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晌午起,整個蕪湖就像是過年似的,到處鞭炮聲,那原本還憂心着南京局勢的遺老遺少們,這會無不是長鬆口氣,南京城克復的消息,不過只用了一日的功夫,就已經從南京傳至蕪湖。
“諸位弟兄,相信大家已有耳聞。南京已經爲鄭王爺克復,此番北伐可謂已經功成!……”
滿面喜色的張煌言話還未說完,周圍頓時便是一片歡喜聲,在來衙門之前,他們就已經聽說了此事,別的不說,便是那衙門外不斷響起的鞭炮聲,便已經清楚無誤的告訴他們,這是個好消息。
“少司馬,現在既然南京克復,江南民心必爲之一震,原本觀望之江南僞官,必定風聞而降,以標下之見,目下我軍應立即用兵浙江,以定江南……”
“用兵浙江,雖可定以江南,但是江南之地,急需糧草以標下看來,應用兵江西,江西糧多,可助大軍軍需,且江西水路密集,可揚我軍之長處!”
許是南京克復的消息刺刀,衆人紛紛提出各自的建議,雖說現在這支東征之軍,兵不過萬人,但是衆人卻頗具信心,完全沒有將江西、浙江的清軍放在眼裡,說來也是,畢竟當初張煌言率領他們離開北伐大軍時,所領不過只有兩千人,正是靠着民心在明,他們纔會一路收降數十州縣。
看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着是取浙江以固後方,還是進江西,以得糧倉的時候,張煌言起身,然後吸了口氣,然後語氣凝重地說道。
“目下,無論是取浙江,亦或是進江西,或者行以北伐,都需要鄭王爺許可,此番召集大家過來,所爲只爲一事,即是老夫今日將返回南京,與鄭王爺商談下一步計劃,至於諸位……”
環視着身邊諸將,張煌言不由的想到另一個人來,若是他在自己麾下,又何至像現在這般,有這般煩憂!
“目下最緊要之事,即是招募各方義士,募兵操練,如此,才能進浙江取江西,再則,清虜酋首非但令徵南將軍領十萬精兵南下,更於南苑操練八旗精兵,意親征江南,他日大戰必不可避免,若想保以江南,非得募兵操練水可,此事便有勞諸位弟兄了……”
張煌言說着便起身拱手見禮。而衆人無不是紛紛還禮。在就募兵操練一事作了一一番叮囑,又就糧餉一事加以安排之後,在衆將離開之後,張煌言那臉上才顯出一絲憂色。
“徐參軍,此事你怎麼看?”
張煌言轉頭問身旁的徐允巖,現在他問的事自然不再是其它,而是從南京傳來的另一個消息。
“鄭王爺將朱軍門押於獄中,自然只是一時氣惱,想來待氣頭之後,鄭王爺自然就會將來放出,但以在下看來,這事從長遠來看,恐沒有那麼簡單。”
徐允巖是跟隨張煌言最久的幕僚,除爲他謀略擘畫,又待人隨和,也是他最爲信任的心腹,也正因如此,張煌言纔會徵求他的意思。
“沒這麼簡單?請參軍詳述。”
在軍中,徐允巖的正式身體是軍中的參軍,爲其參謀軍務。
“我想目下鄭王爺得以南京之後,江南平定已經是大勢所趨,目下這一消息,應該還未傳到浙江、江西各地,若是待消息傳出之時,想來江南各地必將爭先反正,若是我軍直趨鄱陽湖,必定可得當地響應。而且江西一直是抗清要地,以少司馬十餘年的聲望,只需要前往江西,必可號召義軍再起,當地僞官必定先先歸降……”
徐允巖頗有信心地說道,對此他並不懷疑,就像率領兩千人馬離開瓜洲時,若非是張煌言的聲望,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輕易得數十州縣。
“嗯,確實如此……”
張煌言點點頭。
“南京新勝,韃子的氣勢正衰,少司馬無論是進浙江,亦或是取江西,皆可輕取……”
徐允巖的話鋒突然一轉,看着張煌言說。
“但,絕非上策!”
