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毛文龍的眉頭皺起,有些詫異的說道:“難道他們也想趁這個機會做什麼?”
戰鬥不是雙方碰上就要開打,建州女真這萬餘兵馬,急行突進到了鐵山郡距離皮島最近的地域,等於是佔據了最容易進攻的點,一切的攻擊就要在這個點發起,在這裡要紮下營盤,要等待江邊的物資運送而來,要抄掠附近的高麗村寨,讓高麗百姓砍伐樹木扎木筏,還要在外圍的要衝佈置哨衛,高麗兵馬雖然羸弱不堪,萬一頭腦發昏想要做什麼,那也是麻煩,有這麼多要忙碌的,儘管中午到達,可按照估計,進攻起碼要後天才能發起。》,
越晚戰鬥對東江鎮就越有利,事先被封鎖的太緊,東江鎮也不過是提早一天半的時間做準備,而且和從前不同,從前多少可以向登萊鎮那邊求援,可現在山東登萊鎮已經是僵住了,根本不可能有援軍調撥,當然,自從趙家軍打垮了登萊鎮的官軍主力後,登萊鎮給東江鎮的支援只有糧草軍資上的,人馬上往往是逃過來的遼民再重新徵發回去,但這個已經引起了數次火併騷動,好不容易跑出來了,再讓大夥回去,誰也不願意,所以做得很艱難。
目前東江鎮能指望的只有兩處,一個是在金州那邊的張盤,一個是在天津衛的官軍,東江鎮手裡有船,建州女真沒辦法封鎖,可張盤那邊自顧不暇,天津官軍從來不管遼鎮這邊,就算想管也是鞭長莫及,東江鎮現在能做的只有告急,向能告急的官府衙門報信求救,希望這萬分之一的可能和希望。
皮島上下自己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盡人事知天命的派出了求救的船,主要還是準備靠自己決戰,如果是從前,恐怕早就是所有的船都裝滿了人向外跑,去山東,去高麗的其他地方,搞不好還會爲這船隻自相殘殺,可現在不同,因爲和徐州開始貿易,東江鎮漸漸有了幾分底氣,島上的存糧足夠,物資也不缺乏,軍兵們也打出了幾次勝仗,在船隻遠不夠逃跑載量的情況下,爲什麼不去拼。
畢竟皮島上的軍民都和建州女真有不共戴天之仇,很多人既然留下了,就是要去拼殺拼命,而不是要走。
這一夜開始,不管是島上還是陸上,雙方相對的海岸線上都是燈火點點,篝火處處,一方面要趁夜勞作準備,一方面則是防備着對方趁夜泅渡突襲,同樣的,雲山行這處要塞也是燈火通明,五個連隊分爲兩部,輪流值夜休息,火炮火銃彈藥在膛,留下的幾艘海船也都是全副戒備,對於徐州趙家軍來說,面臨的不僅僅是戰爭,還有身邊的威脅。
除了值守戰備的士兵外,雲山行的夥計和抽調出的精幹士兵輪流外出,把外面的消息帶回來,再明確表示不出兵也不出借火器之後,東江鎮明確給出了要求,戰時戒嚴,希望徐州的商行護衛不要出商行,免得有什麼誤會,對這個要求,趙鬆沒有什麼意見,但也不會憋悶在這邊不動,他要知道外面的風吹草動。
唯一不用擔心的是各個連的士氣,其實連趙鬆自己也想和建州女真正面接戰,但這個局面實在是不對,出戰倒是響應人心,可全盤皆輸的話,那就是大罪過了,趙鬆清楚知道自家這五百人代表着什麼,他們的裝備在趙家軍裡也是找着一個團來配備,如果讓東江鎮有了這樣的裝備,趙家軍的整個戰略都要碰到麻煩。
之所以不用擔心了,是因爲商行內的連正隊正都看到了不遠處村寨內皮島官軍的撤離,先前沒有在意,自然被對方鑽了個空子,等到趙鬆一說,連正隊正們在高處觀察,那千把官軍的挪動怎麼可能瞞住人,看到這個,大家都是不寒而慄,心氣頓時足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了一件事,徐州是徐州,大明是大明,即便面對韃虜的時候,大明也不把徐州當成自己人來看..
