼都沒做呢,在我大病的日子裡,姨娘未曾討要過欠賬,這就是最大的幫助!";
算盤聲戛然而止。
那金姨娘這才擡頭真正地看了柳文揚一眼,十幾天功夫不見,眼前這柳文揚怎麼象變了個人一樣,從剛纔的頷首爲禮,到說話時語氣與言辭,再到身上透出的沉靜自信的氣度,總之眼前的這個柳文揚現在怎麼看着也不像是以前那個只懂得之乎者也的書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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