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弟兄們整隊,先在外面等我。”趙進吩咐了一句,走到自家門前拍門。
巴掌還沒拍到門板上,院門就從裡面打開了,何翠花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拍着自己胸口喘氣說道:“可把娘嚇死了,要是你在外面吃虧,娘就出去和他們拼了。”
剛纔外面亂鬥,何翠花一直趴着門縫觀戰,生怕看到自家兒子吃虧,這時才鬆了口氣。
爲人父母,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兒女,這種小處體現的慈愛之情讓趙進注意到了。不過眼前卻不是感慨的時候,趙進急忙問道:“娘,你沒事吧
何翠花把菜刀朝着邊上一丟,笑着說道:“能有什麼事,誰敢進咱家,老孃我就砍了他。”
到底是屠戶的女兒,別人遇到這樣的場面早就嚇破膽了,何翠花卻還有拼的血性,趙進剛要再問,何翠花卻推開他走到院門外張望,看了看外面整齊肅立的家丁,回頭笑着對趙進說道:“這都是你練出來的人?小進你還真有出息了”
言語中滿是欣慰,徐州地方和他處的確不同,趙進體現出的這等英豪勇武之氣,放在大明的其他地方,十有八九會被認爲是惹禍的根源,在徐州這裡卻成了出息的表現。
看到何翠花露頭,王兆靖、陳晃幾個都慌忙問候,家丁們看到自家的頭領們開口問候,連忙按照平時的訓練,齊齊躬身。
這整齊劃一的動作嚇了何翠花一跳,剛要說話,卻聽到“撲通”兩聲,趙三夫婦兩個直接跪在了邊上。
這兩口子頭磕的彭彭作響,連聲說道:“都是俺們惹的禍,奶奶不管怎麼處置都是應該的。”
從前趙三夫婦沒這麼誠惶誠恐,被攆出去雖然很慘,卻也不是絕境,可今天卻親眼見到了趙進的威風,這麼多氣勢驚人的手下,而且能打兇悍,這樣的人物萬萬不能得罪,而且今天這事還是他們兩個引起,當真惶恐。
沒等趙進說話,何翠花就開口說道:“磕什麼頭,還不快進去燒水,這些孩子匆匆跑來幫忙,一定渴得很,愣着於什麼,快去啊”
她這一催促,趙三夫婦兩個才知道被原諒了,感激涕零的在那裡又磕了頭,連忙起來去忙碌了。
“這夥燒香的又和從前一樣了,也就是小蘭他爹來的時候安生了幾年。”何翠花唸叨了句,然後出門招呼趙進的夥伴們進院子休息。
百餘號人打完人之後整齊站在街道兩邊,光天化日下太過顯眼,即便這裡平時冷清,此時都有人遠遠跟過來看。
“娘,現在不方便,我留十個人護衛着,先把其他的人帶回去。”趙進連忙說道。
從家丁裡選了十個人,由比較機靈的李五領着,在前門後院的站崗放哨,趙進吩咐的很清楚,一旦有什麼事,不是去打,而是護着何翠花走,然後去貨場那邊報信。
把這些都做完之後,趙進領着人就要回貨場那邊,他的夥伴們到現在還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都只是悶悶的跟着,一幫人剛走到路口,趙進停住腳步,拍拍腦門說道:“你們自己回去,訓練由陳晃帶着,我要在家盯着。”
“既然趙兄不去,小弟也就不去了,下午就打攪趙兄這邊了。”王兆靖笑着說道。
趙進點點頭,他離開的時候只跟母親說了句“小心”,然後急匆匆的往回走,半路上纔想起來自己弄錯了主次,在這個時候,家人的安危是最要緊的,自己不在,家丁們的訓練也不會耽誤。
這段時間忙碌商行酒坊的事情,和城內的三教九流打交道,在家的時間也比從前少了很多,不知不覺中,趙進又有些從前一樣,醉心忙碌自己的事。
從前沒有,這一生擁有,趙進不想淡漠,只想着好好珍惜。
回到家叫開了門,應門的卻是何翠花,看到自己兒子回來,何翠花臉上閃過喜色,嘴裡卻埋怨說道:“來來回回的折騰什麼,你商行酒坊的不是很忙嗎
“我不放心,還是回來呆着,有事也有個準備。”趙進誠懇說道。
“你還不放心你娘,你娘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怕。”何翠花故作不屑的說道。
說歸說,何翠花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笑意,趙進更是想起,剛纔告辭的時候,母親臉色稍有黯然。
