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儘快出發,不過朱棣耽誤了幾天,大戰過後總有些事情要處置,撫卹烈士、獎賞將士這些安撫軍心工作不可或缺。
之後,再一路南下回到應天。
幾乎抵近年關。
朱棣回來後,只需要再參加一次大朝會全國就開始放假,而此刻京畿中一些老家在遠方的官員,有回故鄉打算的人早已經離京,剩下的留守官員大概就平日四五成左右。
是以這個大朝會很是寡淡。
摺子倒是多。
兵部、五軍都督府乃至於地方衛所,都有高官上摺子,但說一事:榆木川戰事,己方在擁有大好的天時地利人和之下,爲何還是慘勝?
請陛下給那一萬餘埋骨他鄉的袍澤給個說法!
這是要追究黃昏的軍事責任。
朱棣也是頭疼。
追究吧,當時是自己讓黃昏去欽差的,並賜安北將軍,着二品朝服攜兵符而去,甚至還給了他天子劍,這責任追究下來,不是打我朱老闆的臉?
以後史書就會說我朱棣麼得眼光。
不追究吧,那一萬多將士死在關外,不說一萬多,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因爲黃昏的決策失誤白白犧牲的,所以這得有個說法。
否則無法平軍心。
從內心上來說,朱棣其實不太願意追究黃昏的責任,拋棄上面的猶豫不說,朱棣知道以後的征討外夷少不了黃昏的身影,而且黃昏還年輕,作爲天子,你得給你的臣子施展才華的空間,同時,你也要給他們犯錯的空間。
現在的錯誤不可怕,大明當下能承受。
至少黃昏很快醒悟了他的不足。
假設在未來,大明全力出征漠北,萬一讓黃昏總領一路兵馬,而他那個時候才發現己身能力的不足,很可能導致一招不慎全盤皆輸。
所以朱棣對這件事比較寬容,加上現在還需要黃昏治療小寶慶,索性拖一下。
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於是對衆多臣子說,今歲大勝,先有安南爲交趾入我大明疆域,又有榆木川徐輝祖率軍大破阿魯臺部,斬阿魯臺兒子馬哈丹之首級,是天降神眷,值此萬家燈火迎春之際,應普天同慶,追責之事,節後再說,然後朱棣又一陣雲裡霧裡的給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的官員一些有的沒的虛的實的封賞,意思就是告訴他們,老子給你們好處,堵你們十多天的嘴,就別在春節讓老子糟心了,讓老子愉快的過一個春節,春節之後等草原雪化了,老子就要出征漠北,所以你們千萬別給老子把軍心弄散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一看,陛下都這個態度了,咱們還追着不放,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於是永樂五年年末的應天,一片祥和。
只有一個地方例外。
神機營!
朱棣給神機營那邊撥款甚巨,哪怕過年也在鄭亨的率領下練兵,而且隨着兵器院那邊在金銀銅鐵和火藥資源足夠的情況下,最大程度的生產火炮和火銃,但有產出,朱棣立即令人發往神機營,當火炮和火銃超過人數了,立即從京營、五軍都督府的地方衛所抽調精兵補入。
暴兵!
大明的神機營在喪心病狂的暴兵!
朱棣看着日愈壯大的神機營,看見了黃昏描繪出的壯麗畫卷。
永樂五年的春節,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硬要說有,大概是京畿城裡忽然多了一些人,一些長相奇怪穿着奇怪的人,這些人說着大明百姓聽不懂的話,住在京畿的扶搖會館裡,整日裡鼓搗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春節對他們而言,似乎只是一個平常日子。
大明無敵艦隊下西洋,時代商行的商船不僅沿途做起來了海外貿易,也順便高薪邀請了一些能人異士回來,這些人回來後,全部暫時安置在京畿的扶搖會館。
蝨子多了不怕咬。
黃昏知道有無數摺子彈劾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日子該過還是要過,不過當下他有些困擾,好不容易出差回來,應該和妻子徐妙錦膩歪一下,畢竟咱家老婆是大明第一美人兒。
從五官到身材,哪一點不是人間巔峰。
何況還有個緋春。
每一次和緋春滾牀單,都像第一次的洞房花燭夜,靜如處子,那感覺確實不擺了。
可惜……
想而不得。
一路南下途中,因爲他在貼身照顧小寶慶,搞得這小姑娘現在只喜歡他,和別人沒話說,差點連公主府都不住要搬到隔壁的黃府。
黃昏也是無奈,只好暫時去公主府夜宿。
爲了避嫌,徐皇后從宮中調來一些宮女,這才讓黃昏沒有壓力的和小寶慶在同一個院子裡起居,要不然名聲會臭。
小寶慶畢竟才十二歲。
因爲是春節,小寶慶失憶的消息被朱棣壓着,打算等春節之後,讓呂薌、呂復、匡愚,乃至於已經垂垂老矣的蕭九賢一起給小寶慶會診,當然,這之前呂薌已經去公主府診治過,得出的結論還是比較好,基本上不會再惡化下去。
也就是說,小寶慶就算忘記了過去的所有事情,但從獨石關歸來後的記憶不會出現問題。
別說,小寶慶還真就慢慢的在忘記過去。
只有一件事忘不了:黃昏是他的貼身小太監。
黃昏也是無語。
沒辦法,只好假扮太監繼續在公主府過日子,不過白天就帶着小寶慶回黃府,臘月二十九,黃昏在黃府之中寫對聯,緋春急匆匆跑進來,說姑爺,沈熙禮來了。
黃昏放下筆豪,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小寶慶,嘆道:“去請到書房來罷。”
現在一刻都不敢離開小寶慶。
只要自己不見的時間超過一刻鐘,小寶慶就要到處跑着去找自己。
頭疼。
沈熙禮落座之後,黃昏笑道:“我不是說過麼,扎帳的事情以後交給你去辦了,我只需要知道結果就行了,我相信時代商行的每一個人,大家都爲了共同目標在奮鬥,當然,任何羣體裡都有蛀蟲,我也相信你沈熙禮的能力,足以將蛀蟲剔除出去,今天來是關於下西洋的事情?”
鄭和從西洋那邊拿了多少東西回來,黃昏不關心,因爲那個錢是朱家皇室賺的錢,和士族官紳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黃昏要賺的錢,還是得靠和鄭和一起下西洋的商船。
現在,他不關心商船賺了還是虧了。
他只關心時代商行的商船在西洋之行中,有沒有帶回自己想要的那些東西——那些改變大明整個農業態勢關係着國之根本的東西。
因爲有個問題擺在面前,必須解決:
工業萌芽了,經濟起來了,醫療發達了,民智開了,那麼人口數量也必然會暴漲上去,相應而來,暴漲的人口靠什麼吃飽飯?
這是個國之根本的問題:農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