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名鶴需要在關中老家待上至少一個月時間。
分堂不是小事,可以說是家中一個子弟自立門戶了,依中華傳統的禮節,這個是需要有人前來觀禮,作鑑證的。
興安不行,因爲他是內官。
王家不行,因爲白名鶴娶的是王家的嫡女。
關中其餘的大族,柳、杜、裴、薛、韋五大族接到請柬,都是當家的主事人親自前來送確認觀禮的信件,並且表示,族中以族長爲首,每家至少會有八宿老前來觀禮。
而王、白家,也會派人來,他們也是觀禮,但不是鑑證人。
“電報是個好東西,民用之後卻是方便了百姓。這件事情如果放在幾年前,至少需要一年至兩年的時間準備。”興安感慨着。
白名鶴卻不在乎:“我現在有的是時間,我不急。”
“是呀!你才二十五歲,你還大把的時間。這個致仕之後,什麼樂子沒。叔也打算告老了,奏本已經遞上去了。讓東廠舒良來接我的班,他還行。就是這些年跟着你心軟了些,朝中有官員不法,以往先抓起來打,他卻在講證據。”
“估計,於大人喜歡這樣的東廠都督。”白名鶴笑着。
“是文官都喜歡,甚至還有人大膽,非要說抄家誅連的大罪,三司會審。”興安雖然是罵着,可心裡明白這是大勢所趨,用白名鶴的話說就是。這叫文明執法,不再搞暴力刑訊,儘可能減少屈打成招這種事情。
也罷。興安要退下來,也是給新政讓路的。
“白名鶴呀,金公公說準備準備搬到你那裡去,那慈苦大師還準備在你那裡建一座廟。這本是小事,可道門天一門,三位太上真人第二天就上書禮部,認爲你白名鶴是道門弟子。建道觀是必須的,要求禮部給發銀子。”
“不用禮部。我發!”白名鶴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給佛門也發。當然,那正教的教堂我也出銀子。”
幾天之後,禮部派了人過來。
白名鶴要自立門戶。這只是白家的小事,可白名鶴的身份太特殊了。所以楊寧派人過來,關上書信,表示自己親自過來,同時於太師也會來,還有與白名鶴一起遞上了致仕奏本的當朝首輔,文華殿第一大學士,陳循也要來。
白名鶴心中卻是有種感動,自己和楊寧其實在理念上有許多的不同。
卻白名鶴相信。楊寧當自己是朋友,那種意見不同,卻同樣一心爲中華的朋友。
又過了一次。胡濙與高谷竟然到了,他們已經致仕,在孔廟開宗立派,傳播自己的儒家學問,但蒙學用的教材,卻是從白名鶴給自己兒子寫的教材之中挑出來。正學部分,挑的更細。
白名鶴的幾何、函數之類。並不是象後世現代那樣,是個人就學。
在十二數就分科了,工學的、算學的、商學的、甚至有志作醫生的,等等,在十二歲之後的學習,已經開始偏向專業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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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想從政的,所有都不能少,而且十個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有資格進全學班。
見了白名鶴,兩位儒家大師各自拿出一支筆來:“白名鶴,你年齡雖然小,但也是一位宗師了。可以說在商學之道,天下無雙。你設計的會計學,稅學,物流學等,當宗師之名,孔廟留字,這是莫大的榮耀呀。”
孔廟!
白名鶴看不上孔家,可不代表不尊重儒學,不尊重孔廟。
沐浴、更衣,靜心,焚香。
白名鶴站在紙前提沉思良久,寫下了八個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是惡搞嗎?不是的,在胡濙、高谷這樣的大儒眼中,白名鶴這八個字意義非凡。簡單,簡單到能認識字的兒童都能夠讀懂其中的意思。正因爲簡單,才顯出這八個字的不凡,孔廟是儒家學術的中心。
寫得過於複雜了,孩童們看不懂,也就失去了其中的意義。
“六部留字!”胡濙又擺上了一張紙,這是之前大明的傳統,致仕的官員要給後輩們留下一副字,目的就是傳承,一種經驗上,心胸上的傳承。因爲白名鶴沒有在六部正式作過官,可官作到他這個級別,已經很特別了。
所以,讓白名鶴不是給某一部,而是六部留字。
白名鶴自己知道,自己的水有多深,連半桶都不到,剛纔那一句,就是白名鶴兒時最早學習的一句話,也是毛爺爺語錄之中的一句。
要寫,再寫什麼?
