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剪船!
想着於清河船廠見過的鳥船的船型,這會看着張迪改進後的鳥船,朱明忠倒是感覺它的船形與飛剪船有些相似,當然只是某些方面的形似,甚至比不上那些沒有空心船首的亞飛剪船。
可即便是如此,張迪的建議仍然開拓了朱明忠的視野。讓他看到另一種可能,也許可以把飛剪船與鳥船結合在一起。也許可以發展出中國式的飛剪船。
儘管知道這種可能性並不高,尤其是中式的硬帆因其重量制約了風帆面積,所以如果想要提高航速,就非得用西式軟帆不可,但並不妨礙朱明忠同張迪商討着一些船隻的細節。
“儘量加大帆的面積,這樣可以加快它的航速……”
除非了可以提高在浪中的航向穩定性的空心船首之外,飛剪船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其帆面積很大,一般使用3-4桅全裝備帆裝,往往用高桅,其高度達船長之3/4,在頂桅帆上還掛有月亮帆和支索帆,有時在船之兩側還有外伸帆桁,稱翼帆槓,可掛翼帆,更加大了帆的橫向外伸面積。
一一回憶着飛剪船的一些特點,朱明忠更是不時同張迪探討着如何進一步修改鳥船的船型,慢慢的其船形雖然在朝着飛剪船靠近,但是仍然保持着一些鳥船固有的特點。
看着經略繪製的草圖,見其船板結構有些像軍艦。張迪問道,
“經略,這船板內一層,外三層,會不會太過複雜、繁鎖,畢竟,船板太厚料貴,而這多重船板又會增加工費不說,還會拖延工期。這樣豈不就增加了船價?”
船價。
這是製造商船必須要考慮重要因素,畢竟對於船廠來說,他們首先需要考慮的就是造船的成本。
“船價增加一些沒問題,一艘建造良好的商船,如果維護得法,至少可以使用幾十年,相比之下咱們的船壽命卻不過只有十幾年,甚至更低……”
中國帆船的使用壽命問題,一直被人們所忽視,究其原因究竟是因爲其只有單層船板,還是維護少或者說建造時使用了溼木,這都不曾可知,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鄭氏海軍,在鄭成功復臺時,其還有多達五十餘艘裝備有二十門至三十門炮的大鳥船,但是在隨後的十幾年間,因爲船身腐朽等問題,導致其在澎湖海戰前,大鳥船數量遠遜於清軍的70艘,而且那些鳥船大都是復臺後新造,舊有的鳥船早已報廢、損毀。而清軍的水師船隻壽命也同樣極爲短暫。無論原因如何,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採用多層船板的西式船身壽命,理論上壽命更長。
“一艘鳥船八百兩,新船……嗯,1600兩左右應該能造的出來,再加上8-10門火炮,也就是五千兩上下,確實貴了點。”
沉思片刻,想到後世對造船的鼓勵與支持,朱明忠笑道。
“不過沒關係,咱們可以提供貸款嘛,在咱們這裡買船的話,可以從軍餉局拿總價三成的貸款。”
用貸款造船,在後世無疑是一種普遍的方式,但它有一個前提,就是航海不再是危險四伏的險途。儘管現在航海的風險仍然很大,但對於只需要沿岸航行的南北航線中國船商來說,風險相對較小一些,這個風險是軍餉局可以承受的。
“貸款?軍餉局?”
疑惑的看着經略,張迪詫異道。
“那萬一要是船沉了或者讓海盜劫了怎麼辦?”
“上保險,還可以建一家保險公司,專門從事海上航運的保險工作,這放洋出海歷來不是都有出十歸一的說法嘛,當然這有些誇張,但可以肯定的是,銀行和保險應該還有一定的利潤!”
