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第二天,白名鶴又沒有參加,這一天的事情太無趣了。是正式開始審理鹽業以及各級官員貪黷一案,京城官員先交上自罰奏本,然後是次年的從政綱要。內閣、六部正式開始審覈,重要的報給大明皇帝再定案。
些許小錢朱祁鈺還真的感覺沒什麼。
只是收取了一個效敬的,屬於隨大流的朱祁鈺都會給一個免罪二字。
屬於貪黷中心人物的,視情況再另行處罰。因爲事先說了坦白從寬,這中心人物也被分爲了兩種,一種是象高谷手上,爲整個集團掙銀子,按人頭分給各級官員的,這屬於辦事人,降一階,問罪留用。
那些自己貪黷,心黑的,也沒有殺頭,流放了幾個。
白名鶴沒有去,金濂也沒有去。他上了一個奏本,只有一句話:臣之心,天地可鑑!
金濂沒有去,是守着白名鶴查賬本。
白名鶴的賬本堆起了滿滿一座倉庫,大小細賬都在這裡。
“金大人,我夠誠意吧!”
金濂沒有理會白名鶴,自顧自的翻着那些標註的非常清楚的賬本,他要的不是總數,如果要總數請萬歲讓白名鶴說個數出來就行了。金濂要看的是,白名鶴的銀流。
“這個小呂宋,看似收益不大。一船椰果才值三百兩銀子,可卻是帶動了價值上萬兩銀子的產業,你每天就是二十船運到福建,那就是福建每天民間受益二十萬兩銀子。”金濂這話讓白名鶴很意外。
“金大人,你知道國民生產總值嗎?”
“不知!”
“可大人您剛纔說的就是國民生產總值的概念,椰子果帶動的全部產業鏈而產業的所有的價值。包括運輸收入,產品收入,帶動的市場經濟價值。產值等。就是一船橄子所帶來的國民生產總值。”
“有理!一船橄子果,可產生特等精椰油三千斤,這些就值三千兩銀子。然後工人的工錢,運輸的錢。然後殘料產生數量更多的次等椰油,牀墊等各種雜物,又是一筆收益。也爲百姓帶了許多作工的機會。這個全部的收益,應該就是總值。只是你從中得利多少呢?”
“一船椰子實際的收購價,應該在三十兩之內。海上運輸的費用,加上船員的工錢,修補船隻的費用。這是一筆收益,然後收購精椰油,這中間可以爭一次不算大的利差。但這都是小錢,重點是福建一省光是橄子一項,每年稅收五百萬兩以上。因爲其中沒有任何的攤派,認捐,所以稅比以往高了一些,椰油坊的稅是一成,其餘的半成到一成半。”
金濂盯着白名鶴,那意思很明顯了。
你白名鶴是不是連稅的念頭都敢動。
“金大人,這筆稅金估計過了新年,福建布政使就會報上來。三月初。福建給你押解米五百萬石,銀三千石應該可以保障。要想再多。戶部與刑部就要下功夫,不要任何官員攤派,強捐。各商幫就會執行新稅率。”
“此事,容老夫思量一二,原則是上支持你的。”
金濂心說,僅福建一省這收了幾乎接近江南三省的稅收。這個不讓各衙門攤派也不是不能作到的,那麼就需要按白名鶴所說,吏員分級,衙役分級。小人物也有一份辛苦的補貼,而不是靠壓榨商家的話。吏治清明纔可行。
白名鶴陪着金濂,還準備再去東廠那邊倉庫看看。
雖然倭島的收益可以保密,不過既然東廠倉庫不是秘密,也不能瞞着金濂。
金濂卻是拒絕了:“白大人,明天是什麼日子?”
白名鶴摸了摸下巴:“明天,明天好象不用上朝吧。放假了。”
哈哈哈!金濂爽朗的笑着:“本官總算是明白,于謙說你是一個好官,一個良臣的原因了。明天是你大婚的日子,你竟然忘記了。告訴本官,你此時在想什麼?”
“我在想,怎麼把你哄了,有些賬本可以不讓你看!”
“本官也沒打算看你所有的賬本,有些賬冊怕是隻有萬歲心中有數。”金濂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錦袋,裡面有一枚小印,印章的大小隻有小指那麼大一點:“本官雖爲戶部尚書,可所管錢財都是大明的,這枚小印是偶得一塊田黃。”
這石頭摸在手上很溫軟,白名鶴不懂印,也知道田黃是好東西。
“楊善大人出使高棉,他倒是發現了一些類似於這軟石的寶石,只是田黃這種沒有,卻是有一種淡藍色的很棒,一會叫人給金大人送去幾塊,看看刻印章能不能用。這些原本就是拿來當樣品的,是否採購,或者是採購的價格還沒有定下。這邊要定級定價的貨物很多,只是一兩塊石頭行首院的人不當事。”
“什麼爲急,什麼爲緩?”