“參軍你是的意思是……”
張煌言看着徐允巖眉頭突然一皺,隨之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相比鄭王爺,少司馬雖兵不多,將不廣,且無復南都之功,但少司馬於士林之聲望,卻是鄭王爺一衆人所無,就如朱明忠一般,其意奪城,非得強攻、奇襲不可,然後少司馬信使一至,諸城無不是聞風而降,這般威望,恰是鄭王爺所沒有的,也正因如此,少司馬才爲人所忌!”
有時候一些話,少司馬可以不說,但是作爲張煌言的幕僚。徐允巖必須要說出來。這是他身爲幕僚的責任。
“爲人所忌!”
明白徐允巖話中意思的張煌言沉哼一聲,言道。
“老夫處處爲國,何曾有絲毫私心?”
張煌言的話語中顯得有些不快,一生耿直的他最爲忌恨的就是那些心懷私心之人。若非是人人私心,大明又豈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也正因如此,在和鄭成功合作的過程之中,對於鄭成功他從來都是處處忍讓,處處謙讓。從而才使得兩人合作倒也算是親近。
“少司馬是爲堂堂君子,鄭王爺也是性情中人,可鄭王爺身邊未曾沒有小人!”
鄭王爺身邊未曾沒有小人!
這一聲提醒讓張煌言想到了他爲什麼會來蕪湖。
徐允巖盯着若有所思的張煌言繼續說道。
“朱軍門一事,雖看似鄭王爺一時氣急,可此事定可爲小人操持,若此事爲小人所用,少司馬再自行用兵江西、浙江,鄭王爺又會作何想?”
看着少司馬,徐允巖的語氣中帶着一些無奈,儘管有些無奈,但是他所說的卻是事實。
“參軍所慮,老夫又豈是不知?若非如此,老夫又豈會決定回南京?”
張煌言悶悶不樂的深吸口氣,然後沉聲說道。
“如今北伐雖是初成,可正值關鍵之時,此時最忌主帥失和,鄭王爺性情耿直,對大明更是忠心耿耿,老夫又豈會不知,正因如此,老夫斷不能讓小人如願,只是朱明忠……”
念及這個年青人,張煌言現在更是慶幸,當初他沒有直接砍了那人,若當真砍了他,那他張蒼水可就真是大明的罪人了,若非是朱明忠拼死奪下通濟門,鄭王爺又豈能輕取神策門?
“少司馬,若是當真有意維護朱軍門,不妨將其納下麾下,若是鄭王爺答應少司馬東征,大將軍何不以其爲先鋒?”
徐允巖的建議,只讓張煌言的眼前一亮,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朱明忠之所以屢次三番與鄭王爺有所不快,不就是兩人的性格皆是耿直之人,如此才使得兩人屢次衝突,若是將其納入麾下,非但可爲國惜才,又可添得一員良將,一軍悍卒,如此豈不正好。
而對於朱明宗的才能,張煌言一直都非常欣賞。尤其是他的悍勇,更是他軍中所無,若是能將他納於麾下,無異於如虎添翼。到時候東正江西,自然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即便是清軍打來,有這麼一員虎將,又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只怕朱成仁未必願意啊!”
張煌言的擔心落在徐允巖的耳中,只讓他哈哈笑道。
“少司馬,我敢說,現在朱明忠未嘗沒有跳出鄭王爺麾下的意思!”
徐雲巖之所以會這麼自信是因爲他了解鄭成功的性格,同樣對於那位朱成仁也有一定的瞭解,兩個人都是赤誠之士,只是他們兩人的性格都太過於耿直。
過鋼而易折,他們兩個人的這種性格會發生衝突是在所難免的。但是少司馬的性格卻能包容各種性格。朱明忠在少司馬麾下,一定能夠發揮其長處。必定可謂大明立下不世奇功!
“既然如此,那邊試試吧!”
稍作沉思,張煌言又吩咐道。
“現在便去備船,我們現在就回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