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敬看着這六個大字,心中卻是懂了。這白名鶴的人生只有走孤臣一條路了,這個是要製作成匾的,大明皇帝御筆,大明第一才子。
白名鶴將站在所有的文官的對立面,武無第二,文無第一。
說的謙虛一些,是文人自謙,可說的狂一些就是文人誰也不服氣誰,可文章不比拳腳,不可能將敵人打趴下那麼簡單的。
此時,下泉村,白名鶴親自在兩個青壯擡着的小轎視察了一圈工地之後,回到了村裡。
工地的進展白名鶴還是非常滿意的,再有個十天時間,絕對就可以完成第一階段,至少保證各村用力的七成不是問題。
有七成,可以說就解決了大問題。
回到村裡,卻看到金傑滿臉堆笑,身後跟着兩個捧着托盤的小太監,還有四個穿着農家服色的禁軍迎了上來:“白公子,你可是回來了。”
“金總管!”白名鶴還是施了一禮,然後又向四位禁軍一抱拳。
兩名禁軍先是一愣,卻是立即行了一個大明軍禮。
“白公子,你那個火柴廠宮裡收了。這個是皇爺爺的意思,但下泉村孫家的那份,絕對不會少,有宮裡關照着。白公子這裡,皇爺爺也定有賞賜,只是這等事情,不是我這樣的奴才敢揣摩的。”
火柴廠收歸官辦了?而且還是大明皇帝親自收走的,或許還是一件好事吧。
進了屋,金傑象獻寶一樣讓兩個小太監捧着托盤過來。
第一個放在桌上的,是一隻香檀木盒子,鏤空的雕花,打磨的級是精緻。金傑拿了起來,從裡面拿出根木條,同樣是香檀木的,而且有雕龍刻鳳,最頂端是一個金色的小球,還壓制成了一隻獅子的形象。
在盒上,輕輕一劃。
白名鶴當時就蒙了,原本以爲這是什麼好東西,可竟然是火柴。
火柴用香檀木、而且火柴頭還混入金粉。白名鶴立即就不淡定了,這東西也太奢侈了吧。誰發了瘋這樣製作火柴。當下,白名鶴就吼了起來:“火柴就是引火之物。我費盡腦力,只爲降低成本,你製作這多少錢一盒。”
“一百文,成本一百文!”金傑如實回答着。
白名鶴用手一拍臉,正準備再告訴金傑,這火柴應該是民用之物。卻見金傑又在桌上擺了十幾個盒子。
“從一百文往下,每十文一檔。到了最低,十文以下就是一文一檔次。白公子心善我是知道的,最便宜的成本已經達到一文錢十盒了,宮裡來的工匠改良了白公子那臺削木機,又製作了一臺炒砂機。”
白名鶴沒有再爭論了。
以後世的商業理論,任何的產品自然是有不同檔次的。
“皇爺爺要賞賜大臣們,總是要有些好的。皇宮內用,皇爺爺桌上的自然應該是這一百文的,給下等役們用的,能點着火就是了。可總管這些,怎麼也要三五文成本一盒的,這可是臉面上的事情。”
白名鶴當真很驚訝,這金傑講的卻是優秀的商業理論。
按他這麼說,這火柴估計可以在京城裡開店了。
摸着下巴,白名鶴也在思考這事情,說不定可以把火柴廠擴大化。而且有宮裡護着,這產業怕是沒有人敢亂伸手。
金傑揮手示意其餘人退出去。
“白公子,皇爺爺沒有提過這利怎麼分,不知白公子有何想法?”金傑這就是在給白名鶴賣好了,在利益的分配上給了白名鶴極大的空間。
白名鶴經商多年,深深的知道一個道理。合作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各方都痛快,都滿意。那怕是合同訂立了,如果有一方不滿意,這個合作也無法長久下去。
“三七四六!”白名鶴開口了。
金傑沒有立即接話,他還要聽這個七是如何,三是如何。後面爲何又多了一個四六。
“先說七,七自然是萬歲的!”白名鶴很平靜的說着,僅這一個七成給了萬歲,就讓金傑心中飛出無數個服氣,皇爺爺聽到之後,怕是會對這白名鶴更好纔對。
“最後的三,半份爲下泉村、半份給工匠賞賜、一份半給你用來分給宮裡的各位公公。最後半份,一半留下給工匠們用於研究新的工藝與設備,還有一半留給我白名鶴。”
“下泉村只分了半份,會不會太少。”金傑問道。
“一盒火柴一文錢,大明天下,一年可以賣多少盒,你會算之後就明白了。下泉村留得太多了,只會毀了這個村子的。”
說罷,白名鶴又說了四六。
