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結果和前面幾次一樣,在大車商隊周圍丟下幾百具人馬屍體之後,只能無奈退走,再在這邊耽擱,和王自洋商隊相好的各部騎兵就會來救援了,山西商人們固然和草原貴人交好,王自洋這麼多年也有過命的交情在,這無非是比錢多錢少。
大碰了這麼一次之後,草原上的勢力不敢動手了,誰也不願意爲了財貨讓自家元氣大傷,要知道這草原上可沒什麼規矩,你強你吃肉,你弱被人吃,偷雞不成蝕把米是一回事,連自家地位實力都搭進去,那何苦來哉。
而且在這一次之後,徐州有人來到了大同和山西,開始沒什麼人理睬,知道你難惹,可你在南直隸還能把手伸到山西來?等第一次會剿打過,山西和大同兩處立刻做出了反應,有幾家豪商被扣上勾結韃虜的罪名下獄抄家,這幾位就是一直圖謀王自洋的,他們背後是誰大家心裡有數,無非被當成替罪羊丟出來了。
等到北直隸靜海縣那一戰打過,王自洋的商隊地位陡然高漲,莫說是商隊過境,簡直是欽差進入山西,文官武將都要客客氣氣的,有臉皮的給行個方便,沒臉皮的直接上去奉承了。
就在這個前後,那王自洋非但沒有藉此膨脹,反倒比從前懂做了,以往這燒酒生意幾乎是他一家吃的,現在◆卻分給各家來做,價錢也讓大家有得賺,此時的徐州燒酒不僅僅是賺錢,更是和蒙古各部拉關係賣出其他貨物的關竅,誰手裡都要預備着點。
山西商人們已經有些佩服王自洋了,這纔是真正做大生意的套路,到了現在,他一家跋涉千里將各色貨物送入草原,利潤固然豐厚,卻比不上這樣批發分銷的利潤更大,現在王自洋直接在山西和河南交界處出貨,因爲距離近了,他可以送來更多的貨,也不用操心運輸途中的風險,還能多跑幾次,這樣雙方互利,皆大歡喜。
王自洋都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態度,那些許人情大家也是要賣的,比如說王自洋安排徐州子弟去各家商幫做事,那大家總要給個面子接納,也有那心存提防不願意安排的,接下來就拿不到酒了,這麼一來,誰還不知道怎麼做,好在這些徐州年輕子弟都很老實勤快,倒也不是打聽消息之類,就是勤懇做活,僱傭倒也不虧。
分銷歸分銷,有些生意還是要王自洋自己去跑,比如說在草原上買馬,更重要的是買人,能騎善射的草原漢子,從十一歲到三十歲,王自洋這邊都是需要,更要親自挑選,大家也知道徐州那邊需要,對這個都是儘量幫忙,各家背後那些邊鎮大佬們自然也是幫忙。
這麼折騰下來,沒過多久,大同去往歸化城和河套的商路上,東來西去,大家都帶着燒酒了,帶着燒酒的商隊多了,跑的地方也就多了,草原如此廣大,不知道多少地方沒嘗過這漢井名酒,以蒙古人的性子,那是喝一口就會喜歡,這徐州燒酒的美名和誘惑,在草原上越傳越廣。
在這些商隊中,山西代州孫家的商隊相對特殊,大夥都是做生意發了財,然後花錢捐納個職位光宗耀祖,這孫家商隊則是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要去口外跑什麼生意,這孫家四代中舉,這一代更是金榜題名中了進士,早就是大富之家,坐地發財還不滿足,居然還要出來做生意,這真是不知足,孫家這個孫傳庭大家都說是百年難遇的大才,現在看則是個敗家子。
孫傳庭這生意做得也是古怪,他自家的貨物是一夥,然後還把代州和太原左近相熟的商隊糾集在一起,由他家護衛,大夥抱團一起出塞,要說這草原上處處都是黃金,只要你能帶着貨物出去,然後好好的回來,想不賺錢都難,難就難在草原上氣候多變,還有馬賊和假扮的馬賊作孽,萬一倒黴,莫說不能發財,連命都要丟在這邊,孫傳庭估計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這麼幹。
可這麼做生意要搭進去多少銀錢,一趟走下來還有什麼可賺的,這不是給別人作嫁衣裳嗎?可孫家財雄勢大,又是當地第一等的人家,在太原和大同也是數得上的,他要這麼幹,別人還真攔不住他,算計着這一大隊出去一個多月,應該是在回程路上了,好好的富貴不去享受,卻出去喝風,到底是怎麼想的,讀書人的心思,真是讓人弄不懂。
