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朱瞻壑所帶來的影響

第228章 朱瞻壑所帶來的影響

是近朱者赤?還是近墨者黑?

周新看着面前的那個小土包,陷入了沉思。

譚忠這個人能力其實並不是很出色,不然的話他在歷史上也不會默默無聞。

但隨着朱瞻壑東征倭國這個經歷再怎麼說也是其他人得不到的,是寶貴的經驗,這讓譚忠也稍稍進步了一些。

最起碼,不是一羣散兵能夠比得了的。

至於這結果,就是周新面前的小土包了。

不過,這個小土包可不是譚忠讓人搞的,而是夏原吉讓人搞的。

“維喆,你就不怕回朝之後有人蔘你一本?”

周新將目光從那個小土包上移開,看向了夏原吉。

“那又怎麼樣?”夏原吉很是不在意地烤着火。

如果不提他那個戶部尚書的身份,鞋襪全脫把腳懟到火邊上的夏原吉看起來就像是個幹活歸來的老農。

“京觀而已,大明又不是沒有築過。”

“再說了,這才兩百來人,算什麼京觀?說他是亂葬崗都有些過分了。”

“我不是說這個。”周新擺了擺手。

對於夏原吉照着當初的朱瞻壑有樣學樣一事,周新並沒有什麼看法,更沒有什麼意見。

正如夏原吉所說,人太少了,根本算不上是事兒。

再說了,這些人襲擊大明官員在先,而且還是戶部尚書,眼下這烏漆嘛黑的,誰知道敵人還有沒有後援?

當然是先下死手再說咯。

“那你說什麼?”夏原吉仍舊是很不在意的樣子,但臉上的表情卻陰沉了下來。

“要是伱想問別的,那我建議你可以直接問他。”

周新有些懵,隨着夏原吉手指的方向看去……

譚忠。

“這事兒,我可以給周按察使解釋。”譚忠臉上的神色不變,耳朵動了一下。

“這些人,我也曾想過要留下一些活口,看看能不能審問點兒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出來,但是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沒有舌頭。”

舌頭,是人類的一個重要的發音器官,沒有舌頭的話,人說出來的話就會含混不清,阿巴阿巴的什麼都聽不清楚。

其實很多人都覺得沒有舌頭就會死,比如說咬舌自盡這種的,但實際上如果是有準備的去做這種事情,那還是很簡單的。

提前準備好止血藥,割舌頭的時候讓人俯身向下,保證血不會堵住口腔和氣管就行。

“那這麼說來……”周新若有所思地捻了捻下巴上的鬍子,然後看向了夏原吉。

“嗯,可能性不大。”夏原吉點了點頭、

雖然周新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夏原吉也知道周新想說的是瓦剌。

不是說安排這次襲擊的人是瓦剌人,恰恰相反,周新想要說的是這次襲擊的人不是瓦剌人。

道理還是很簡單的,現在草原上就剩下瓦剌了,韃靼早在永樂八年就被滅了,兀良哈三衛也是在永樂八年被掃除了貴族,從而徹底被大明掌控。

那麼剩下的人也就只有瓦剌了,如果非要再加一個的話,那也只能硬把奴兒干都司各部往這邊扯了。

不過這種機率不大,因爲奴兒干都司太遠了。

在這種情況下,兇手幾乎只能是瓦剌人,所以瓦剌反倒是最先脫罪的。

可能也有人覺得燈下黑,瓦剌可能就抱着這個想法,既把壞事兒給幹了還脫罪了,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就現在來說,結果無論是不是瓦剌人動的手,瓦剌都逃不掉。

是瓦剌動的手,那就不用說,等着大明大兵壓境就行了。

不是瓦剌動的手,那瓦剌也有監管不力的罪行,畢竟互市的地方是在瓦剌和現如今大明邊界的交界處。

什麼?你說大明的官員已經走到三峰山了,這邊屬於大明的境內,瓦剌不能越境?

那你怎麼之前不好好把周邊巡查巡查呢?都排查清楚了,真兇就沒有隱藏的地方了,事情不就被提前杜絕了嗎?

