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再能給你們兩百根長矛,一百口刀,我們自己已經沒有餘量了!”趙家軍的回答乾脆利索,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在李九成過來之前,這邊已經知道了戰況的大概,往日情分這個就不必提了,倒是這脣亡齒寒,這邊明白得很。
堡寨的大門打開,一捆捆長矛和刀被送了出來,李九成在下面鄭重其事的道謝,對方完全可以不給,但還是這麼痛快給出,可見對方的確考慮的很全面,沒有那遮蔽全身要害的鐵甲,也沒有犀利的火器,李九成心中還是有些失望,不過他知道有總比沒有好。
大門關閉,皮島青壯才上前搬運,這時候,營正趙鬆卻在牆頭對下面喊道:“脣亡齒寒,你們也要好好想想這個道理!”
能在衆人面前跪下,身爲東江鎮參將的李九成就不會被趙鬆這句針鋒相對的譏刺窘到,他鄭重其事的答應了,這才和搬運武器的衆人離開這邊,但走出雲山行堡寨範圍之後,李九成的臉色卻變得陰沉了不少,悶聲說道:“加派人手盯着徐州那邊,他們從前不敢這麼囂張說話,現在卻放肆起來了。”
“這邊的官軍比陸上和關內的普通官軍要強不少,沒什麼軍糧剋扣,又是苦大仇深,士氣勇氣都維持的相當好,可打起來卻很尋常,不怎麼懂得配合,進退尺度也很一般,今日裡如果不是韃子海戰上吃虧太大,恐怕會被直接推上來了,有人說上岸的真韃子不多,恐怕真韃子多的話,這一戰還要兇險。”
“他們平日裡的操練我也看過,除了毛文龍和其他頭領身邊人經常練武,其他各營一個月能有兩操就不錯了,其他時間都在種地忙活,倒是派去敵區還能活着回來的會不錯,可也就是單打獨鬥,韃子進退很有章法,戰技和配合很好,應該是打得多了,操練也沒耽誤。”
“不過要這麼打下去的話,韃子還是很難上島,知道了韃子的詭計,東江船隊就不會犯錯,在海上對戰,船對木筏的優勢太大了,高麗那邊雖然縮着,可還是在幫朝廷的,高麗那邊船不少,卻沒有讓韃子弄到一艘。”
消息不斷的傳回來,趙鬆把不在值守的連正隊正都叫過來討論,趙進很強調這樣的討論,認爲在武館和學堂學到東西是起步,戰場應用是加強鞏固,事後討論分析纔會融會貫通,一個人想不到的,其他人或許能想到,大家彼此提點補充,進步會很大。
實際上,剛纔已經有一名連正帶着幾名隊正去觀戰了,盯着雲山行的皮島諸人也顧不上這個,不到十個人遠遠觀戰什麼也影響不到,加上羅晨派出夥計給了好處,他們就默許了這個行爲,只是皮島的人不理解,你們既然不想插手,何苦還要去看,難道去看個熱鬧嗎?
皮島上的人當然不知道,趙進派來這個軍士營的用意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儘可能的瞭解建州女真八旗的底細和戰力,雲山行的設立也是爲此,當初誰也沒想到建州女真會派大軍直接攻島,但這也是寶貴的機會,趙鬆和連正們當然不會放過,所以派出去觀戰的人級別越來越高。
回來後,把所看讓商行文書寫下,然後大家討論,討論所得也要記錄下來送回去,這就是目前來到皮島的最大收穫。
剛纔回答李九成的時候之所以那麼不客氣,也是因爲觀戰之後得出了結論,東江鎮這麼多人僅此而已,戰力實在不值一提,但即便這樣的力量還要比關內陸上的大部分官軍要強,可見那邊弱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營正,這幾萬可用的男丁,這皮島的關鍵位置,被東江鎮這些廢物掌着,這些廢物還敢打咱們的主意,不如咱們直接拿下來,到時候進爺肯定會獎勵咱們,沒準咱們這邊可以自成一區!”一名連正大着膽子說道。
虧得是這個連正東拐西拐和趙家能攀扯上些關係,被看在趙氏宗族裡的,其他人還真不敢這麼說,趙鬆笑着伸出手,在那連正後腦抽了下,然後笑罵說道:“你這是沒被打過軍棍,先斬後奏的事情也敢做。”
這句話一說,大家都明白他的態度了,趙鬆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咱們越是離的遠,越要聽命行事,難道咱們現在不是自成一區,你們這些從學堂出來的就是心大,不過眼下這個形勢,等傳信的海船回來後,或者是第二波海船回來後,就該給出處置了!”
