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甫行轅抵達北平的消息,身處平壤戰場的常茂也很快收到。
“太師很重視。”
“是啊,所以咱們更應該全力以赴。”
常茂來到前線,拿起望遠鏡觀察着對面的平壤城防線,認真說道:“現在太師已經命令薛顯北上,那咱們這正面也得給李芳遠一點壓力了,不能由着他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調兵南下吧。”
“不過,這李芳遠善守,一個平壤防線讓他打造的可謂是固若金湯,不僅城中有重兵把守,連着外圍也扎住下數道防線,縱橫交錯,光是突破外圍都不是一件輕易的事。”
“難打,就更要打了。”
常茂沉聲道:“咱們也對峙了有一段時間,投石車什麼的打造了不少,是時候該進攻了,傳令下去,將士們包餐一頓,即刻進攻。”
“諾。”
常升帶着常茂的軍令做起了戰前準備工作,幾百架投石車陸續被推到軍營之外,列陣分明的將方向對準平壤城外的朝鮮軍防線。
巨石、火油灌也都陸續被搬了出來,戰爭,一觸即發。
“開始吧。”
常茂擡頭看了下天色,晴空萬里,心情也跟着好了許多,揮手間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只見中軍營中令旗揮動,數百架投石機齊齊發威,將無數的巨石和火油罐拋向數百步外的朝鮮軍城外防線,只頃刻,便見處處火光升騰。
巨石砸在堡壘上的撞擊聲,大火中敵人的哀嚎聲,混雜在一起響徹天空。
“這投石車,是不如大炮打起來過癮。”
常茂這功夫還兀自不滿足的搖頭,身邊的常升和王弼兩人就都無奈一笑。
“去吧,進攻。”
明軍踏出了前進的步伐,以衛爲整體,排着整齊的陣型、邁着統一的步點向着平壤城外的朝鮮軍軍陣發起了並不算快的衝鋒。
這是冷兵器作戰時代的特色,保持陣型緊密度,可以最大化保證己方隊伍在前進的過程中不被敵軍箭雨所傷。
平壤城外的防線有好幾道,
橫向有三十里之寬,縱深都有五里,幾十萬大軍在這足足幾十平方公里的空間內展開了殊死搏殺,每一寸土地幾乎都成了戰場、染上不知道是明軍還是朝鮮軍戰士的鮮血。
但毫無疑問的一點,這些血,都是熾熱的。
“大君,明軍全線進攻了。”
平壤城的城頭之上,李芳遠的身影出現在這裡,他遙遙俯瞰着城外的戰場,點頭道:“是啊,明軍全線進攻了,在對峙長達一個月後,明軍選擇在咱們將所有的防守做好後才進攻,你們說,是爲什麼?”
見周圍沒人接話,李芳遠冷笑道:“各道府的援兵都來了平壤,現在本君手裡有三十餘萬可用之兵,是我朝鮮舉國所有的軍隊,明軍已經不再擁有人數上的優勢,又是進攻方,卻選擇最不智的全線進攻,你們說,明人有那麼傻嗎。”
“大君的意思是,明軍這麼做,只是爲了把咱們牽制在這平壤。”
“早年李世民徵高句麗,一邊在遼東、一邊在百濟,南北兩相夾擊,很高深的戰術嗎。”
李芳遠拍了拍城牆垛口,嘆氣道:“當年淵蓋蘇文力阻李世民於國門之外,但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唐將蘇定方自勃海灣攻入百濟,將整個後方腹地攪得天塌地陷。
如今,咱們就算能在平壤阻擊明軍,那誰又能阻止明軍在全羅道攻入我軍後方?”
“若是本君沒有猜錯的話,現在明軍一定另有一軍走海路,向着濟州島而去了。”
“不過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呵。”
戰鬥從中午打到傍晚,沒能有所進展的明軍鳴金收兵,雙方各自付出了不少的傷亡,算是打成了一個平手。
“他孃的,這個李芳遠是屬王八的吧,他在這弄出的狗屁大龜殼子是真難啃。”
王弼一進帥帳就把頭盔給扔到沙盤上,嘴裡喋喋不休的罵道:“今天咱們死傷了六千多弟兄,連一道防線都沒攻破,要這麼接着耗下去,等咱們能摸到平壤城的時候,恐怕兄弟們都該死一半了,這仗打的,是真他孃的憋屈。”
“李芳遠又不是傻子,總不可能把幾十萬大軍都扔在平壤城裡,給咱們幾百架投石車當活靶子。”
守在沙盤邊的常茂捧着一碗飯菜,吃的津津有味:“三條防線,橫向三十里,縱深五里,以百戶爲單位組織防禦,想啃下這塊骨頭,老子這牙口也得被磕掉半嘴牙。”
“那明天還這麼打嗎?”
“當然要打下去了。”常茂扒了兩口飯菜,含糊不清的說道:“不打幹什麼,你有什麼好辦法說說看。”
王弼沒話說了,氣呼呼的拉過一把椅子坐到常茂邊上,衝傳令兵說道:“去,也給老子打碗飯菜來。”
“該吃吃,該喝喝,咱們在這沒法突破乾着急,你覺得平壤城裡的李芳遠就不急嗎。”
常茂笑呵呵說道:“咱們早不進攻、晚不進攻,這時候進攻作戰意圖暴露的乾乾淨淨,李芳遠肯定已經知道咱們是打算學唐伐高句麗那般南北夾擊,他要是真聰明,這功夫應該想着怎麼反擊,而不是死守在平壤城裡等薛顯抄他後路,斷他糧道。”
“那常帥,你說李芳遠會反擊嗎。”
“難說。”常茂搖頭道:“這傢伙當初說撤就撤,把臨江防線拱手就讓給咱們,是個有魄力的主,我也說不準他會不會腦子一熱真來次全線反擊。”
王弼嘟囔道:“他要是真能反擊還好了呢,老子寧願在疆場上和他痛痛快快打一仗,也好過天天在這裡啃他的王八殼子。 ”
“真不如和蒙古人打仗,大家在沙場上白刃交兵,多解氣。”
常茂點點頭,不過還是拍了拍王弼的肩膀:“這是太師親自給咱們挑的第一個對手,已經夠好對付的了,要是讓你跑西南山林裡喂蟲子,那你豈不是更受不了。”
“聽說太師到北平了?”
“嗯,你拜把子兄弟也到了。”
王弼嘿嘿一樂:“等打破了平壤和開京,俺非得拉着藍玉好好喝兩杯。”
“就快了。”常茂往北平的方向看去:“太師一到,這場仗就快結束了,他老人家是一定有辦法幫咱們贏下來的。”
二十年來潛移默化,從老大哥朱標開始到藍玉、常茂等人都習慣了一件事。
有困難,找陳雲甫。
而只要陳雲甫出面的事,就一定能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