火柴總是要賣出去的,這個四六是與商人合作的模式,按後世直接定死銷售價這處方法,十盒火柴,六文是給工廠的,其餘的四文才是商人的利。但順天府範圍內,卻不準商人們銷售,這是宮裡的生意。
金傑認識的字不夠多,最近一直在學習當中。
這一份奏本最後還是孫苑君寫了,讓金傑派人送到宮裡去。
綠荷住進了下泉村,沒有理由,也不找藉口,只說是自己輸給白名鶴了,所以要爲下泉村工作四天,什麼時候工作由白名鶴說了算,四天的賭約結束之後自然就會離開。
連孫苑君都沒有出面趕人,反倒派人送了些米糧。白名鶴更不好說什麼了。
在下泉村才安心睡了一個晚上,又有太監到了下泉村。
這一次卻是正規的聖旨了,是有內閣備案的。白名鶴以舉人身份,爲宗人府知事,從八品官。要求白名鶴立即動手,進京,赴宗人府公幹。
明朝的官,也只有這個宗人府皇帝可以直接任命了。
從八品知事,不低了,以一個舉人的身份來說,絕對是優待了。
這次傳旨的太監不但帶了聖旨來,連官服都給來了。恨不得白名鶴現在就在京城。
孫苑君幫着白名鶴整理着官服,滿臉都是喜悅。
“夫君,許多人中了進士之後,還要等很久,纔會有官職分配。夫君這會試還沒有考,就已經是從八品了,夫君果真是非常人。”
白名鶴也是一臉的笑容:“我估計着吧,這官當不長久。最多就是一個梯子,接下來怕是會有一件讓我想像不到的麻煩事纏上我。當然,可能不止一件!”白名鶴腦海之中,想到了商輅,也想到大明皇帝。
遠遠看的白名鶴的車隊離開,孫老叔公來金傑近前。
“這個,小金呀!”從這個稱呼上看,孫老叔公與金傑的關係不錯,只聽孫老叔公繼續說道:“上次有幾個小賊在這四周窺視,這事情爲何不給我家姑爺說呀!”
“孫老太爺呀。幾個小賊,管殺不管埋。咱這裡是皇爺爺的產業,有禁軍守着。白公子是要作大事的人,這樣的小事讓他操心就是我金傑的錯了。”說完,金傑一指那邊的山腳:“春耕之後,那裡是要蓋些屋子的,工匠的家小接過來,也省得誰把這配方給帶走!”
孫老叔公用力的點了點頭:“是呀,家小不在身邊總是會想念的。”
孫老叔公想得是親情,而金傑想的卻是規矩。
話分兩頭,白名鶴先去涿州,換上船再從永定河入京。同樣的,夜裡可以在船上睡一覺,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在船上等着白名鶴,也是熟人。
上次來見白名鶴的那個錦衣衛千戶,今個白名鶴才知道此人名叫葉苞,看着一臉鬍子,事實上年齡不大,是家中世襲的千戶。也是蒙了恩的。
“白公子,下官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葉苞一開口,白名鶴就感覺到頭暈。
怎麼是什麼日子呀,那聖旨還沒有讓自己回過來,這位千戶大人就自稱下官,要知道這錦衣衛千萬,可是正五品的官員,自己纔是從八品,而且這個從八口的帽子還沒有戴上呢。
趕緊回了一個大禮:“千戶大人,您這話讓我白名鶴如何回答呀!”
“如果是爲了五品與八品,就不用回答了。總之,在您面前,自稱下官沒有錯。有人託我講兩個消息告訴白公子。”
聽葉苞提到正事,白名鶴也不客套了,請葉苞在自己的船倉內坐下。
“第一件事情,萬歲御筆,大明第一才子是給白公子。第二件事情,萬歲想讓白公子作一個孤臣,效仿漢之烈候大將軍大司馬衛青,衛大將軍!”葉苞說完,默默的等着白名鶴的反應。
白名鶴閉上眼睛思考片刻,反問了一句:“我與商輅商大人的談話,你們知道?”
“我錦衣衛有會讀脣語的人。不過白公子,您與商大人的談話怕是這會才放在萬歲案上,萬歲流露孤臣之意,要更早些。讓下官傳話的是成敬,成總監!”葉苞沒有繞什麼圈子,很直接就把底給白名鶴交了。
與葉苞又聊了一會,白名鶴知道這葉苞也是沒有投靠任何的派系,屬於皇帝信得過的近臣,爲皇帝辦一些重要的事情。
白名鶴越發的感覺,自己這次進京,會不簡單。
自己面對的,可能是整個文官體系,而且自己背後,支持卻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