白名鶴猶豫了好久,在其他人眼中看來,白名鶴這是思考。想了想,白名鶴寫了五個字:爲人民服務。剛寫完,白名鶴就後悔了,這句話放在這個時代不合適,正準備拿起撕掉,年齡都快九十歲的胡濙飛快的將紙抽走了。
“似乎你不滿意呀!”胡濙一邊笑着,一邊示意隨從把這紙護好。
“是不合適,中華身份貴賤有別,身爲朝廷官員,自然是高人一等。我這句話,似乎是破壞了這個規矩,所以不合適。”
“你重寫,寫得好了,這張還你。”胡濙又讓人鋪上了一張紙。
白名鶴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還是寫了八個字:空談誤國,實幹興邦。
“好,這字勉強能看得過眼,這八個字卻是有味道。剛纔那一副,是你白名鶴的心聲。老夫看得出來,天下百姓也看得出來。你沒錯,你沒有壞規矩,你只是寫下了你的心聲,作官的不爲百姓作主,何來父母官之說。”
白名鶴聽胡濙這麼一說,也釋然了。
結果,又給鋪上了一張紙:“再一份,寫你爲官這麼多年的感言。這一份是吏部留存的,就是知縣離任都要寫一份,所以你也要寫一份。”
“好!”白名鶴心說,讓寫就寫。我腦袋裡還背有毛爺爺偉大的語錄呢。
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
看着這一句,胡濙與高谷都沒有點評,只是高谷過來輕輕的將這副字收了起來,兩位加起來快要兩百歲的老頭對視一眼,眼神之中都有一種遺憾。
這遺憾就是白名鶴。
才二十五歲呀,就退出了官場。但卻是不得不退,不過這副字放在文華殿,再過三十年,中華完成了基礎建設,讓百姓豐衣足食之後,很難說,白名鶴會不會再出山,到時候,可能就是新的一次全球攻略了。
接下來的幾天,陸續有人發來電報,表示要過來觀禮。
就是和白名鶴沒有同房的謝欣怡都發來電報,說謝家會派人過來。
提到謝家,白名鶴想到了一個人。
“雪兒呀,問一下欣怡。她有一個侄子,叫謝遷。如果願意的話,帶過來我看看。我收他爲弟子,我傳他天下官道。至於說他在中華如何作官,我不會教他。我教他的就是我最後寫的那一句話了。”
萬雪兒不太明白,特意追問了一句:“少爺,這天下官道有何特別。”
“白名鷺我瞭解,他是一個慢性子,而且萬事求穩。這樣的人可以守一國,卻在未來大爭之世難以爲我中華一爭天下。而太子和小暉可以說在我身邊長大,太激進,太狂了,他們眼中就認定了,鉅艦可以控制大海,大炮製程之內就是真理。”
萬雪兒捂着嘴笑了:“少爺,這理論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是我說的,但任何理解都只是相對,沒有絕對。戰爭只是政治的一種延續,所以我說,他們把經讀歪了。那麼我就需要另一個人,內可以讓百姓安居樂業,外可以讓天下威服。但他絕對不是喜愛打仗的人,要懂得威壓。”
白名鶴的話說到這份上,萬雪兒全懂了。
只是謝家如何看,白名鶴不知道,萬雪兒也不知道。
白名鶴還沒有自大到,認爲自己一開口,謝家的謝遷就衝過來磕頭就拜呢。
記得後世的電視上演過,謝遷七歲的時候就有超出普通人的智慧,而且還有不小的傲氣,所以白名鶴只是以詢問的方式,並沒有提及太多。
卻不知,白名鶴當真是小看了自己。
千里之外的謝遷聽到這個消息,狠不得用自己的兩條腿跑過來找白名鶴。可惜謝家前來觀禮並沒有打算帶上他,而是把他送到了南京城,讓他先去投靠他的親姑姑,也就是白名鶴正規的妾室謝欣怡。
轉眼就一個月過去了。
來觀禮的人連白家大宅都住不下了,還是王家幫着給空出了十幾個院落,又有幾十間新建的屋子,這才讓觀禮的客人有一個住的地方。
分家,準確的說是自立一堂,在這個時代是大事。
一般來說,只有某一家子弟有了大成就,纔會有分堂的事情發生。
而在有大成就之後,原本已經是開枝散葉,本身就有一大家子人了,甚至都是當事人已經作古,由後代來負責分堂之事。多是已經在原本的家族距離非常遠,自成一脈的情況下。象白名鶴這樣的二十五歲,就分堂的。
歷史上沒有過記載,白名鶴算是頭一位。禮節上,白名鶴只象一個木偶,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一切聽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