對於金融,朱明忠同樣也是一個外行,他只是只知其名,而不知如何操作,同樣張迪也是一個外行,甚至相比於商船沉沒、失蹤,真正的問題在於,怎麼把這些武裝商船掌握在手中,而不是變成了其它人的船。
最終解決問題的辦法,還是通過東洋公司——那家專門從事對日本貿易商會加以解決,畢竟經略使衙署是東洋公司最大的股東,只有通過這種半官方的企業,才能夠真正掌握那些商船。並且能夠在戰爭時將其徵召。
“……當然,除了這種商船之外,我們還可以建造另一種鳥船,當然比傳統的鳥船更堅固,但相對廉價,成本控制在千兩左右,這種船可以採用縱帆,縱帆所需要的人力很少。”
早在16世紀或17世紀,荷蘭即出現了雙桅縱帆船,從史司那裡,朱明忠曾看到過雙桅縱帆船的圖樣,所以纔會提及這種船帆。
“船員少,可以降低運營成本,再加上鳥船的速度,本身就快於普通商船,速度上的優勢,可以讓他在貿易中佔據領先優勢,再加上其相對低的成本,可以讓其成爲商船的主力。從而以其構成一隻大規模的商船隊。”
與張迪討論着商船,朱子揚的腦海中自然浮現出了被稱爲“海上馬車伕”的荷蘭人。
“就像荷蘭人,作爲“海上馬車伕”的時代,我聽史司說那個時候僅在首都阿姆斯特丹就有上百家造船廠,全國可以同時開工建造幾百艘船。當時荷蘭的造船技術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船的造價比英格低1/3到甚至一半。當時荷蘭擁有1.5萬艘商船,幾乎壟斷了全世界的海上貿易。挪威的木材、丹麥的魚類、波蘭的糧食、俄國的毛皮、東南亞的香料、印度的棉紡織品、中國的絲綢和瓷器等等,大都由荷蘭商船轉運,經荷蘭商人轉手銷售。當時的阿姆斯特丹是國際貿易的中心,港內經常有2000多艘商船停泊。”
提及荷蘭人港口中的2000艘商船時,朱明忠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羨慕,至於張迪則顯得有些心馳神往,兩個人幾乎都想到了,如果擁有這樣龐大的船隊,也許在海上,將再也沒有任何人會江北的對手。
“而與其龐大的商船隊相對應的是,荷蘭人同樣也擁有一隻強大的海軍,荷蘭的海軍艦隻幾乎超過了英法兩國海軍的1倍。它們在世界各大洋遊弋,保護本國商船,並從事海外殖民地的掠奪。”
海外殖民地,張迪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聽到這個字眼,而這個詞最初就是從經略口中道出,甚至開拓臺灣的舉動,同樣也是爲了殖民。
拓殖移民之地,這是海外開拓的本意。望着經略,張迪可以感受到經略對殖民地的渴望,也許,對於他來說,臺灣不過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臺灣往南,還有南洋的大片土地。既然遠在萬里之外的歐洲人可以在南洋建立殖民地,大明爲何不能?
而想要開拓殖民地,就非得有大量的商船,大量的海商不可!聽着經略的言語,張迪隱約的意識到,也許,未來的中國很有可能會迎來海商的時代,畢竟無論是眼前的經略亦或是南京的鄭成功,都對大海充滿了渴望。
“也許,有一天,中國也有可能成爲新的“海上馬車伕”!”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只要中國一但走向大海,憑着人口上的優勢,很快,中國的商船就會出現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畢竟商船需要船員,需要殖民地。而這都可以通過人口上的優勢加以解決。
儘管現在經過滿清的屠殺,中國的人口不過只剩下區區數千萬,但仍然遠遠超過歐洲各國,而更爲重要的是,基於對歷史的瞭解,使朱明忠很清楚,中國人在人口上的恢復能力是何等的“可觀”。
最終這一切都會轉化爲殖民時代最寶貴的資源——人口資源!本土過剩的人口將會隨着商船遷移至少世界各地。進而重新劃分世界地圖。
憧憬着在中國成爲“海上馬車伕”之後,給世界地圖帶來的改變,朱子揚的眉頭輕挑,臉上露出些許笑容。拍着他的肩膀說道。
“怎麼樣?到時候沒準這天下航行的船隻都是你設計的,在史書上,每每提及這個時代的時候,都會提到你的名字,因爲如果沒有你設計的船,也許,這個時代就不可能如此順利的開創!”
不經意的丟出了一張“宏圖”的朱明忠看着張迪,語氣間帶着讚賞的味道,之所以如此,是因爲張迪應該算是第一個引進西方造船理念的中國工程師了,也許,他會開創中國船舶的新時代。
誰知道呢?
畢竟這個世界上萬事皆有可能!
而對於張迪來說,他從未曾想過這麼遙遠的事情,以至於在他離開經略使的公房時,腦海中仍然迴旋着經略的話語。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畢竟,他從未曾想過,造船,也可以改變世界。
對於始作俑者的朱明忠來說,自然不知道他的那番話在別人的心中掀起了什麼樣的巨浪,而是依如往日裡的習慣,打開了一份密報,這是一份來自忠義軍軍正司密報,軍正司就是過去的軍法處,是歲末忠義軍改組後重新進行的命名,在展開這份密報,不過只是略微掃視一眼,朱明忠的臉色便是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