衆人神色變得嚴肅,北岸的喊殺隱約能傳過來,聽着明軍和建州女真的震天殺聲,幻想着激戰景象,傾聽觀戰者的仔細描述,每個人都想着參與其中,何況打的還是韃子,但知道真正要參戰的時候,每個人還是輕鬆不起來,儘管這也是一場戰鬥,可他們都隱約能想到,一旦開始,那和趙家軍從前的任何戰鬥都不同。
“進爺常說,身爲軍人,要想但不能多想,可以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但命令最優先,咱們想這麼多做什麼,自保自全,等命令來就好!”趙鬆笑着說道,這番話卻讓衆人輕鬆了不少,臉上也都有笑容浮現。
趙鬆剛要安排人出去值守和觀戰,卻看到坐在一旁的羅晨沉着臉思索,這邊停了把他驚動,看了看趙鬆和連正們的輕鬆表情,遲疑了下說道:“兵法上的事我知道的少,可韃子打老了仗的,今天這海戰未免打的太傻了。”
他這話說完,屋子裡的氣氛頓時沉寂,趙鬆先是愣住,隨即雙手重重一拍,揚聲說道:“是太笨了,這麼划着筏子過海,不就是找死的打法?這樣的打法還只來了五千多人,耗也耗不動,多虧了老羅你提醒,我們這些人還是年輕,想的不夠深遠!”
雲山行要塞裡衆人凜然,還沒決定是不是去提醒東江鎮諸將,從北岸那邊又有消息來到,建州女真的第三波攻勢開始了,這次還是很蠢笨的從北岸對面發起,就在這個時候,山頂瞭望的人緊急發出信號,按照約定的信號,大家立刻就知道,在皮島的東北邊也有敵人發起了進攻,那個位置所對的陸地,距離皮島也不遠。
這邊想到的事情,東江鎮毛文龍等人也是想到,並不是說他們多麼聰明,韜略計謀如何出色,他們和建州女真打老了仗,深知其中的兇險,走錯一步可能就是萬劫不復,所以要想到很多可能,陸地適合發起進攻的方向有幾個,除了正對北岸的地方,正對東北那邊也有合適的登陸灘塗。
造木筏可是比造船要容易的多,建州女真抄掠附近的高麗村寨,搞不好連城池都打破了幾個,自然不缺乏人力,兩天勞作積累了足夠多的數量,兩次攻擊損失了那麼多木筏,現在又是浩浩蕩蕩的衝殺過來。
東江鎮的船隊已經有了經驗,絕不會靠近和對方的木筏糾纏,不犯剛纔那兩戰的錯誤,而且船舷上都架着臨時紮起的木牆,可以擋住對方的弓箭,也不利於對方的攀爬,各艘船排列成隊,彼此照應,絕不貪功冒進,一旦和對方接戰就速戰速決。
在這樣的情況下,已經玩不出什麼花樣的建州女真完全落了下風,一艘艘木筏被點燃掀翻,只有面前的木筏上不再有敵人存在,遮蔽的盾牆纔會卸下,士兵們拿着長矛殺死海中游水的敵人,不給他們任何求生的機會,這次衝在前面的同樣有漢人和高麗人,海中哭喊的同樣如此。
不過東江鎮的士兵再也沒有一絲憐憫,只要是從陸地上來的,一概格殺勿論,誰知道這些哭喊着的遼鎮漢民會不會已經投降了韃子,一時心軟就會讓自家身死,這個賬大家都能算得清楚。
當陸地的另一路木筏大隊離岸的時候,東江鎮從毛文龍到稍有心思的軍將都是鬆了口氣,韃子總算用出了隱藏的手段,他們知道對方不會這麼死死的朝着一處猛攻,有手段用出來就好,只要在海上,東江鎮的戰力就不怕。
已經有了章法的東江船隊很快滅殺了衝向北岸這一路,開始阻截西岸這邊,這次建州女真又有了新的法子,木筏上堆積着易燃的柴草,由少數幾名死士操控,划着撞向東江鎮的船隻,想要和對方同歸於盡,不過這個法子容易應對,船隻很容易閃躲,甚至可以用包着鐵套的長杆將木筏推向女真自己的船隊,縱火船的確有用,但這可不是船。
建州女真也知道東江鎮水軍的厲害,這次沒有勇猛向前,發現這一路攻勢沒效果之後,立刻就是回撤,不敢再上前去糾纏。
皮島岸上的歡呼聲又是響起,連帶着東江鎮頭領們都跟着鬆了口氣,今天的戰鬥應該是結束了,陸地上的建州女真肯定有餘力再戰,但天快要黑了,海上夜戰對任何一方都是有極大凶險的,不擅長於此的建州女真顯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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