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場上,無論是進攻的一方,還是防守的一方,都會千方百計地想要贏得勝利。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明軍一直在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各種戰鬥技能。尤其是攻堅作戰的技能,經過20年的反覆演練。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的戰術並不會侷限於傳統的方式。
而且更爲靈活,決不拘於常規。
一陣密集的迫擊炮彈落在清軍陣地上的同時,明軍又一次開始了進攻。在炮彈的掩護下,開始了進攻。這種戰術是幾年前經過反覆推演之後開始實施的。
從外圍到棱堡邊緣,足足有六裡的縱深,他們要面對的是清軍二十道階梯式的防線。也正因如此。他們必須要像啃骨頭一樣,一口口的把青軍的防線啃下來。
在進攻的過程中,他們必須實施一次又一次的躍進。然後再以攻克清軍的防線爲依託,向縱深進攻。
不管這種戰術沒有辦法形成密集的火力,但是迫擊炮形成的密集火力卻可以替代步兵火力。
“衝上去!衝上去!”
在密集的銃聲和爆炸聲中,軍官們的喊聲不斷督促着戰士們,戰士們在迫擊炮的掩護下衝進了幾十丈,然後又一次伏下身子,頭臉緊緊地貼到石塊、地面,以躲避着迎面射來的子彈,他們還不時地擡過頭去,看看前方的敵人火力是否減弱,然後,他們會端起火銃,瞄準射擊。
這樣衝鋒的陣勢和速度,使得戰士們能夠從容地觀察敵人,從容的選擇射擊目標。
不緊不慢的進攻,對於進攻的一方是有利的。
每當戰友們用火銃瞄準射擊敵人,讓敵人紛紛躲避銃彈,火力稍弱的時候,那些撲在地面上的戰士們,就會立即爬起身來繼續衝鋒,然後再一次趴在障礙物的後方,然後他們會端起火銃瞄準射擊。
在更多的時候,排擊炮的密集火力這可以把清軍炸的根本就擡不起來頭。只能龜縮在戰壕之中躲避橫飛的彈片。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絲不苟的,對於這些士兵來說,他們只是如同在訓練場上一般,履行着自己的職責,當機會出現的時候,那些戰士們立即和出口的子彈一樣,猛地一下飛了出去,完全無禮對面像雨點似飛來的子彈,他們如同急風驟雨似地撲向了敵人的戰壕。
面對如同猛虎似撲來的明軍,防守陣地的清軍根本沒有辦法適應這種進攻。他們無不是立即變得慌張起來,他們中有的人回頭就跑,有的則胡亂射擊,還有一些人匆忙的給火銃衝上刺刀,畢竟在短兵相接的時候,刺刀更有用。
楊森和戰友一同衝在最前面,一口氣衝到了戰壕的下面。剛一跳進去,他就將刺刀刺向了身邊的敵人,相比於擅長使用刺刀的明軍,面對刺刀衝鋒,清軍幾乎是不堪一擊的,那些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着什麼,要重整大清威風的八旗兵們,面對猛烈的刺刀衝鋒,甚至連還手的力氣也沒有,鋒利的刺刀不斷的地戰壕中收割着清軍的性命,越來越多的清軍紛紛逃似的往後方撤去。
過年以來,刺刀衝鋒從來都是明軍克敵制勝的法寶。甚至在線膛槍出現之前,明軍之中還有一句口號叫做“子彈是笨蛋,刺刀是好漢。”,由此可見,刺刀衝鋒在明軍的作戰體系之中所佔據的地位。
很快不堪一擊的清軍就潰敗了。在猛烈的刺刀衝鋒面前,他們甚至連一個照面的功夫都撐不下來。
像這樣的小出擊,在楊森的記憶中,從西南到這裡,至少有過不下四十次了,儘管清軍也曾發起過兇猛的反衝鋒,但是卻沒有任何意義,畢竟,就拼刺而言,明軍一直都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當不堪一擊的清軍被趕出戰壕後,身處戰壕中的楊森感到很痛快。
“就得這樣打,就得這樣打,這樣打才痛快!”
