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總有人真心爲你
張升,左軍都督府都督,其父乃是大明的彭城伯,官至京衛指揮使。
他有一個很特殊的親戚,那就是先皇洪熙皇帝的皇后,現如今的皇太后張氏。
這也是爲什麼朱瞻壑對他這麼感興趣的原因,因爲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那個堂兄爲了讓自己死在路上,竟然連自己的親舅舅都用上了。
不過想來也是,讓張升這個當今皇帝的親舅舅去和瓦剌談判,別的不說,最起碼可信度是成倍提升的。
只不過,可能誰都沒想到吧,張升和脫歡在賀蘭山遠遠地指揮,最終還是被抓到了。
畢竟,按理來說,朱瞻壑帶的人雖然多,但多是烏斯藏都司那邊過來的步兵,騎兵雖然也有,但還是太少了。
在朱瞻壑遇襲的情況下,再加上騎兵不足,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人繞道賀蘭山,將他們抓住,而且抓他們的人還不是朱瞻壑的人。
不,不是沒人知道,因爲有一個人,他是知道的……
“世子殿下,或許您不相信,但若非此行前往瓦剌的人是我,您或許還不能如此順利地抓住脫歡。”
張升面無懼色,仰着頭,直直的看着朱瞻壑。
“哦?”朱瞻壑微微一愣。
這麼多年了,朱瞻壑別的本事沒學到,但是察言觀色這一點還是會一些的,他能看得出來,張升並沒有說謊。
當然了,也可能是張升隱藏的很好。
“理由。”朱瞻壑敲了敲書案,看着面前的張升。
他想看看,這個當朝皇帝的親舅舅,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在說之前,在下冒昧請求世子殿下,能否將忠義王請過來?”
張升偏了偏頭,看了看外面。
朱瞻壑聞言雖是不解,但還是招了招手。
免力帖木兒雖然是一心爲了讓整個天下安定,但朱瞻壑也不能保證他是不是在路上和張升勾結了,因爲這樣做對於很多人都是有好處的。
包括免力帖木兒,因爲如果他和張升商量好了,把屎盆子牢牢扣死在瓦剌身上,那有些動作朱瞻壑還真不太好直接動。
“見過世子殿下。”
免力帖木兒顯然是知道朱瞻壑叫他過來幹嘛的,一進來直接就對着朱瞻壑行禮,然後伸手入懷,將一封信給掏了出來。
朱瞻壑雙眼微眯,接過了那封信,將其打開。
……
信上的字很多,但朱瞻壑卻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因爲這上面通篇就寫了一件事。
張升提前將自己前往瓦剌,要做什麼以及怎麼應對等都告訴了免力帖木兒,並且讓他出兵繞到黃河以北,他會盡量的說服瓦剌的人往南靠。
最終,張升成功了,免力帖木兒也成功了,而且還抓到了脫歡這條大魚。
唯一的問題是,張升沒有按照他們計劃中的提前離開,而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被抓到了。
這讓免力帖木兒有些爲難,因爲他們的原計劃是要張升提前逃跑的,當着所有人的面被抓,免力帖木兒也不可能放他走,只能一起帶了過來。
朱瞻壑不是沒懷疑過這封信的真實性,但從墨跡、受損程度等方面來看,這封信都不像是臨時僞造的,而且除了這封信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讓朱瞻壑覺得這是可信的。
脫歡被免力帖木兒抓到了。
如果說用脫歡做籌碼,朝廷這邊肯定是很願意的,但如果是臨時勾結的,這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一是因爲如果不是能夠保證安全,馬哈木應該不會讓自己的親兒子,而且還是既定的繼承人去冒險。
二是因爲免力帖木兒的行爲以及行動路線。
“你是爲了什麼?”朱瞻壑將信紙疊了起來,放進信封並且放入自己的懷中。
隨着朱瞻壑的示意,朱凌和朱平也解開了張升身上的繩子。
揉搓了一下自己發疼的手腕,但張升並沒有站起來,而是跪在地上說道。
“爲了大明,爲了朝廷,也是爲了陛下。”
朱瞻壑微微點頭。
不得不說,當今太后張氏雖然是一介女流,但不得不說整個大明可能就她最清醒了。
除此之外,作爲外戚的張家也做得很好,雖然張升只是次子,但爲了這件事能派出張升,不得不說張家還是很有決斷力的。
想到這裡,朱瞻壑也很是感慨。
不管你墮落成什麼樣子,但總是有人真心爲你好的。
“起來吧……”朱瞻壑輕嘆一聲,伸手對着張升示意了一下。
張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起身來,但他仍舊沒有放棄,還想着繼續說服朱瞻壑。
“世子殿下,陛下的本性其實不壞,這一點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您應該是清楚的。”
“當年,您與陛下一同隨太宗皇帝北征草原,當時陛下的表現沒有人比您更加清楚了。”
“不可否認,現如今的陛下的確是變了,但他只是着急了,因爲您太過出色,讓他有了危機感。”
“世子殿下,經此一事,無論出發點是爲了什麼,但聯繫瓦剌襲殺大明宗室以及將火器帶到瓦剌一事也的確是我做的,這是無可辯解的。”
“張升死不足惜,但還望世子殿下三思。”
“倘若殿下懷恨在心,怎麼處理張升都可以,但還望殿下心懷大義,不要出兵。”
“一旦出兵,天下將會大亂!”
“張升知道,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會是您,也知道哪怕是在大亂之後,瓦剌和東察合臺汗國在您手上也討不到半分好處。”
“但還是請殿下念在血親之情,念在太宗皇帝的份兒上……”
說到這裡,張升面色嚴肅,再次跪倒在地。
“請殿下仁慈。”
……
是夜。
朱瞻壑站在靖虜衛的城牆上,看着黑夜中的北方一片黑暗,心中五味雜陳。
怎麼處理張升?朱瞻壑還沒有想好。
到底要不要趁機發難?朱瞻壑也沒有想好。
其實在今天之前,張升沒有出現在他面前、說出那一番話之前,他還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有的只是憤怒。
他憤怒自己的那個堂兄毫無底線,對自己人動手不說,還將火器送給了瓦剌。
但是在張升說過那一席話之後,朱瞻壑還真是有點兒恨了。
好像,一直以來他們兩個人就從來都不是對等的,看似起跑線是一樣的,但實則天差地別。
當初,他是漢王世子,有的只有自己的父母親,還有一羣爲了利益而站在漢王身後的武將。
而朱瞻基是皇長孫,背後也有父母,也有爲了利益而站在太子黨身後的文官。
但不同的是,朱瞻基有的不僅只是這些。
老爺子、姚廣孝、金忠,太多太多的人站在朱瞻基的身後,哪怕有些人只是爲了大明的安定,只是爲了長遠考慮。
朱瞻壑知道,這差別的待遇不是人的問題,而是位置的問題,如果調換一下,自己的父親是太子、朱瞻基的父親是漢王,老爺子他們也會站在自己的身後。
因爲他們的差別對待是對位置而言的,和人沒什麼關係。
但是,憑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