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八年八月十三,張永押送安華庶人朱寘鐇抵達京城。
因提早就遞了摺子進京請示過了,禮部也出了獻俘的章程,原是要從東華門入,獻俘御前,再自西華門出的。
但自正德三年小皇帝把新科進士跨馬遊街挪到西苑後,凡這樣“遊街”的事兒,統統都是要從西苑走一遭的。
這次也不例外,這套章程拿到御前立時被否了。皇上要求張永自廣寧門入,經報國寺至西苑,繞湖而行,再入西華門,末了從東華門出。
禮部哪裡別得過皇上,只好改了章程,內閣也只劉宇表示了反對,卻沒甚用,最終少數服從多數,到底按照皇上的意思來了。
最終張永依旨挑選了三千精騎,換上光鮮甲冑紅袍,押着朱寘鐇及其親屬一十八人並何錦等從逆大小頭目近百人,浩浩湯湯入了城,直奔西苑去了。
本身時近中秋,街面上就熱鬧非凡,又早有獻俘的消息流傳出來,百姓好奇不已。
遂張永的隊伍甫一入城,立時涌出大批百姓夾道圍觀。
大家都想看一看那膽大包天又廢物之極的安化王長什麼模樣,想看一看能十日平叛的威武之師究竟何等氣派。
順天府及錦衣衛衙門更是早早得了消息,特特派了差官衙役出來維持街面秩序。
待百姓們見到騎兵團雄赳赳氣昂昂,好不威風,都不由要贊上一聲。
不曉得是百姓自發還是有人引領,張永的隊伍每到一處,都是掌聲雷動,喝彩不斷。
順天府衙役們倒沒什麼,還有跟着叫好的,錦衣衛卻有不少人臉色難看,還有脾氣暴躁的會去喝止訓斥百姓。
無它,如今錦衣衛石指揮使可是劉千歲的人,劉千歲哪裡能容旁的內官如此風光?石指揮使自然要爲主子分憂。
但甭管錦衣衛怎樣控場,張太監這風頭都是出盡了。
“張公公這隊人也是個頂個的好漢子,兩邊兒人眼都看直了,叫好嗓子都喊破了,就差沒學那小娘子投花投果了。”
沈瑞這一路往京裡去,沿途順風和八仙系統都來報信。待進了順天府境內,八仙這邊則是王棍子親自趕來,報信連帶着護衛沈瑞。
現下便是他跟個說書人一般繪聲繪色講起京城這幾日的“熱鬧”來。
“聽說皇上也是一身甲冑到了西華門,嘖嘖,都說皇上像太祖、像成祖吶。文武百官也都侯在旁邊,大內是金鼓齊鳴,西苑都聽得真真的,張公公這次可真個是體面!”
“聽說宮裡賜宴,張公公坐下吃席,嘿,那劉公公是在旁邊兒伺候的。——這傳言不知道真假,但張公公這麼體面,劉公公生氣是真的。”
王棍子嘿嘿一笑,道:“二爺您猜怎麼着,劉公公就專門挑了八月十五這日子給他大哥出殯!”
“這出殯的日子都是請大師真人算過的,哪兒是隨便改的,劉公公就偏爭這口氣。滿朝文武來送殯,劉公公這體面也就大過張公公了。
“京城這羣官老爺們也沒轍,中秋團圓節,去隨這白事情,多晦氣吶。可晦氣也得去吶,誰叫這是劉公公。
“這中秋佳節嘛,本該是大紅大綠掛彩燈的,可好,劉公公家這出殯要在城裡走一圈,內行廠番子先出來掃一圈。誰家要敢掛紅,家裡怕就得見血。這大節下的滿城一片白,嘖嘖……”
沈瑞輕輕搖了搖頭,不予置評。
平叛是頭等大功,張永又是平得這樣迅速,戰後又料理得極好,這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可是重上加重了。
劉瑾自是感受到張永對他地位的威脅。
於是就如被入侵了領地的野獸一樣,露着獠牙竭力嘶吼,向世人展示着他的實力,想把張永嚇回去,更震懾那些妄圖投靠張永的騎牆派。
要是尋常內官,也許確實要慎重對待了,這招原也不算大錯。
但一來,張永亦是東宮舊人,有多年伴駕的情分,有太湖剿匪的功勞,有延綏開市的功勞,豈是被人嚇大的?