說白了就是我強我有理,你若你就老老實實的受着。

“維喆,你打算怎麼辦?”周新看向了夏原吉。

其實周新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辦法了,只不過此次互市的隊伍中,做主的人是夏原吉。

儘管兩人在私交上因爲朱瞻壑的緣故而比較不錯,但在公事上,這兩人都是公事公辦的那種人。

“你已經有想法了吧?”

夏原吉似乎是和周新心有靈犀一般,在視線撞到一起的時候就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翌日。

一大早,夏原吉和周新就都起了,不過與其說是他們起得早,倒不如說是一晚沒睡。

“能行嗎?”

在臨時搭建的營地門口,周新有些擔心地看着夏原吉。

“沒問題!”夏原吉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一路小心。”周新輕嘆一聲,然後對着夏原吉點了點頭。

夏原吉沒有說話,只是點頭回應,然後扯動繮繩,調轉馬頭。

幾道略顯雜亂的聲音響起,夏原吉帶頭,百餘名士兵扈從,朝着南方飛馳而去。

“新寧伯?”周新輕嘆一聲,轉頭看向了譚忠。

“周按察使放心,接下來就交給我了!”譚忠敲了敲胸口鎧甲上的護心鏡。

臨時的營地很快就被人收了起來,一支規模不大不小的部隊,朝着與夏原吉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

忽蘭忽失溫。

瓦剌三王齊聚於此,圍坐在火籠坑旁邊。

火籠坑裡的篝火上,一隻肥碩的羊正在滋滋冒油,馬哈木三人的面前也擺着酒,但是他們卻毫無下口的慾望。

“你們說,南明人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有柴火劈啪作響的寂靜被打破,太平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了裝酒的水袋。

然而,卻沒有人回答他。

不管是馬哈木還是禿孛羅,臉上的表情都是凝重中帶着疑惑。

因爲,他們也不清楚。

在瓦剌的立場看來,大明這種舉動雖然是他們和瓦剌同時獲利,但實際上大明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

如果是以前,那大明這麼做不稀奇,因爲那時候的草原局勢很複雜,沒有大明的立錐之地。

雖然大明也有河套,但作爲一向缺馬的中原王朝,河套這種地方顯然不是能夠用來放羊的地方。

但現在,大明滅掉了韃靼,佔據了大片的草原,完全能夠自己養羊,把錢和糧食都捂在自己的口袋裡,完全沒有必要分給瓦剌。

更何況,自從大明滅了韃靼之後,那些被收歸大明疆域的韃靼舊地一直都在空閒着,用來養羊不是正好?

“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不知道過了多久,馬哈木開口。

作爲三人之中實力最強盛的那個,現在的瓦剌也是馬哈木的話語權最大,幾乎是不容置疑的。

“南明人在做什麼我們尚且並不清楚,但就目前來說,我們沒得選。”

拿起酒袋,馬哈木狠狠地灌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是濃到化不開的陰沉。

“其實我大抵能夠猜出來一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互市之中加入羊毛這一項,應該就是那個朱瞻壑的主意。”

“你也想到了?”太平詫異地看向了馬哈木。

“呵……”馬哈木輕笑一聲,但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看不出半分的輕鬆來。

“想看不出來也很難吧?”

“那夏原吉幾次三番的把朱瞻壑擡出來,看似是想壓着脫歡,從而達到把羊毛價格壓低的效果,給人一種唬人的感覺。”

“但實際上,有些事情可能是他在唬人,但有些事情可能是真的,比如說羊毛的事情。”

“現在我們和南明的關係不好不壞,但也是有一些人能夠進入南明的,如果那些羊毛真的是朱瞻壑要的,那應該不難打聽到。”

“還有,最後就是你們不覺得這個羊毛貿易有點熟悉的感覺嗎?”

太平和禿孛羅聞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疑惑的情緒。

太平和禿孛羅都猜到了事情和朱瞻壑有關,但他們是和馬哈木說的那樣,從夏原吉的話裡猜出來的。

除此之外,太平和禿孛羅也認爲,現在的草原,除了朱瞻壑那個不講道理直接開殺的小犢子之外,沒有人能鎮得住。

他們不怕朱棣,不怕朱高熾,也不怕大明的武將,因爲在瓦剌人的眼中,這些人都是講“道理”的。

如果對手是這些人,那麼結果就算是再怎麼糟糕也不會糟糕到哪裡去。

但是朱瞻壑不一樣!