他的心裡此時顯得很是激動,在跳進戰壕後,他接連用刺刀捅死了三個向他撲來的敵人。甚至最後,還像打靶似的,一槍放倒了一個逃竄的敵人。
這樣的仗,打的很舒坦。打得也很過癮。總是會讓人熱血膨脹,讓人們忘記本主在戰場中的各種風險。
順風仗就是如此。越打人們的膽量越大就越勇敢。越能在戰場上擊敗那些敵人。
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些清軍。如果不是因爲步兵銃裡已經沒有了銃彈,也許他會朝着那些背對着他逃竄的清軍打上一銃。
“就當是老天爺這會兒不收他吧。”
楊森在心裡自言自語道,無意中他把自己放到了替天行道的位置。然後他抽出紙菸,遞了一根菸給身邊的戰友。
“要來根菸不?”
正當楊森掏出煙和弟兄們分享的時候,在距離戰壕幾十米外的一個坑壕裡,一名清軍正忙活着,他取出一盒火柴——這還是從明國買來的,然後點着了一根導火索,導火索立即噴出一團白煙,迅速的燃燒着。
同樣的一幕,在另幾個坑壕裡上演着。這場衝鋒對於他們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河訓練場上並沒有多少區別。那些已經習慣了明軍線陣戰術的清軍,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抵擋這樣的進攻。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場來的十分輕易的勝利。
那些正在享受着戰後的寧靜的戰士們,根本就沒有想到,當他們趕走了敵人,佔領了敵人的陣地後,在他們的腳下,還有另一個敵人。在他們進攻之前。清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場勝利或許是輕而易舉的,但是,未曾不是清軍刻意丟給他們的勝利。
“一萬斤火藥!”
置身於棱堡的頂部,看着已經失守的清軍前沿陣地。玄燁非但沒有絲毫鬱悶,反而得意洋洋的說道。
“爆炸的話,足以把他們炸個底朝天!”
一萬斤火藥,足足兩百桶,早在幾天前的晚上就被悄悄的埋進了戰壕中,只需要等到明軍進攻,奪取了戰壕之後,就可以引爆,這就是玄燁所謂的“另闢蹊徑”。
想要擊敗明軍,就要想其他的辦法。硬打硬拼當然不是最好的選擇,除了硬打硬拼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法子。當然這些辦法。對自身也有一定的危險。
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挺順利的。已經囂張了這麼長時間的明軍,輕而易舉地跳進了一個爲他們精心準備的陷阱內。
“主子英明,這一萬斤火藥,要是爆炸了,估計那些個明軍,即便是不給炸死,也得給嚇死!”
索額圖這邊剛拍過馬屁,周圍就是一陣附和聲,一時間,玄燁的身邊到處都是大臣奴才們的馬屁聲,對此,玄燁倒也沒有拒絕,而是笑眯眯的笑納了,不過在笑納的同時,他仍然有些緊張,他緊張的盯着前方,唯恐笑納變成了笑話。
在短暫的等待之後,在衆人的期待中,突然一陣猛烈的爆炸在剛剛被清軍丟掉的戰壕中揚起,瞬間,整個陣地都被土黃色的煙塵所籠罩。
原本正在吸着的煙的楊森,甚至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人就被摔得七葷八素的,耳朵轟鳴着,根本就聽不到任何聲音。
劇烈的爆炸幾乎把他腳下的土地完全掀開了,許多戰士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土石吞噬,被埋在土石下,還有很多人,更是直接在爆炸中被炸飛上了天。
在爆炸的煙雲中,一個個紅色的身影在土黃色的煙塵中秀是醒目,即便是相隔甚遠也能看得清楚,那是被爆炸炸飛上天的戰士,他們在被炸飛的瞬間,就已經失去了性命。
突如其來的爆炸,震撼着大地,在一陣地動山搖之後,一切都結束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楊森才恢復些許神智,睜開眼睛,他看到在煙霧中不少人搖晃着身子走動着,失去了雙腿的戰友在血泊中掙扎着,還有人驚恐的在煙霧中走動着,不知所以的站在那裡。
這是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人知道,甚至直到爆炸發生的一兩分鐘後,倖存的人們仍然沒有回過神來,但是這個時候,清軍卻已經撲上了來了,原本以爲會有一場血戰的清軍,衝上來的時候,他們看到曾經勢如猛虎的明軍,甚至都沒有抵抗,只是茫然的站在那裡。
刺刀輕鬆的刺進了沒有絲毫抵抗的明軍戰士的身上,輕易的奪走了他們的生命,許多人甚至就是那麼愣愣的站在那裡,任由刺刀捅在身上。
“殺光他們!”