再則,劉瑾竟是沒想過,年輕的皇帝會怎樣看待他這樣龐大的勢力。
能讓中秋佳節的京城一片素白的人物,皇上可能容他臥榻之側鼾睡?
前世歷史上,正德帝最終捉拿劉瑾也是因着劉瑾有“反意”。
一個太監,就算造反成功了,也沒個子嗣接着皇位,不是爲人作嫁麼,又何苦造反?
只怕,帝王擔心的不是他的反意,而是他過於巨大的權柄吧。
而今,壽哥不止叫沈瑞回京,遼東的張會也被招了回去。
他們算得是皇上最最信得過的心腹,一個背後站着兩位閣老,穩得住滿朝文臣;一個背後是英國公府,又曾實際掌管京衛武學,武將、勳貴亦在掌握。
又有張永這押送安華庶人的“三千精兵”……
這便是對劉瑾下手之前的萬全準備了。
前世歷史上,正史野史裡對捉拿劉瑾的日子說法不一,有說張永陛見當夜便拿了在值房的劉瑾,也有說劉瑾藉着給兄長出殯聚攏人手圖謀造反,被堵門拿下的。
而今,直到沈瑞進京時,劉瑾兄長已下葬兩日了,京中還是一派風平浪靜。
因是皇上急旨招回京的,未陛見之前,沈瑞不好先去拜見王華和楊廷和,也怕去了被問一些不好回答的問題,便送了拜帖到兩位長輩府上,表示翌日再登門,自家匆匆回府盥洗更衣,徑直往西苑去了。
*
沈瑞全然沒料到,來接他的不是劉忠,而是張會。
他與張會實打實數年未見,雖一直有書信往來,交情並未因距離而減,實際上還因遼東山東的貿易往來而更親近了,但見面到底是不同。
張會遠遠瞧見他便大踏步趕過來,上來就一拳擂上他肩頭,朗聲大笑道:“你小子,怎的不蓄鬚?還像個毛頭小子!哪裡有地方大員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在遼東呆得久了,張會的聲音也高亢粗獷了不少,更是蓄起一臉鬍子,果然有了威武模樣。
都說漢朝十六蓄鬚,唐朝十八蓄鬚,而宋明之後男子多是及冠乃至二十二方蓄鬚。
時人對蓄鬚也是頗爲重視,富貴人家都有專門僕從打理男主子們的鬍鬚,一如女主子們要配梳頭丫鬟一般。
有些時候看鬍鬚美觀程度,就窺知其家境如何,算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了。
沈瑞卻是習慣使然,總將臉颳得乾乾淨淨。在山東地界上可沒人會因爲他面相年輕就小覷於他,他便也不在這鬍鬚上費心思。
沈瑞微微避讓開張會的拳頭,擡手也是一拳還回去,笑道:“你倒是個將軍樣子了,就是老了十歲。”
“倒敢嘲笑你兄長來?”張會見他避過,一時玩性大起,左右開弓兩招攻來。
沈瑞快步避了開去,笑罵道:“張二,你生怕蔡五太閒怎地?西苑動武,豹房勇士便該出手了。”
張會大笑着收手,與沈瑞勾肩搭背,道:“你小子這身功夫竟也沒撂下,果是王尚書的傳承。”
這卻說的是王守仁。
就在不久之前,南京兵部尚書何鑑捲入一樁醜聞,其家僮騙取武職求進者賄賂,爲偵事校尉所查,科道言官上折彈劾,何鑑便乞致仕回鄉。
皇上準了其所求,未追究其責,之後很快就下旨升王守仁爲南京兵部尚書。
對此沈瑞既是爲老師感到高興,又爲何鑑而不平。