在瓦剌人看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連道理都不講的小犢子是萬萬不能正面對上的。

要是對上朱棣等人,最起碼能活着回家,但若是對上了朱瞻壑,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正是因爲這種懼怕,再加上前年的除夕晚宴上,朱瞻壑當衆給了脫歡一刀鞘的事情,這才讓太平和禿孛羅二人覺得這事兒裡面有朱瞻壑的影子。

這不廢話呢麼!?就連瓦剌人都知道除了朱瞻壑之外,別人都拿捏不住他們,大明能看不出來?

但要說其他的,他們還真沒想到,更別說是什麼熟悉感了。

“唉……”馬哈木微微搖頭,顯然很是失望。

“你們忘了?之前朱瞻壑那個小犢子是怎麼對付暹羅、南掌、高棉和佔婆國的?”

太平和禿孛羅悚然一驚。

不說則已,馬哈木這麼一說,他們兩個人立刻就想到了。

當初朱瞻壑在雲南一帶大肆散播高產新糧的消息,讓高棉等國的百姓大量流失,全都涌進了安南。

現在想想,和羊毛一事還真的有些相像。

對於那些耕種文明來說,土地和糧種是最爲重要的事情,高棉等國的百姓在高產新糧的身上看到了吃飽的美好未來。

除此之外,朱瞻壑當初可以說是明着鼓勵那些人離開原來的國家進入安南了,那些一輩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的人怎麼可能不心動?

而對於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來說,耕種文明的土地和糧種就和他們的草場和牲畜是一樣的。

雖然大明沒有提供給他們育肥更快的牲畜,但卻能夠讓他們牲畜的價值直接翻倍!

除此之外,如果投靠大明,就有很大可能會被安排到韃靼舊地的那塊草場上。

此前草原上的牧民們就覬覦那塊草場很久了,哪怕是在馬哈木這些統治者安分下來了,但還是有少數牧民偶爾越界放牧。

豐美且沒人放牧的草場,一隻羊能賣得上兩隻羊的價格,這對於遊牧民族來說,就等同於耕種民族的土地和高產的糧種了。

想到這裡,太平和禿孛羅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當初被朱瞻壑所針對的那些國家現在都怎麼樣了?

暹羅沒了,王宮被燒,王室全滅。

南掌沒了,王宮被燒,王室全滅。

剩下的高棉和佔婆國雖然仍舊在苟延殘喘,但在此前不久已經向大明呈遞上了歸附的奏請,請求舉國歸附。

可即便是這樣,大明還不願意!還要奪了人家的王爵,取消人家對自己土地的控制權,讓他們成爲一個什麼都不管的大明貴族,世世代代被大明圈養!

想到這些國家的下場,太平和禿孛羅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那怎麼辦!?”太平頓時就急了,急赤白臉地就問起了馬哈木。

那個樣子,那個語氣,像極了質問。

“我能怎麼辦!?”馬哈木的心情也很是煩躁。

因爲他也沒有辦法。

這種計策就是最爲直接的陽謀,你什麼都告訴你,甚至還是敵人告訴你的,但是你就是沒有辦法。

你能怎麼辦?捂住消息?不可能!

在互市中加入羊毛貿易一事早就傳開了,幾乎所有人都在望眼欲穿的等着羊毛貿易被落實,捂什麼捂?

強行讓牧民不養羊?或者強行讓他們放棄羊毛貿易?

這也不可能。

百姓雖然愚昧,雖然不到逼不得已不會起身反抗,但那也是有限度的。

百姓就是一根彈簧,你輕輕的壓他兩下,他也就乖乖的受着了,但若是你直接壓到底……

如果你和你的子孫能夠永生永世地壓着他們,那也就沒什麼了,可一旦你的子孫中出現了個氣力不濟,壓不住這根彈簧的,那結局不言而喻。

掀翻你是最直接的結局,甚至直接把你給掀飛了也說不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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