孫家商隊和大家預料的一樣,正在向大同邊關行進,他們去下水海北邊的一處水草窩子,回程又在下水海把所有貨物出清,這一次的收穫當真不小。
算上孫家自己的商隊大小一共六家,最少的不過是七輛大車,十五頭駱駝,最大的一家則是太原城外的雁北行,三十六輛大車,一百五十頭駱駝,夥計護衛加起來有二百號人,發起這次合股出塞的孫家反倒是沒那麼多大車牲口,十五輛大車,四十頭駱駝。
讓大夥覺得驚訝的是,孫家商隊貨物不多,可人足足有七百多,都是精壯漢子,其中還有一百多號人是騎馬的,這做什麼生意,一路上人吃馬嚼的全耗費光了,這七百多號人還都帶着兵器,更顯得古怪。
如果不是雁北行講究誠信已經百餘年,孫家在當地的名聲特別好,孫傳庭本人也跟着大夥一起出去,大家都會擔心這是不是個局,是不是出了邊關就要把大夥全都一勺燴了,車馬財貨可是好大一筆錢,但孫家長房二房的男丁都去各家商行做客了,這人質都放過去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但這又讓大夥有第二重古怪了,就是做個生意,何必聲勢這麼大,做得這麼周全。
一路行來,這過夜住宿,都要聽孫家的安排,不管你心裡怎麼想,到了這個時候,不聽也得聽,對方手裡這七百多廝殺漢可不是鬧着玩的,好在孫家這些人做事極有章法,安營紮寨,落地守衛,行進護送,都滴水不漏,倒是讓衆人省了不少心思。
生意做得很順,察哈爾的林丹汗在歸化城還沒有坐穩,一方面要討好下面的那顏貴人們,一方面要安撫牧民和漢民,然後還要把歸化城的各項特產賣出去換回急需的物資,所以對大明商人不像從前那麼苛刻,用的時候供着,不用的時候殺豬,這麼一來,好處很多,草原西邊和北邊甚至世仇的東邊,各個汗帳和部落都匯聚而來,小部落直接來這邊放牧,大部落大勢力則是派出自己的商隊,讓這邊繁榮無比。
部落多,牧民多,商隊多,貨物自然容易出手,都賣出了合適的價錢,然後買到了合適的貨物,只要能回去,就可以發財了,除了雁北行之外,其他幾家倒是盯着孫家的貨物,發現他們家的大車和駱駝帶着的都是隨行人員的給養,真到了貿易的時候,只有兩車上裝着貨物,雖說這貨物都是配好的藥材,這個在草原上可是能賣出天價的好貨,但畢竟只有兩車,利潤再高,也不夠這一趟的花用。
而且孫家賣了這些,還買了馬匹,又招攬了百餘個願意賣命的蒙古牧民,這來回一折算,根本沒什麼賺頭,這一趟耗費可大了,兩個老成些的商隊管事還去找雁北當帶隊的掌櫃商議,說這次回去,能不能大家平攤些銀錢,怎麼也不能讓孫家這次虧得太大,畢竟護衛幫忙,這一路大家還是得了不少好處。
那雁北行的掌櫃只是笑,讓大家不用操太多心,話都說到這般,大家也只能悶悶回去,心想這雁北行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孫家四代可出了不少力,怎麼就這麼涼薄,真是人心難測!
這邊離開下水海已經百餘里了,站在馬背上環首四顧,視野中只能看到綠草,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商隊踩踏出的商道上有些人氣,孫傳庭騎馬奔馳在隊伍之間,而在整個隊伍的前後左右,孫家的騎馬護衛往復奔跑,不停的向孫傳庭稟報些什麼。
“老孫家書香門第,怎麼這一代弄出個武夫來”
“你這就是胡說了,他祖上三代都是舉人,他可是金榜題名的進士,這高出好多,怎麼就武夫了”
“被你這一說還真是,你看看他那個樣子,那裡像是個讀書的老爺?”
孫傳庭套着身鎖子甲,和騎馬護衛差不多的打扮,一杆徐州式樣的六尺戟掛在馬鞍上,加上這身材高大,神情堅毅,怎麼看都是武將模樣,他騎馬在隊伍中走動,不停的吆喝下令,現在各家商隊的護衛和夥計們都知道是孫老爺做主,也都服氣的聽着,這晚上紮營結寨,孫老爺可是擼袖子和大家一起忙活,誰看過這樣的大老爺?
被招攬來的蒙古牧民有人是帶着馬的,不過在商隊中都只能步行,時不時幫着推動大車,在前面挖土墊道,忙碌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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