何鑑原在刑部,與沈滄共事多年,與沈家交情深厚。
此人素有才幹,往南京後與王守仁相處融洽,亦是力主兵器、戰船改革的人物。
沈瑞十分懷疑何鑑乃是遭人陷害,“家僮索賄”,這詞兒恁是耳熟,不由得讓人想起正德六年會試主考吏部右侍郎靳貴那“家僮鬻題”案來。
只是他遠在山東,且那邊王守仁也是要避嫌的,他不好伸長手去管,也只能書信一封又備下節禮,讓人送往何鑑老家浙江新昌。
這會兒聽張會提起“王尚書”三個字,沈瑞便不由想起何鑑,面上雖帶笑,口中卻極低聲嘆道:“何尚書,可惜了。”
張會眼神閃了閃,口中哈哈大笑,好像沈瑞講了什麼笑話,隨即回頭,瞥了身後跟着的小內侍們一眼。
跟這兒伺候的都是劉忠調教出來的人,立時便會意,特特放慢了腳步,拉開了距離,遠遠跟着。
張會這才扭回頭來,也低聲道:“還不是魏彬乾的好事兒,這廝快成了劉瑾第二了。”
劉瑾弄死了丘聚之後,讓魏彬接了東廠,魏彬便處處以劉瑾馬首是瞻,端得一條好走狗。
張會低聲說了前後,乃是個犯了事兒的將官被何鑑摘了官帽,這人與宮中內侍有些姻親關係,轉彎重金求到了魏彬這裡。
魏彬自接了東廠攀上劉瑾,也膨脹了不少,自覺地劉千歲之下他起碼也是個魏九百歲罷,便大喇喇讓何鑑複用此將官。
何鑑自然半分面子也不給。
魏彬惱恨起來,讓人下了這麼個套兒,倒還真把何鑑給掀下去了。
只是……
沈瑞冷笑道:“這下,劉公公怕是恨死了魏公公罷?”
何鑑下去了,換了王守仁上來,劉瑾不氣瘋纔怪。
比起何鑑,王華王守仁父子纔是劉瑾的眼中釘。
張會這才真正大笑起來,笑夠了才小聲道:“正是。皇上,高興得緊吶。”
沈瑞也不由莞爾。
拐過兩叢花屏,行至長橋之上,張會見周遭水面空曠,小內侍們離着極遠,方纔說起正事。
他緩緩開口道:“這次平亂,仇鉞首功,兵部議封其爲咸寧伯,皇上已經準了,擬讓其爲陝西總兵官。”
如今獻俘完畢,安化庶人身首異處,這場叛亂徹底塵埃落定,也該輪到論功行賞的時候了。
仇鉞首功毋庸置疑,得個爵位也是應當的,沈瑞略點了點頭。
張會卻譏諷一笑,道:“但劉瑾進言,此亂之後還當換防,應將仇鉞調入京來,楊英調延綏爲總兵官,曹雄調寧夏爲總兵官。又替楊英、曹雄請封,說是此番平亂兩人功勳不在仇鉞之下云云。”
沈瑞不由大皺眉頭。
“楊英同劉瑾素無干系,誰不知劉瑾這麼賣力是爲了他那兒女親家曹雄。”張會一臉不屑,“真是物以類聚,曹雄也是十足小人。
“先前這廝搭上劉瑾成了姻親,後來乾清宮走水,劉瑾被科道彈劾,可好,曹家又作了縮頭忘八,談糧病重,作爲正經親家的曹家可沒半點兒動靜。
“這次見石文義出來辦差,還一舉抄了晉藩代藩,知劉瑾還沒倒臺,曹雄急吼吼就派曹謐帶着大批金銀禮物往京中來。這幾天曹二郎更以談家女婿身份披麻戴孝送殯呢。
“神英那爵位就是走劉瑾門路得來的,曹雄怕是盯得眼紅。還有傳聞說曹雄與劉瑾相約,若得爵位,便立次子曹謐爲世子……”
曹雄的嫡長子可還活得好好的呢。
沈瑞冷哼一聲,道:“這般赤裸裸的算計,皇上豈能應他!”