“能吃的排第一,食、藥、補、果。能穿的排第二,能爲器的排第三,純粹只能玩樂的東西,象石頭什麼的自然是往後放了。”
金濂又對白名鶴的感觀變化了一些,奢侈品利大,白名鶴關注的首先是吃與衣,確實不同於普通人。
金濂客氣幾句,表示自己過年在京城也沒有親人,如果白名鶴不怕這個老頭煩人的話,金濂打算在白名鶴這裡過年,順便幫白名鶴鑑定一下印石。
大明的儒臣,十個有九個都是書法家,印章這種對他來說是小事。
次日,白名鶴大婚。大明皇帝收家臣。祭祀祖先等,全部放在一天,就在大明太廟舉行,白名鶴從早到晚都是一副撲克臉,嘴裡卻在默默的數着:“二百六十一,二百六十二!”金英負責白名鶴這邊的禮世,聽到白名鶴這嘴裡的數字只是笑笑了。
不用問,他就知道白名鶴在數什麼。
這樣的大祭祀在之前就已經有過詳細的安排。
大小禮節一共有三百九十九個,光是跪禮就有二十八次,磕頭八十四次。這就算禮節八十四個,白名鶴這反應不意外,想曾經先皇年少之時,也是這副樣子。
“禮畢!”臺上禮部尚書楊寧最後這一聲,白名鶴的眼睛立即就亮了。
接下來,還有兩個不同的禮。一個是莫龍進大明皇帝,叩拜大明皇帝。另一個就是白名鶴還在自己府中再舉行一個大婚的宴會。
酒過三巡,白名鶴終於把所有的賓客都敬過一遍,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洞房!”
整個宴會場瞬間安靜了下來,轉而鬨然大笑。
白名鶴臉都白了,因爲他感覺到了一種不尋常的味道,怎麼難道又出了什麼難堪不成。
“白名鶴,依皇家禮節,你大婚要禮三天。頭一天祭祀祖先,第二天敬天地,第三天友人道賀。然後你才能入洞房,所以……”楊浚大笑着,將一大碗酒灌到了白名鶴嘴裡。一衆從北方回來了武官也都涌了上來。
白名鶴海量,可他們就不信了,這幾十人放不倒白名鶴一個。
這時,大明皇帝到了。
參加一個臣子的婚禮。那怕嫁公主都是臣子進宮磕頭就算了事,親自前真的很少見。
白名鶴已經半醉了。開始主動找人拼酒了,武將都被他放倒了七八個,楊浚早就鑽到桌子下面不醒人事了。
“萬歲!”有身份的大臣過來見禮。
朱祁鈺點了點頭算了回禮,示意不用去叫白名鶴了,只讓把白名鶴的書房空出來,自己要用。然後帶着各位大臣往書房走去。
正如之前說過的。那怕昨天還是生死大仇,今年也要一臉笑容的見面。
白名鶴大婚,恨不得咬死他的胡濙也一樣來了,而且宴會名單上連續三天都有胡濙的名字。就這是大儒的氣度,公私兩分。私下了胡濙還是很佩服白名鶴的。
進了白名鶴書房,朱祁鈺笑着說道:“朕賜了莫龍國姓,原本打算帶他一起來的。想想還是讓他放縱幾天吧,他的喜好與常人不同,不喜歡年輕美貌,卻喜幾分風韻。朕賜了宮內原本出宮的宮女三十人給他,希望新年大宴的時候他能自己走到大殿上。”
朱祁鈺說的很委婉。
都是大人物,這些話自然聽得明白。
莫龍喜歡成熟的御姐級,然後大明皇帝恩賜了宮中已經近於瘋狂的老處女三十人。想來這幾天這三十位如狼似虎的宮女,很有可能榨乾了莫龍。
“都坐下吧!”朱祁鈺一指白名鶴書房的椅子。
坐在書桌後,朱祁鈺拿起旁邊小架上還沒有裝訂的一冊書隨意的翻看了幾眼,上書天文學。這本書朱祁鈺看不懂,可以說一點都摸不到邊,什麼銀河、星系、星雲、行星等,根本與他曾經接觸的知識不粘邊。
看衆臣子坐下,朱祁鈺把那書放回架子上。
“白名鶴在衆愛卿眼中,或許是瘋了一樣。可朕卻是知道,他很理智,而且非常冷靜的制訂過一個詳細的計劃。大明天下是朕的,朕知道白名鶴有一些秘密。朕問過白名鶴,白名鶴如實的告訴了朕八個數字,說這八個數字就是他身爲大明子民全部的秘密。朕來到他的書房,就是想看到這八個數字代表着什麼,各位開始找吧,損壞什麼算朕的。”
白名鶴醉了嗎?
有幾分醉了,大明皇帝去自己的書房他是知道的。
大明就這麼大,白名鶴清楚的知道自己唯一能藏住的東西就是放在自己心中的,其餘的都藏匿不了,因爲這裡是大明。一個對於自己而言任何實質的物品都不可能是秘密的大明。(未完待續……)
ps:再等兩天,就給大夥來一次小暴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