趙進和王兆靖沒有進屋,直接坐在院子裡,何翠花連忙端來茶水和零食,十分高興的樣子。
在家呆了沒多久,趙振堂帶着十幾個人急匆匆的回來了,看到趙進在院子裡,沉色咬牙說道:“這夥燒香的雜碎,膽子居然這麼大,老子非要給他們點好看。”
發狠之後纔對趙進說道:“你帶着你的人回去,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弄這麼大陣仗,讓別人小瞧了咱們趙家。”
“爹,家裡這邊沒事嗎?”趙進擔心的問道。
“再有事,我就扒了他們的皮,你先領着人回去,家裡我安排人守着。”趙振堂不耐煩的說道。
既然有人看守護衛,趙進也不想讓自己父親面子上過不去,進屋和何翠花打了個招呼,同王兆靖一起離開了家。
出了院子,卻看到那十名家丁有些緊張正在站崗,趙進想了想,還是留下李五和其他兩個人,讓他們盯得仔細些,一有事就回去求援。
不過回到貨場一直到天黑,也沒什麼別的消息,看來家裡安然無恙。
趙進回到自家門前那條街道,看到李五領着兩名家丁正在不停走動巡視,趙進讓李五領着人回去吃飯,然後讓他通知魯大再領十個人過來,夜裡要有人放哨值班。
來到門前,看到四名青衣公差正坐在那裡閒聊,看着趙進過來,這四個人都站起來招呼,趙進也客氣迴應,心裡卻在嘆氣,這些公差還沒有自己手下的家丁仔細,真要有人從後院摸進來,根本不可能有察覺。
到晚飯時候,趙振堂回家了,他手裡拎着個不大的包袱,臉色很不好看。
包袱在桌上打開,裡面是幾錠白銀,趙振堂卻看不出什麼高興來,神色陰沉的說道:“下午找了他們的大傳頭,那小子賠禮道歉給了銀子,可卻說讓咱們家小心些。”
聞香教傳教稱之爲傳香,小頭目爲小傳頭,上一級是大傳頭,主持一地的叫做會主,說白了和江湖人沒什麼區別,這小傳頭大傳頭也就是殺豬李和嚴黑臉那樣的人物。
這樣的角色見了衙門差役就好像老鼠見貓,居然還敢說出這麼蠻橫的話來,趙進很是驚訝。
“他說如今不是從前了,從山東新來了不少人,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他根本管不了”
聽到這句話趙進才弄明白,原來這位傳頭是好心提醒。
“小蘭他家的名頭不管用嗎?”何翠花憂心忡忡的問道。
趙振堂陰着臉搖搖頭,沉聲說道:“這夥燒香信教的攤子那麼大,木家也不能全管,估計他們家回了山東,本地這邊也不記得我們什麼人情了。”
飯桌上沉默下來,悶了一會,何翠花開口說道:“要不不管趙三他們,他們信不信的和咱們又沒於系”
仗義歸仗義,牽扯到自家的時候,權衡肯定不同。
“糊塗那夥燒香的人你又不是沒打過交道,這件事已經這樣,你要軟了,他們肯定要得寸進尺,到時候不光趙三兩口子,咱們家都要吃大虧”趙振堂皺眉喝斥。
何翠花嘆了口氣沒有出聲,趙振堂隨便吃了幾口,開口對趙進說道:“你手裡能用的人多,安排他們過來守着。
“孩兒已經安排了十個人過來,晚上會在外面巡視。”趙進連忙回答說道
趙振堂點點頭,隨即說道:“讓他們進院子來,這樣反應更快,出事也能照應的過來。”
趙進放下飯碗出了院子,外面魯大他們已經過來換班了,趙進招呼他們進了院子,這時,趙振堂也從屋子裡走出來,直接安排魯大他們十個值夜的位置,在一邊聽着的趙進感覺漲了不少知識,十個人不能分開太散,也不必面面俱到,要在有事的時候彼此支援,趙振堂考慮的很全面。
晚上睡覺前,趙進把已經鋪好的被褥重新疊起,只脫了一件上衣就睡下,短刀別在腰間,長矛放在炕邊。
一夜過去,小心謹慎提防整個晚上,這一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讓魯大他們回去吃早飯,讓李五帶人來和他們換班,趙進照常出門晨跑。
晨跑回來,吃完早飯,趙振堂說還要安排幾名白役差人過來守衛,趙進卻讓何翠花帶着趙三夫婦去貨場那邊,貨場那邊空置的宅院不少,而且趙進領着家丁在那邊訓練,照應起來更方便。
何翠花猶豫了猶豫,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打發趙三出去僱一輛大車,女眷拋頭露面不合適。
一起去了貨場,就在儲藏金銀那個獨院呆下,那裡已經修繕的最爲完備,已經成了趙進和夥伴們專用的地方。