張會也冷笑一聲,道:“你是不知,那閹豎算計得恁美呢,神英此番平了晉藩代藩也算有功,劉瑾爲他謀大同總兵官的位置呢。”
沈瑞不由訝然,皇上剛要開源,開寧夏、大同馬市,劉瑾這就惦記上了?!
安置曹雄、神英兩個總兵官,這是跟皇上搶銀子嗎?
劉瑾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莫非他是覺得替皇上平了晉藩、代藩有功嗎?
他怎麼不想想,皇上平晉藩代藩爲的什麼?除了宗祿還不就是爲的草原上的貿易!
沈瑞闔了闔眼,張會特特跑來接他,就是爲了說着一番話,只怕,這也是壽哥的意思。
壽哥在此時要動劉瑾,是否便是因這閹貨貪得無厭?
“果然白日做夢。”沈瑞的聲音極冷,目光森然。
張會卻不再說旁的,拍了拍他臂膀,只道:“有皇上聖裁。”
兩人加快了腳步,往豹房公廨而去。
*
兩年沒見,壽哥也在脣上蓄起短髭,看上去像是沉穩了不少。
然一見沈瑞,他便從椅子上跳將起來,暢快大笑,卻還是那般孩子心性。
他快步過去,一把拉起了行大禮的沈瑞,打量兩眼就笑問:“你怎的不蓄鬚?”
沈瑞哭笑不得,這一個兩個都關注他留沒留鬍子,因道:“臣沒空打理,索性剃了便宜。既皇上垂詢,臣回去便蓄起來……”
壽哥哈哈一笑,“這是邀功呢,忙政務忙成這樣?!”
也不等沈瑞解釋,便喊喊小內侍立時去取一套內造的牙雕胡梳來賞沈瑞:“朕可不是那苛待臣子的昏君。”
沈瑞無奈苦笑,道:“皇上這般說,臣就是死罪了。”
看來這鬍子不留都不行了,得,他認了,不過留上一字短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壽哥賜了座,三人坐定,壽哥偏頭去看沈瑞,沒問山東諸事,張口先道:“原是當將董姑姑送去師妹那邊的……”
楊廷和曾爲帝師,壽哥喚楊恬一聲師妹,也是親近之意。
只是這“董姑姑”沈瑞反應了一下才知道是桂枝媽媽,忙起身道:“皇上言重了,折煞臣……”
皇家徵用去的人,還沒用完豈有送回來借你再用用的道理,沈瑞與楊恬壓根沒想過把桂枝媽媽請回來。
何況帝王還派了宮中懂婦人科的姑姑過來,已算是難得的對心腹重臣的待遇了。
沈瑞也只當客氣話聽罷了。
不想,壽哥拉他坐下,卻是:“非是朕不體恤師妹,實是正是皇后要緊的幾個月,離不得董姑姑……”
沈瑞呆了一呆,坐下都忘了,根本沒過腦子就下意識問道:“莫非皇后娘娘有了身子……”
壽哥臉上綻出個大大的笑容,猛一拍掌,孩子般歡喜道:“啊,你猜到了?聰明!太醫院和董姑姑都說是男胎。”
一股狂喜涌上來,沈瑞呆呆站在原地,有些發傻,可嘴卻不受控制的裂開,大笑起來。
要說這和他得知自己有後時候一樣歡喜,那是假話,但現下他也是真個高興至極。
這麼多年來,沈瑞一直下定決心,既來了這裡,就要有所作爲,讓大明有所改變。
他確實也爲這大明做了許多事,改變了許多,現今發生的事件時間也確實與前世歷史所知大有不同,可……
可若是壽哥如歷史上正德帝一般早早去了未留子嗣,大明最終到了嘉靖那一支手裡,那怕是仍會被推向深淵,他這一切,是不是就白做了?!
