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是陳勝吳廣說的,紀綱對此嗤之以鼻,兩個土老帽,一個王侯將相就把你們顯擺得……老子的眼裡可不止是王侯將相。
書房裡陷入安靜。
李春因爲知道紀綱的計劃,所以沒有之吱聲。
王謙和莊敬則還在猶豫之中,因爲他倆知道,這一步一旦走出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他們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壓了上去。
紀綱也不急,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茶水,一邊斜乜着兩人一邊想着他的計劃。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謙輕輕的說道:“就目前的局勢來看,就算我們不走這一步,咱們似乎也沒有選擇了,陛下的心狠手辣大家都清楚。”
這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向紀綱表明態度,願意跟着大家一起幹。
莊敬無奈的嘆氣,“就這樣吧。”
沒有退路了。
就算自己不參與到紀綱的行動之中,萬一紀綱贏了,沒有和他們一起行動的自己將在仕途上走到盡頭,甚至還會被清算。
而紀綱如果輸了,陛下清算錦衣衛時自己還是個死。
所以莊敬也沒得選擇,除非他現在就離開這座府邸去大內向陛下通風報信,但是莊敬知道,就算他有這個想法,也做不到。
一是紀綱不允許。
莊敬相信,如果他有通風報信的想法,恐怕走不出這座府邸就已經身首異處,這個確實不怪莊敬,雖然是錦衣衛指揮同知,但他的權力其實很小。
錦衣衛除南鎮撫司之外,所有的權力都在紀綱和李春的手上,紀綱總領錦衣衛,而李春則是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負責實權。
第二個原因其實和之前說的一樣,就算他成功去通風報信,他的仕途也到頭了,而莊敬這十多年來,享受慣了高人一等的生活,從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
莊敬無法想象,如果他的生活恢復到靖難之前,他怎麼熬得過去剩下的漫長歲月。
王謙和莊敬表態之後,紀綱緩緩放下茶杯,看向李春,“你把我們的具體計劃跟他們說一下,行動時間的話,因爲明天是大朝會,我估摸着也是陛下對咱們動手的時候,所以咱們就把時間定在今天晚上,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
……
落日昏黃,炊煙裊裊。
這是一個暖春。
倒春寒已經過去了,雖然明朝處於一個長期的小冰河時期,但到了春天還是暖和。
黃昏在外忙碌了一天,回到家時渾身骨頭都像散架了一樣,雖然累,但他覺得生活很充實,人生充滿希望。
今天辦的事情很多,去了農業部推進番薯的種植,去了軍器院簽署繼續推廣火器研發的公文,還去了醫療改革司,具體落實醫療改革的進一步發展。
重點佈置培養醫生和在全國範圍修建公立醫院的計劃。
最後又在貨幣改革司那邊折騰了一個時辰,主要是健全大明皇家銀行的各個部門構造和職能,以及詳細完善關於大明寶鈔的各種政策細節。
當然也沒忘了利用權力爲自己謀私。
黃昏親自出面幫助時代銀行與大明皇家銀行之間達成戰略合作,從而保證時代銀行的資金穩定和在民間的信用。
不過黃昏清楚,在封建時代,個人和國家之間的這種合作並不穩妥,它的前提是建立在自己當下在仕途上的地位和權勢,一旦自己沒落,那麼時代銀行也會陷入被大明皇家銀行吞併的結局。
不,甚至不會是吞併。
如果自己出事被朱棣抄傢什麼的,大明銀行將直接被充公。
所以黃昏累成狗是他這段時間的常態,說是放假,其實事情很多,所以別看黃昏現在是大明首富,但他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很多人都在羨慕別人的幸福,其實並不知道別人的苦楚,正如那句話,只看見小偷吃肉,沒看見小偷捱打。
黃昏回到家時沒看見黃豆芽和黃豆苗,問妻子徐妙錦,徐妙錦說兩兄妹放到吳與弼那邊了,讓吳與弼教他倆讀書。
黃昏點點頭,躺在椅子上疲倦的說,“我休息一下再吃晚飯。”
徐妙錦看着丈夫疲倦的臉,心疼的難受,在椅子邊蹲下,拿着他的手輕輕摩挲着說:“咱們家也不差錢,要不你就辭掉一些官職,好好經營你的內閣輔臣,沒準以後當個內閣首輔,甚至以後還能當個六部尚書,賺錢的事夠用就行了。“
黃昏搖頭,“六部尚書我志在必得,但錢必須繼續賺,錦姐姐我不是爲咱家賺錢,我是爲大明賺錢,只有我賺更多的錢,纔有更多的資本讓大明發展的更好,也才能實現我心中的藍圖。”
徐妙錦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旁邊的緋春,淬道:“死丫頭,愣着幹嘛呢,沒見姑爺都累成這樣了麼,快給姑爺按摩一下呀。”
說完她自己按上了左腿。
緋春吐了吐舌頭,嘆了口氣,也蹲下去幫着按摩右腿,一邊小聲說:“姑爺你有空還是抽點時間陪一下小姐和少爺,,他們現在對你的感情可陌生的很呢。”
黃昏點點頭,好的。
心裡是有一點愧疚的,從豆芽和豆苗出生以來,自己作爲父親陪他們的時間太少了,家國天下先大家後小家說起來好聽,實際上只有其中人才能明白箇中酸楚。
緋春繼續絮絮叨叨,然而她說了一會兒沒聽見姑爺的回聲,擡頭一看,發現姑爺已經歪着頭睡着了,徐妙錦也看見丈夫就這麼酣然入睡,心疼的難受,眼睛微紅鼻頭髮酸。
悄悄給緋春比了個手勢:你繼續給姑爺按摩,我去讓人準備熱水,吃了晚飯讓姑爺洗個澡早點入睡,今夜誰也不許去打擾他,尤其是西院那羣女子。
徐妙錦剛出門就發現門子引引領着一位黑衣勁裝漢子走入院門,那漢子顧不得行禮大聲說道:“夫人,大官人在嗎,我有緊急要事。”
徐妙錦有些不樂意,“大官人剛剛入睡,有什麼事你給我說罷。”
那漢子猶豫了一下,“請夫人告訴大官人,今天晚上京畿恐怕要發生大事了,按照大官人的叮囑,我們盯着的那批人現在已經齊聚在皇城周邊,而且人人配刀帶劍,恐怕是要幹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此事不敢等閒視之,還請夫人叫醒大官人。”
徐妙錦不耐,“這算什麼大事,明天我告訴大官人便是——”倏然愣住,急升問道:“你們盯住的是什麼人,他們爲什麼要齊聚到皇城周邊去?”
那漢子輕聲道:“紀綱的人。”
徐妙錦驟然打了個寒顫,臉色煞白,她隱約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