原本只能聽到拍岸濤聲的皮島黑夜不那麼安靜了,在北岸和西岸兩處要點人聲鼎沸,而在其他處則是守備森嚴,夜深天黑並不代表着可以休息,還要防備互相的潛入,在這夜裡,划船或是乘坐木筏找個皮島僻靜處登岸,可比白日裡容易很多,這一點,建州女真知道,東江鎮同樣知道。
按照雲山行夥計不斷傳回的消息,這一夜皮島周圍已經發生了幾次戰鬥,陸上兇悍的建州女真在海上的確佔不到什麼便宜,何況他們只能小隊上岸,都被早有準備的東江鎮精銳斬殺在海灘上。
“明天你帶着兩個人去戰場,用上學堂上所學的,把看到的東西帶回來。”趙鬆點了一名隊正的名字,趙鬆也在徐州武館上過課,凡是在裡面出身的武將,經驗勇悍或許不如其他人,可做事應變卻有一套規矩,觀陣觀戰也和旁人不同,他們能看出趙家軍最需要的信息。
下了這個命令之後,趙鬆就立刻去休息,面對即將發生的戰鬥,他其實很興奮,但趙鬆知道必須要睡覺,不然就沒辦法保證白日裡的精神充沛,趙家軍的軍法規矩是不講虛文,一切要看實效,主將不睡替部下值夜,固然是愛兵如子,可臨陣時候精力不濟,會導致部下陷入險境,這到底是愛護還是不愛護。
但趙鬆醒來的很早,他已經睡足了,還因爲皮島醒來的很早,天光初現的時候,皮島這邊已經響起了鼓聲和號角聲,在這一天,實在不敢有什麼懈怠。
趙鬆和羅晨的估計很正確,零星趙家軍士兵的行動東江鎮懶得理睬,雖然對方拒絕幫忙,可還是提供了軍資,加上從前的情面,也沒什麼理由敵對,派出去的隊正和其他人幾乎將整個皮島走遍,帶回來更詳細的消息,儘管氣氛很緊張,可建州女真今日裡還是不會進攻,因爲還沒有準備好,現在還沒看到一艘木筏下海。
不過東江鎮已經向高麗國求援了,他們不指望羸弱的高麗兵馬能驅除韃虜,但高麗好歹有地利之便,派兵牽制下肆無忌憚的建州女真兵馬,皮島東江鎮自保的把握就大了很多,就這麼在緊張氣氛中又過了一天。
六七月間的關內差不多是最熱的時候,而皮島這邊的夜裡和清晨卻有些冷,這讓怕熱的趙鬆睡得很好,前日的興奮平復,這一天睡得就沉了些,他被皮島的號角聲喚醒的時候,同樣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呼喊,這是戰場上的聲音。
“營正,韃子兵馬開始渡海攻擊了!”有人在外面大聲稟報,趙鬆猛地做起,在這樣緊要的時候,他睡覺的時候身上也穿着鎧甲。
外面報信的那名士兵氣喘吁吁,是剛從北岸那邊跑過來,按照他的描述,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駐守皮島北岸的陳繼盛準備吹響號角敲鼓,開始新一天的戒備,此時退潮纔剛剛開始,對岸看着沒什麼動靜的建州女真突然開始發動,一個個木筏被投入海中,拼命划向皮島衝來。
三裡不過一千多步,即便是在海面,即便是用木筏,也花費不了太多時間,建州女真做的還真不含糊,儘可能做到了突襲,只是東江鎮這邊反應的同樣不慢,在戰場上本就要考慮到種種情況,這邊一艘艘船隻也開始下海迎戰。
易於操控的船隻對上簡陋的木筏,一是可以居高臨下的攻擊,二是速度上佔有優勢,而東江鎮的大批火器雖然比不得趙家軍的精銳,可在這樣的戰場上卻能發揮的不錯,因爲有船隻的遮蔽和優勢,士兵們可以拉近到十幾步內開火,這個距離怎麼都有威力了。
海上風平浪靜,很適合划槳前進,無論是船隻還是木筏,大隊船隻和大隊木筏就和陸地戰陣上的大軍接戰一般,彼此衝近,然後開戰,讓東江鎮船隊沒想到的是,建州女真居然用遼東百姓來划動木筏,而八旗兵丁則是藉着這些百姓遮蔽,順便威逼他們不要異動。
這些被抓來驅使的遼鎮漢民,看到對方是大明官軍之後,頓時哭聲大作,口中喊着救命饒命,但有一兩個動作慢的直接被砍翻下海,他們一邊哭喊,動作卻沒有絲毫變慢。
大明官軍從來不在乎百姓生死,很多營頭遇到這樣的場面直接排頭殺過去,免得殃及自身,可東江鎮的官軍有所不同,他們就是從遼鎮逃難出來的,很多人先前不過是普通百姓,這些年又一直在收攏,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樣的難民百姓,實在是下不去手,或者說猶豫了片刻,讓木筏靠近了過來。
當木筏和船隻靠上的時候,那些哭喊着的遼鎮百姓,卻拿出了幫着粗繩的鐵鉤,直接和船隻勾連在一起,然後咬着兵器向船上攀爬,在木筏內的那些女真兵卒則是張弓搭箭,將箭支不斷的射上甲板,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這些百姓是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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