而今,有了這個皇子,終是不同了!
至於這個孩兒能否生下來,能否長大成人,能否成才,皆未進入他考慮範圍內……
這一刻,是忽見未來光明的狂喜。
沈瑞不禁失態的大笑出聲來,幾乎喜極而泣。
他自然不是唯一一個失態的人,一旁的張會已是熱淚盈眶,激動得跪下直呼皇上大喜。
張會與沈瑞又有不同,他這當真是比自己有了兒子還歡喜。
他自小便跟在壽哥身邊,忠君之外更有一份朋友般的情義。
所以,這幾年朝野間屢屢提及什麼太廟司香,讓張會憤怒不已。
皇上還這麼年輕,用什麼別人家子嗣來繼承香火?!還不都是覬覦皇位之人,都是亂臣賊子!
他甚至寫過密信回去,請皇上勿要聽信那羣人的鬼話,該狠狠懲治他們。
然皇上傳訊讓他稍安勿躁,守好遼東。
他無可奈何,便只能將一腔熱血都用在練兵上,用在治理屯田、發展與山東、朝鮮的貿易上。
現在,皇上終於有嗣,江山有繼,江山有繼!這纔是未來正統君王!旁的魑魅魍魎算得什麼?!
張會真個是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壽哥此刻也拋卻了帝王身份,像個與至交好友分享初爲人父喜悅的尋常青年一般,見朋友們都這般爲他歡喜,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不由拍着案几連連說要他們兩個一道喝酒,不醉不歸。
說笑了好一陣子,大家才理智回籠。
壽哥拍了拍沈瑞肩膀道:“天樑子真人的丹藥也極好,董姑姑醫術精妙,你的功勞,朕記得。”
說起來,這兩個人也都算是沈瑞“挖掘”出來,又被宮中瞧上的。
沈瑞施禮道:“是皇上洪福齊天,臣安敢居功!”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雖確實是天樑子真人的藥救了內子一命,但這丹藥……臣以爲,是藥三分毒,皇上還請謹慎服用……”
壽哥笑嘆道:“也只你沈恆雲敢說這樣的真話了!”
又笑道:“放心,是些補身的藥,不是那起子神棍求子騙人的符水。天樑觀如今香火鼎盛,也多是因天樑子真人藥好又不騙人的緣故。太皇太后、太后也都有進服,開胃養身是不錯的。”
沈瑞只好一笑,哪怕真是個騙子呢,被宮裡看重的,能不香火鼎盛麼。
開胃養身的丹藥……山楂丸麼?
嗨,罷了,反正天樑子那藥,素來是吃不好也吃不壞。
這人看着木呆呆不善鑽營,但能在御前這麼多年也未被厭棄,當初還有本事傳消息出來,顯見也是個人物,最基本的該給天家吃什麼藥,當是心裡有數的。
沈瑞自己的心還操不過來,還是莫要替這等大能操心纔是。
很快讓他操心的事兒就來了。
說完了喜事壽哥直接談起了正事,無縫銜接。
如沈瑞所料,說的正是劉瑾。
不過聽聞了皇后有孕這樁事,沈瑞心下暗忖,壽哥要收拾劉瑾,是否也是爲了將宮中清理乾淨,以免妨礙子嗣?
當然,這條是永遠不會宣之於衆的。
“張永把安化庶人那個檄文給朕拿來了,你們也都瞧見過吧,合着就瞞朕一個人。審了司禮監的人,西北的軍報裡劉瑾把那檄文私藏了起來。”
壽哥臉上毫不掩飾厭惡,“若心裡沒鬼,藏那檄文作甚?!”
“賣官鬻爵,大飽私囊,劉瑾負朕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