在清軍的叫嚷聲中,回過神來的楊森掙扎着向後方逃去,他手中沒有武器,火銃在他飛出戰壕的時候,就不知落到了什麼地方,身無寸鐵的他,除了逃之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雙腿發軟的他,甚至只能向後方爬去,在爬了幾丈之後,他看到地上躺着的戰友,他的臉上都是灰土,根本就看不清楚模樣。
“楊……森……救,……救我……”
戰友的求救,讓楊森爬過去,然後拖着他的手臂,往後方爬去,儘管他同樣也沒有什麼力氣,但是仍然拼盡全力拖着戰友。
在他們兩人往後爬去的時候,已經衝過來的清軍則在那裡打掃着戰場,他們不時的將刺刀捅進躺在地上的戰士身上。在黃色的煙霧中,戰士們的慘叫聲和刺刀刺入人身體時發出的聲音在空氣中迴響着。
完了……
完了……
後方的明軍,在爆炸後,看着被塵土吞噬的戰場,無不是驚恐的睜大眼睛,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不敢相信剛剛奪下的陣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爆炸。
近乎於毀滅性的爆炸,摧毀了戰壕,同樣也摧毀了戰壕裡的人們。
當他們看到清軍在煙塵中用刺刀收割着戰友的生命時,無不是紛紛端起火銃,瞄準清軍射擊,但是因爲視線的關係,他們的干擾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快開炮,開炮啊……”
軍官們叫喊着,很快迫擊炮就歡叫起來,一陣陣雨點似的炮彈落在陣地上,落在清軍的頭上,爆炸的煙雲再一次吞噬了陣地,在奪走清軍生命的同時,也奪走了不少倖存的明軍戰士的生命,但也讓活着的人有機會撤下來。
終於,當楊森拖着戰友撤到距離出發陣地還有幾丈遠的位置時,就有幾個弟兄衝過去,把他們擡了回來。
“怎麼樣,那裡受傷了?”
弟兄在那裡關切的喊叫着,可是坐在戰壕中的楊森卻只是坐在那,在求生的意志淡後,恐懼又一次吞噬了他。神情中盡是驚恐,直到現在,恐懼仍然佔據着他的理智。
“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弟兄們發現他沒有受傷後,有一個軍官過來急切的問道。他們都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有這些倖存者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炸了,炸了……”
除了喃喃着這句話,楊森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他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那個軍官衝着他的臉上連抽了兩個耳光,然後喊道。
“清醒點,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被抽了兩個耳光後,楊森這纔回過神來,他擡頭看着長官,愣了一會,然後纔開口說道。
“啥,啥事……”
“那邊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炸了,突然一下,戰壕就炸了,全都炸了,一下子……”
楊森在說話的時候,渾身驚恐的顫抖着,對於從爆炸中倖存的他來說,甚至只要一提及那爆炸,他的腦海中就會浮現也爆炸的瞬間,腳下變得鬆軟,然後人被拋飛起來時的恐懼,尤其是在倖存後,整個人的恐懼。現在,又一次被長官問道這個問題,他所感受到的仍然是恐懼。
“炸了,是從那裡炸的?炮彈是從那裡來的?”
軍官又一次急切的問道,這纔是他關心的問題,難道清軍發明了什麼新型炮彈?
“不,不是炮彈!”
用力的搖着頭,楊森說道。
“腳下,是從腳下炸的,肯定不是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